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老爷的螺号》zikoe

15、第十五章 乖一点嘛弟弟

　　罗浩最爱看他这种别别扭扭的小样儿。
　　他故意伸脚踢了踢旦增的小腿，抬着点眼皮，声音放得轻缓，“吃不吃糖？”他嗓音本来就软，再这么一喊，无端就带了点缱绻的意思。

　　可话题中的另一个主角根本不带理他的。
　　罗浩也不觉得没趣，他举着手在旦增身边晃悠：“来一个吗，来一个吧？”

　　这种正处在青春叛逆期的男孩正是狗憎人嫌的时候，闹腾、口不对心、不爱搭理人……但可能是从小带孩子带多了的缘故，罗浩也就不觉得这算是个值当在意的事儿。
　　不论那小孩儿怎么不理他，他都还挺喜欢往他身前凑的。就是光看着那人露出来个无奈的表情都够他乐上半天。

　　罗浩看着那人坐得四平八稳八风不动的，眼睛一转，走过去，趁旦增不注意，一屁股也跟着坐在了床上。
　　小孩儿的视线跟雷达似的一下就扫过来了。
　　想着旦增那不爱跟人接触的性格，罗浩特意没跟他靠得太近，他俩中间保持了能放进去俩人的距离。但是没想到就这样都惹得那位爷不高兴了。
　　罗浩看着他逐渐向中间聚拢的眉峰，在他想要踹自己之前比划了个休战的终止手势：“哎，别闹啊，我可没碰你啊，别无理取闹。”
　　旦增似是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般，他睁大了眼睛盯着罗浩。
　　罗浩摸摸鼻子，然后叉着腰理直气壮：“我歇会儿怎么了，没说不让歇吧？我也没碰你吧？你定的规矩我可都遵守了。”
　　旦增抱着胳膊，往外挪挪，过了会儿又往外挪了挪。

　　“……我就知道你听得懂。”罗浩把糖嚼得嘎嘣响，暗自嘀咕，“都是大男人的，碰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梁山伯祝英台都没你这么谨慎的。”
　　他把冰糖袋子放在他们两个中间，把袋子往他那边推了推，示意他想吃就拿。
　　罗浩不说话，旦增就更不会说话，俩人坐在床上，跟刚撩开红盖头第一次见面的新人似的干坐着。
　　旦增终于又回到了他熟悉的那个安静的空间里。他闭上眼睛。

　　今天那人穿了身破烂的袍子，还不如之前那身怪模怪样的衣服好看。
　　他家一定很穷，袍子外面是棉布，里面估计也只是缀了点便宜的羊皮，他闻到了羊的膻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出现在这儿了，突如其来的。但肯定跟这个男人脱离不了干系。
　　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不睁眼就知道，是那男人又在动了。他总是这样，悄没声地干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逆不道。
　　怎么会有这么贴切的词语呢？真不愧是狡猾的汉人能想出来的词啊。

　　罗浩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了，他也不是累到非得坐着，纯粹就只是想逗小孩玩儿。
　　他把卷尺抽出来老长捏在手里，用尺子的一端去点旦增的膝盖，“这位爷，给咱行行好吧，帮我按着点儿吧？”
　　旦增掀开眼皮子看着那个正在他身上作乱的尺子。

　　“还好你在，上午的时候我还说怎么办呢，这么大一张床，不爬进去肯定量不了啊。你在正好能帮我按着点。”
　　罗浩觉得自己看眼色的技能突飞猛进：“……我不是故意指使你，你不是不想我动这个床吗……”
　　旦增把那尺子扔开，又闭上了眼睛。
　　“你困了？那这儿也不能睡啊这脏得……哎？你擦过了？”罗浩看着那张干净的床感到很诧异，“……我还说送你回家呢。”
　　“村长说没见过你呢，难道你是别的村子的？那你认识吴尚友吗？我在这儿还认识个叫吴尚友的小朋友，我俩是在大巴车上认识的……”

