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歌兮》南山不知路

7、母鸡下蛋时不要在旁边看

　　卿云歌一直觉得自己的幼年比旁人漫长许多，她的幼年里在很多地方生活过，自己家、姥姥家、爸爸的战友大大家、一个小姐姐的奶奶家、幼儿园、工地住所、还有已经忘记名字和长相的阿姨们的家、即使和后妈在一起，也换过好多住所，以及山东。而这些，都是她七岁之前的经历。
　　在卿云歌还没有记忆的时候，父母就分开了，关于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后来的卿云歌想破脑袋也没有任何印象。迄今为止，她能回忆到的最早的时光，就是在姥姥家生活的日子，她记不得那时候几岁，对姥姥家的记忆也只是一些片段，但这些片段也是她残存的记忆里最清晰的部分。
　　当年卿父为了让卿母回心转意，把卿云歌放在了姥姥家，希望她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回来。至此，卿云歌便开始了短暂的留守儿童生活。
　　姥姥家的房子是中国北方常见的三间连体房，从中间屋子进入，有灶台、橱柜、饭桌，主体墙有一扇窗户，夏天的时候还有一把躺椅。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通往左右两间屋子的门，背朝门，右手边的屋子是卧室，左手边的屋子是仓库，用作放杂物的。
　　出了三间屋子，是一个生活小院子，在院子里生活的是姥姥养的鸡、鸭、鹅、羊、狗、猫、猪，它们都拥有独立的生活空间，还有占据院子三分之一面积的玉米地，小院子的一角里有一棵枣树。小院子门外，是一个菜园子，种着玉米、花椒、西红柿、黄瓜、白菜。院子墙上还爬满了梅豆，菜园子里还有一口井。
　　在姥姥看来，这些家禽和植物与这个院子和她的缘分都有一定周期性，鸡、鸭、鹅、羊、猪，长大了就可以卖了或者吃了，狗虽然不会被卖被吃，常年被拴在院子里看门护院，每隔几年就会意外身亡，吃了含药的老鼠或其他不可抗力。猫在家里的地位最高，养尊处优又有自由，但也因为太自由了，好多猫，出去后就不回来了。
　　唯独角落里的枣树，姥姥对它的感情非比寻常，姥姥刚买下这个院子时，就种下了这棵枣树，看着它年年抽新芽，从小树苗长成与院墙齐高，到超过院墙，再到如今的枝繁叶茂，创造出一片阴凉地。
　　姥姥说，这棵树如果是个人，就是她在这里认识最久的人。
　　卿云歌的记忆里，这个小院子给她的身心带来最多的安全感，她在这个小院子里，看母羊吃草、看小羊喝奶、看猪吃食，看姥爷杀鸡，她有限的认知里，想要的东西都能被满足。
　　“云云，母鸡下蛋的时候你不要在旁边看”姥姥说。
　　“为什么？”卿云歌问。
　　“你这么看着它，它下不出来”姥姥说。
　　“姥姥，母鸡会不会一边下蛋一边拉粑粑呀”
　　姥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卿云歌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等到下次母鸡下蛋的时候，卿云歌就躲在远处悄悄地看。待母鸡下完了，她再走过去取蛋。
　　姥姥家的鸡鸭都不怕卿云歌，卿云歌也不惧它们。鸡鸭在院子里散步，卿云歌坐在院子里躺椅上，在躺椅周围撒一些谷子，鸡鸭就会凑在她身边吃食。听到它们咕咕叫，卿云歌多希望自己能听懂它们说什么，和它们融为一体。
　　然而，在卿云歌漫长的成长中，没有融入任何一个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