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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有鬼鬼鬼鬼鬼鬼鬼鬼 ...

  •   罗浩跌坐在地下,激起的浮土被风卷着扇在他的脸上,他的手指在泥土里抠着,凉意如蛇一般顺着指甲缝爬上了他的手掌,一路向上,叫他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就出了一背的白毛汗。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向他冲来,在那被无限放大的一瞬间里,他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喊声,看见了他放大的面孔,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闻得到那人嘴里的腥臭味。
      “啊啊啊啊啊——”

      即使拼命后撤,也没能躲过这怪人。
      那人扑向前,把自己的脸和罗浩的脸贴得很近,他的眼睛盯着罗浩的脸,罗浩发誓他绝对在那一双昏黄泛红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于“癫狂”的错乱气息。
      像是个动物。他没来由地这么想。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人,以防他随时可能的突发动作,手指在地上摸索,寻找着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
      嚎叫,那人在嚎叫。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罗浩像是跟他比嗓门一样也跟着叫了起来,喊声震动了树林,鸟们扑扇着翅膀飞上了天。
      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抓住了荒草,手里有东西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变得有了底气,他的声音更大了。
      “啊——!”
      他使劲把那把荒草拔了起来,用力砸到那人身上。

      听说人在关键的时刻总是能爆发出一些不同于常的神力的。他看到那土打着旋儿地飞到了那疯子的脖颈处,然后在它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里炸开,四溅的泥土草屑迸了他一身,那男人的表情也因此由凶狠转向迷茫。
      迷茫?
      那疯子似是从没有想到还能被这样对待,他呆滞地低头看着自己前胸的泥块子,没有气愤或是更加猛烈的攻击,竟然就那样愣在了原地,以一个奇怪而扭曲的姿势顿在了半空,顿在了罗浩的身上。
      空气中只能听闻鸟儿振翅的声音。

      “我去你妈的……”
      罗浩看着他的动作,瞅准空子,一脚把在他身上贴着的疯子掀开了。
      他的腿在地上蹬了两蹬,想要起身,鞋底却在土上打了滑叫他没能够站起,他双手支着地面,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那人,手脚并用地逃开。

      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哪里都不是个适合的好地方,但别无选择。他捂着正随着脚步在胸前跳动的相机,猫在了半扇塌了的墙后。
      他坐在地上,狠狠喘了两口气。
      罗浩小心翼翼地只露出两只眼睛往外探看,看了半天,那人始终没有动作,他这才算是真舒了口气。咚咚咚咚,心脏重新恢复跃动,快得几乎要蹦出来一般。
      他头向后靠去,闭了闭眼。蓄满了的泪因为这个动作一下子汹涌而出,沾满的泥土的脸变得更加花哨,风吹过来,弯弯曲曲的泪痕伤口般发着疼。
      罗浩本就不美妙的心情因为自己无法控制的眼泪变得更加糟糕了。

      他把脸在胳膊上随意蹭了蹭,吸溜了一下那快流到下巴了的清水鼻涕,暗骂了一声。
      瞧见旁边有枝叶宽大的叶子,随手扯过一把,挑着最水灵的叶子薅下来,双手捧着,使劲擤了擤鼻涕。
      噫,这什么破叶子,一股子苦味儿。

      他的眼睛大睁着,即使眼睛里进了沙子难受得很,也不敢多眨。
      直视了强光的人,那强光的形状会停留在视网膜上一段时间,罗浩觉得这疯子跟强光也有着同样的功效。虽然现在那疯子看起来好像还在离他很远的千里之外,但是每当他眨眼的间隙,那人就会阴魂不散地追上来,在短暂的黑暗中呲牙咧嘴地冲着他叫。
      或许刚才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对峙,但是在他看来却好像有几个世纪那样长。
      他能够在脑海中清楚地刻画出那人的样子:他那花白打绺的头发,眼角糊满了眼屎的浑浊的一双眼,通红发胀的鼻子,爬满了皱纹挂着银饰的耳朵,老树皮一般青筋暴起的脖颈……还有那冒着油光的领口,毛都秃了的袖口,刺绣都散了的裙边,和那没了后脚跟、半掉不掉露着棉花的一双鞋。
      像是个动物。