　　好吵。旦增瞪了他一眼，捂上了耳朵。
　　罗浩看见他那充满了孩子气的动作，被他逗笑了。
　　他把尺子弯了个环扔了出去，尺子套在了旦增脖子上，他轻轻往前拽，旦增头上的珠子被他扯得哗啦啦响。
　　旦增猛地站起来，眼里好像在冒火。

　　心跳声，那些该死的雷鸣一般的心跳声又来了！

　　罗浩收紧尺子，旦增只得跟着缩小的空间一齐移动，被迫和那人面对面站着。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啦？”罗浩用手指点了点旦增的胸膛，松开手，尺子嗖地一下缩了回去，他扯着旦增衣服上的珠子说，“谢谢大爷——”

　　“啪。”
　　旦增把男人的手打开，声音清脆，罗浩的手瞬间就红了。
　　罗浩不以为忤：“生什么气嘛，来吃个糖。”

　　也不知道罗浩从哪儿摸了块冰糖出来，他捏着那块糖贴在了旦增的嘴唇上。
　　旦增根本没想过这人还能这样大胆，被惊得一时之间忘了该如何反应。

　　罗浩看他没动作，把那糖又往下按了按，“来，张嘴嘛。”
　　旦增叉着手杵在原地，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他从没、从没见过这般不知羞耻的人！

　　那人竟敢搂着他的脖子，手指还跟逗小猫似的挠着他的下巴！竟敢捏着那该死的糖，还把糖块那样紧的贴在自己嘴唇上！

　　软绵绵湿漉漉的，那是什么？
　　他疑心自己的体温都已经把那该死的糖融化了。

　　旦增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男人的一切反应都不在自己的意料之内。
　　他不怕自己，不觉得和自己靠近会染上不幸，不把自己对他的冷淡放在心上，他像是个谜。

　　旦增的嘴闭得像是蚌壳，他咬着牙，绝对不想让那该死的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
　　我堂堂的土司老爷，难道会稀罕一颗破糖吗？

　　罗浩见他强硬地推拒，就着搂着他脖子的姿势，顺势趴在了他肩膀上，带着点不自觉的撒娇意味，小小声道：“乖一点嘛弟弟，我举得手都酸了……”

　　旦增瞪着眼睛。
　　手都酸了，难道是自己让他这样的吗！

　　男人呼吸喷薄出的气撒在他的脖颈，他的五感在这一时刻被无限加强了。他能够感觉到那些气体在自己的皮肤上如何落地，感觉到自己的汗毛摇摆，心跳速率加快，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又开始颤抖了。再一次的。

　　他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呵斥他的欲望。这是什么人，怎么敢在他身上给他造成这如此大的影响！
　　他好想要骂人！
　　可就在他刚刚放松了警惕的时候，那糖块就鱼一般滑进了他的嘴里。
　　不，不仅仅是糖，还有……他的舌尖卷到了温热的什么东西。

　　罗浩看他把糖吃了，举着自己被口水打得亮晶晶的指尖，露出来个得逞的微笑。
　　“好乖的嘛。”然后把小孩的口水悄悄蹭在了那人的毛皮衣服上。
　　那什么，被人咬一下，应该不用去打针吧……？

　　旦增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从没有见过。他所谙熟的一切行为，自保也好攻击也好，都对这人不起作用，他做出的事情没人能够预料。
　　旦增站在原地，像是迷茫又像是憎恨一般瞪着他。那不知死活的男人还想来搂他的肩膀，被他闪身避了过去。他们站在房间的两端，对峙一样。

　　罗浩看着吃了糖小孩并没有露出来哪怕一点点高兴的神色，有些莫名。
　　他不开心。
　　但是，为什么？

　　小孩垂着脑袋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抹身跑了。罗浩追出去，却看不到半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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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叼着厚厚一叠信纸飞过来，在城市里铺天盖地地洒，只见上面写着一行用爪爪印出来的歪七扭八的小字——
追连载的都是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