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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想念一个从未得到过的怀抱 ...

  •   旦增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就已经站在那个华丽如同牢笼般的官寨里了。没有尺子,没有糖,更没有那个人。

      不,还是有糖的,就像是他不在但处处都是他那该死的影子。

      他的舌头在嘴里无意识地搅动着那块小小的东西,舌尖甜到发苦,原来这就是糖吗?
      他用舌头把糖抵到左边,又换到右边,怎么动怎么都觉得别扭,就像那个男人的存在一样别扭。嘴是用来嚼东西的,怎么能让它里面长时间的存在着一个“不用嚼”的东西呢?这是不对的。
      再低头看看把颤得连带珠子都响个不停的手。
      什么都是不对的。

      怎么会这样?

      他走得很快,袍子猎猎作响。他挥手制止管家想要跟上来的脚步,举着火把走进了四层边缘的一个小屋。
      那屋子的门很小、上面没有一点花纹,和整个四层的房间格格不入。事实上,如果不是特意去寻找,很难发现原来在如此边缘的地方,竟然还有着这样的一间房。
      那门实在是太小了,或许不应该称之为是一扇门,叫它“窗子”可能更为合适一些。旦增蹲在地上,把自己蜷起来,火把举远以防烧到自己的头发,一点点挪进了那个有着漆黑小门的屋子。
      在旦增看不到的地方,管家的眼睛低垂着。
      旦增把火把插在了墙上的一个金属环里。屋子里明亮起来。
      这实在是很小的一个房间了,只有两平左右,顶棚低矮到无法令人站直身体。房间的墙壁上钉满了钉子,上面挂着一些鞭子之类的刑*具,长条的,藤编的,金属制的,各种各样。
      旦增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铜盆,他从墙上挂着的袋子里捏了一把草出来,用火把点燃了扔进盆里。奇诡的香气杳杳升起。
      旦增的表情肃穆,他一件件把自己的衣裳褪*下,就像是在干一件绝顶重要的大事。他不着片缕,赤*裸的身体在十一月的空气里汗毛耸立。

      最后的甜味从他的口腔里消失。
      熟悉的一切像是开恩般降临在他的头上。

      他咬着尚未点燃的枯草,把绳子穿过自己的身体,它绕过头颅,捆住脖子,在肚腹上打结,把胳膊牢牢束起。
      罪恶的淫*秽的污浊的放*荡的身体啊,需要得到惩罚。
      他把绳子的另一端挂在了正前方的钉子上,向后跪坐,绳子在一瞬间束紧,他猛抽一口气。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身体开始发抖。
      少年人正在发育的身体没有像成年人那般多的肌肉,它修长单薄,在绳子的捆*绑下很快变成了疼痛的奴隶。有声音不自知地逸了出来,然后在下一秒里消失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

      不是已经告诫了自己不要再去那个地方吗?为什么要和他接触呢?为什么要和他靠近呢?为什么要被他触碰呢?为什么要吃他给的东西呢?为什么要舔舐他的手指呢?
      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呢?
      太不听话了。
      绳子在他身上描绘出红的白的印记,他的痛苦中带着欢愉。

      赎罪,要赎罪。

      你忘记了之前的一切吗?为什么要重复千百年来的宿命呢?不要沾染这些,不要和人接触,不要活得像是个畜生……你是高贵的土司老爷!
      克制欲望。克制欲望!
      为什么你的身体不再听话了呢?为什么你要逃脱呢?你是在眷恋活人身上的温度吗?是被那块廉价至极的糖收买了思想吗?
      是哪只手?是哪只手!他把手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昂着脖子向后躺去。

      在拉力之下,绳子变得紧绷,他的口中发出了濒死缺氧的嗬嗬声,他咬着手指的牙齿松动了,他像是一条上了岸的鱼般大张着嘴呼吸空气。
      旦增朗杰,你为什么要和汉地的人接触呢?之前的那个女人还不够吗?汉人不知廉耻,放荡至极,再没有比他们像是畜生而更加冠冕堂皇的了。