      猛然响起的树枝断裂声响叫罗浩一下子警醒起来,他由坐转蹲,耳朵竖的高高的,他悄没声地看过去——
      疯子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笑呵呵地抓着一束草,他抓着草围着棵大树兜圈子,然后把那草往天上一扔,扒下裤子就开始撒尿。
      许是没什么想要尿的欲望,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罗浩眼睁睁地看着他滴滴答答地尿到了自己的裤子上,尿湿了自己的鞋。
      在罗浩的目瞪口呆中,疯子像是没事儿人一般把裤子将将扯上,在他弯腰的时候,罗浩看到他露出来的半个屁股,那人抓着草,高高兴兴地继续围着树绕圈子。

      “……”
      好消息是,这疯子是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鬼怪,坏消息是他好像真的是疯子。

      罗浩看疯子自顾自玩着并没有想起来自己的意思,他安下心来,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官寨,像是要给自己壮胆一般握紧了胸前的相机,咬了咬牙,一扭身跑向了官寨的大门。

      门里门外明明都是同一片天,但真像是时光就此停止了。
      云在飘动,却连一点风都没有。
      罗浩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虽说他义正言辞地跟吴尚友说那些都是臆想出来的,是没有根据的封建迷信,但是任谁到了这样的环境中,还是会或多或少地感到害怕吧?
      官寨楼梯和地面都是木质结构,那些被风吹雨淋不知多久的朽木在罗浩的脚下□□着。
      太安静了,实在是安静极了,罗浩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是对这里一切事物的打扰。

      整个官寨呈口字形,中间有很大一块“天井”,多少年前土司老爷们就是在这里检阅、惩罚他的奴隶们。一楼是厨房和下人房,没什么存留的物品,木制的箱柜想来用的也不是什么好木材,已经安静地腐朽成了灰烬,只能大略地看清楚个曾经的轮廓。
      罗浩把手电筒取出来,在宽敞巨大的“厨房”中一晃而过。可能是布局的关系,一楼的采光实在是太差了,即使是在这样天光大亮的情况下,整个屋子里竟然还是黑的,不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多了。
      二楼的布局和房间看起来比一楼讲究了许多,被按照一定的规律分成了无数个小小的格子房间,看不出这些房间具体都是干什么用的。
      三楼想来是管家和客人住的地方,也是从这层开始墙上有了壁画,门窗上的颜色也开始丰富了起来。
      四楼应该是土司和土司太太的房间了,这是他考察的重点。罗浩停住脚步,往上看去,五楼是经堂,也是僧人住的地方,他看到了墙上众多的佛教故事壁画,还有一些宗教符号。
      他扶着红漆掉了个干净的栏杆,看看这边的房子,又看看那边的废墟,感到好奇怪。官寨一体两样,中间就像是被刀劈开般泾渭分明。

      怎么就能这样了呢,就算是地震,那也不可能就按着一个地儿可劲儿震吧?
      罗浩贴着墙根慢慢移动着自己的脚步,有左边的废墟当自己的前车之鉴,他实在是不敢放心,他不敢走得太急太快,圆木拼接而成的木质地板虽然现在看过去还没有断裂的意思,但是每走一步都有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个不停。
      年久失修,再加之木头本身的韧性,罗浩走在上面简直就跟走吊桥般一步三颤。
      这不像是在走路,这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心惊胆战的罗浩只敢踩在靠近墙根、木头完整的部分。

      嘎吱嘎吱……
      就这么艰难地走了几步,他不敢再向里移动了,在越深越里的房间门口,那木头与木头之间的缝隙就越大,他瞧着有点害怕。俄罗斯转盘一样的地板让他实在是不敢去赌自己的运气。
      嘎吱嘎吱——
      像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心,也像是为了说服自己没必要继续前行,他飞快地举起相机,对准了离自己最近的窗户,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嘎吱嘎吱。
      可当他瞎按一通后终于放下了相机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个问题……
      怎么地板的呻*吟还在响个不停?
      不仅如此,他好像还隐约听到了一种号角声,那声音飘飘渺渺的,听上去遥远极了。

      可不论再怎么遥远,这些动静都不该在这个称之为“禁地”的官寨里,被一个已经保持了相对静止的他能够折腾出来啊?
      而且,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儿可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吧?

      不,还有个疯子。
      但是这有节律的号角声、这脚步声,真的是一个扒裤子撒尿的人能弄出来的吗?

      一阵风吹过,罗浩感到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难道那传说是真的……?
      有鬼鬼鬼鬼鬼鬼鬼鬼——
      “哎呦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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