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拥抱星星》面包切片吃

3、第三章

　　“四班的方凡，主任找你。”

　　昊子歪头看了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破了相的方凡，有些担忧。

　　倒是方凡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庆幸昨天何淑萍睡得早，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否则他今天连学校都来不了。

　　微瘸着往主任办公室走，路过的人就跟见了鬼一样自动跳开一定安全距离，看的方凡一阵无语。

　　“报告！”推开办公室的门，嘹亮刻意的大嗓门传遍整个办公室，他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耷拉着眼皮微抬。

　　意外看见本该不属于这里的人。

　　周星河扣好最后一个章，被声音吸引着回头看，被方凡吓了一跳。

　　连教导主任都被口中的茶水烫到，敲敲桌子严肃道：“方凡！你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不止一个同学和老师来他办公室反应，耳听不如眼见，问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我现在就给你家长打电话！你快去治好了再回来！”

　　主任的手机还没举起来，他就快步走过来拦下了他的行为，动作力度太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好几口气，却仍旧摆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笑道：“昨儿不小心掉井里了，没多大点事儿，您看我能跑能跳的就别担心了。”

　　说着他还原地跳了两下。

　　主任狐疑地盯着他，对他满嘴跑火车的借口并没有多相信，但见他精神状态还可以，对旁边的周星河说道：“星河，你带他去一趟医务室，顺便把刚刚文印室的报告单拿回来。”

　　“啊……哦，好。”被突然点到的女生愣了一下，很快点头答应下来。

　　出了办公室，她偷偷抬眼看了眼一瘸一拐的人，嘴角和眼角都挂着彩，摔的很严重。

　　“那个……”她有些犹豫，暗暗为自己打气，大胆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这个给你。”

　　一枚都啦a梦的创可贴。

　　方凡先是沉默，而后拿过来：“谢谢。”

　　“不用谢。”她摆摆手，感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低着头，小声说道，“上次的牛奶谢谢你。”

　　暖阳倾照，他们彼此太过安静。

　　“我在高一五班，叫……”

　　“周星河。”声音淡淡从旁边传来，他接道，“我知道你，璀璨星河的星河。”

　　不知道谁和他这样形容过她，说周星河就像是她的名字一般，绚烂又耀眼。

　　后来过了很久方凡才想到，从来没人和他这样形容过，从他第一次见到周星河，她就是他的星河了。

　　“我也知道你，你叫方凡。”

　　“嗯，平凡的凡。”

　　周星河知道方凡，或者说，只要是中信高中的甚至是小镇上的人都知道方凡。

　　方凡爸爸很早就因病过世，妈妈下身瘫痪，方凡还有个很厉害的姐姐，但方凡不厉害也并不令人骄傲，很多人都会说他是一个坏孩子，就连妈妈也说不要和这样的人走太近。

　　方凡打架抽烟逃课，成绩不好家境不好。

　　但周星河不觉得他是坏孩子。

　　是因为那瓶牛奶吗？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那瓶牛奶。

　　医务室里有人比他们更早到了。

　　打开门二人视线对上的那瞬间，方凡差点控制不住原路返回。

　　徐明然躺靠在病床上，一只脚绑着绷带，正在刷手机，看见方凡没有那么抵触，还很友好地举起手打招呼：“医务室老常客又来了？”

　　方凡没好气地走进去，后面跟着不明所以的周星河，徐明然也注意到她，挑挑眉：“这谁啊，你女朋友？”

　　“不是不是！”周星河耳垂烫的厉害，连连否认。

　　“大学霸徐明然是个脑残我还第一次知道。”方凡往床上一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人家是高一小孩，送我来医务室的，你他妈这样说吓到她了。”

　　周星河别的没听清，但听到方凡嘴里提到的名字，看向徐明然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她轻声问道：“你就是高二三班徐明然吗？”

　　方凡转头，看见她眼里闪着微光，那种期盼又殷勤的神情是在其他时候看不到的，是让人讨厌的。

　　“是我。”徐明然坦然承认，对于小学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他笑了笑，“哪个题不会可以在线帮助你哦。”

　　熟悉的声音在这一刻将记忆唤醒，周星河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注意到旁边还有外人的存在，克制地压下想说的话，眉眼弯弯：“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学长，希望之后学长能有时间。”

　　方凡侧过脸，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着，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徐明然和周星河站在一起就像是电影里某个定格的画面。

　　偶有一阵风吹过，只带动了几簇新叶晃动，蝉鸣嘶叫裹挟着尘光，窗角的落影恰到好处地停留在二人身上。

　　只可惜他在阴影处。

　　只可惜他压根没看过电影。

　　周星河再转头才发现刚刚在旁边床上坐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加了徐明然的微信匆匆忙忙去文印室拿东西去了。