      旦增盯着那正燃烧着的火把看,他感到了面前的热气但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在黑暗中有转着圈的光斑出现,红的绿的黄的白的,它们组合拼接,一会儿是花一会儿是鸟,它们组成了什么样子?这是谁的脸?他的感官开始变得迟钝,好像闻到了烤肉的香气,跪着的膝盖被湿漉漉的什么东西包裹了。

      他的双腿开始打摆子。他跪坐不住了,向前扑倒过去。绳索松开,他大口喘着气。
      他瘫倒在地上,黑色的长发逶迤在他刻满了瘢痕的身上,他的手指打颤,他咬住了自己的手指,那不听话的、越来越不听话的丑陋的东西。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呢?
      为什么就要这样任性呢?是被那人放荡的笑迷惑了心神吗?
      贱骨头。
      贱骨头!

      旦增啊旦增,你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生出来的野种,你的身体里天生就流着下贱的血液。
      他的头发被冷汗打湿。心跳声奇大无比,他终于变成了一滩泥。

      是哪里吃的糖?哦,是了,是嘴,这是什么傻问题。
      他想咬断自己的舌尖,但在五感回归的瞬间,却先尝到了带着土腥气的草的味道。

      他喷薄而出,他射无可射,他像是一条蛇一般蜿蜒在他的□□里。

      不要,不要接受好意。

      为了不发出声音,旦增把他的指节咬出了白骨,他吮吸着那在口水中泡的泛白的伤口,干呕着涕泗横流。
      他疼痛,他委屈,他害怕,他想要回家。

      回家?可这里就是他的家啊。

      他的心脏搅成一团,乱得扯也扯不出头绪。

      他想念温度正好的,不会灼伤人也不会冻伤人的活人的怀抱,想念清新的气息,想念阳光,想念不混着粪便味道的空气,想念白皙,想念一颗甜到发苦的糖。但是他不能想念,他应当克制欲望,应当不悲不喜,应当成为神在人间的化身。
      神是没有苦痛的。神的化身也没有。他就是神的化身。他不应当感到苦痛。
      那他身体里咆哮着的哭泣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为什么会对一个外邦人另眼相待呢?为什么在他的身上有着自己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了的欲望呢?他以为在他的生命里,在他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他已经没有了能够去接近一个人的勇气,但是现在,怎么会有个人让自己光是看到就觉得……就觉得欢喜?他竟是如此的能够蛊惑人心。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滚到一起,这是在繁衍之前的工序。但是当一个人在没有另一个人的情况下,也产生了无穷大的欲望时,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旦增,你不是没有见过那些放荡的人的下场,你不是没有见过!你坚持了这么久,难道最终也要像他们一样吗?
      克制,克制欲望。
      那些都是肮脏到了极致的坏东西,又能够对自己有什么样的帮助呢?要坚守自己和他们之间最根本的区别,要克制欲望。绝不要像是他们一样。
      但是现在,他想起了总是在笑的那个人,那是个真正的魔鬼,魔鬼终究还是降临了。

      十八岁的少年抱着自己的腿蜷成一团,他渐渐睡去,像是重回了母亲的子宫。
      老管家在外面守着,看着从门缝里挤出来的青烟渐渐熄了,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费劲地探进了半个身子。
      他看着昏暗屋里的一地狼藉,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爷在地上昏着,人事不省,任凭他怎么翻动也没有要睁眼的意思。老管家是挤不进去那扇小门的,他跪在地上,把手伸到了最直,指尖才将将碰到了被旦增扔到了一旁的衣角。
      他用火把绳索烧断,小心地给旦增把衣裳套上,也不敢多加清理,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的自作主张。
      老管家捧着被旦增咬得见了骨头的一双手,眼泪掉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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