　　-

　　中信高中每年都会举行文艺联欢会。

　　“方凡，联欢会那天去游戏厅不？”昊子跳坐在他桌上，畅想那天玩一整天的快乐时光。

　　方凡一手拿着联欢会的名单，一手敲着桌角，懒洋洋地往椅子背上一靠：“不去，你爹我也要参加联欢。”

　　昊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摔下来：“你他妈说胡话了吧，你参加？参加什么？表扬老鹰捉小鸡吗？”

　　“去你的！”

　　方凡给了他一脚，笑道：“当后勤不行啊，三好少年专为人民服务。”

　　这句话把昊子逗的不行，捂着肚子大笑：“就你还三好少年？你别把我笑死！”

　　笑够了他才摆摆手：“算了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那天我们给你留个位置，要是脑子恢复正常了记得来找我们。”

　　谁知道方凡突然发什么疯。

　　联欢那天，方凡果真早早到了现场，跟着其他学生一起搬东西搭舞台，其他同学看到他也在场大为震惊，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周星河来时恰好看到方凡一个人搬挪着木梯，木梯并不轻松，两个人搬都吃力，更不用提一个人了。

　　其他同学就像是看不见一样从他旁边绕过去，留他一个人费劲儿搬。

　　她抿抿嘴，主动走过去，握住木梯，露出亲和地笑容：“你今天有节目吗？”

　　她记得这次文联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突如其来明晃晃的笑容让他措手不及，甚至搬木梯的力气都卸了下去，刚刚还烦躁的情绪在她出现时被抛之脑后。

　　周星河上一秒还能搬动木梯，下一秒就像是被钉在原地挪不动了。

　　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也让方凡反应过来，下意识清了清喉咙，把她的手挡开，说道：“我自己来就行。”

　　周星河本来就是来帮忙的，她跟上去：“我可以帮你，我虽然人看起来小，但力气很大的！”

　　甜糯糯的声音带着她之前生活独有的尾音，像是小羽毛一样扫在他心间，有些痒又有些酥麻。

　　“你要弹钢琴？”

　　“嗯嗯。”

　　今天的开场秀就是她的钢琴演奏。

　　“那就留着手弹钢琴。”

　　这双手不该和他一样搬东西，而是应该站在舞台上，在闪光灯下，在黑白键上。

　　这句话堵的周星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跟在他身后小声嘀咕：“我只是想帮忙。”

　　大家都很怕他，只有她没那么怕他。

　　方凡停下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学着她的语气问道：“可以帮我拿瓶水吗，周星河同学？”

　　得到指令的周星河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欢快地跑开去给他找水，很快就跑回来。

　　方凡也已经把木梯搬好，她将瓶盖拧开，递给他。

　　跟着他一起坐在一旁无人在意的角落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喝水。

　　直到方凡受不了，把喝空的塑料瓶捏瘪放到一旁，转头看向她：“有事？”

　　“没事没事！”

　　“嗯。”他点点头，随口道，“那就是被我迷住了，喜欢我。”

　　“不是不是！”

　　方凡看她拒绝得那么快，被气笑了：“有事快说。”

　　周星河本来不想这么快就说出口，脸色有些涨红，做贼心虚一般四周看了看确保无人后，才低声靠向方凡：“我确实有个事想要找你帮忙。”

　　她靠得很近，洗发水是淡雅的花香，占满心间。

　　“好，说说看。”

　　两个手指头在一起绕啊绕，少女的心事遮不住。

　　“我看你和徐明然学长挺熟的，能不能……”

　　“不能。”他话都没听完就直接拒绝了，冷冷道，“我和他也不熟，还挺烦他的。”

　　“你别误会！”周星河听他这样说赶紧解释，“高二年级我只认识你，我没别的意思，徐明然学长之前帮过我，我想找个机会谢谢他而已，你要是不方便也没事的。”

　　“帮过你？”方凡咬咬后牙跟，正想说自己也帮过你怎么不见你来报答或找个机会感谢感谢他。

　　他正准备为自己伸张正义，报幕的小主持人急匆匆地往这边跑过来：“周星河！就差你了！”

　　周星河从位置上站起来，想了想把手腕上的手串放到方凡手中：“今天的事对不起！”

　　她往前台走去。

　　方凡低头，粉色珠串串成的手环冰冰润润，拿在手里的手感很好，照在光下是透明的淡粉色。

　　他往上一抛最后落在手里，塞进校服口袋，吊儿郎当地往前走。

　　“……下面的节目来自高一五班周星河的钢琴曲《daylight》。”

　　舞台上，女孩光彩夺目，悠扬地钢琴曲惊艳无比。

　　舞台下，大家不吝啬地夸赞和表达喜爱。

　　而在台后空无一人的备场区，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方凡点了一支烟，眼中是盛大的舞台。

　　所有人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喜欢周星河。

　　方凡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