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歌兮》南山不知路

6、颠沛流离的三岁半

　　卿云歌不记得在王大大家住了多久，她对在王大大家生活的记忆也很模糊，但她记得离开王大大家后，她的记忆就变得清晰，童年生活的颠沛流离都清晰地印刻在了脑海里。
　　住过很多地方，但每个地方都待不长。
　　开理发店的干妈家，住在北山路的孙奶奶家，黄阿姨家……这些人对她都很好，但在他们家里，都感受不到家的感觉。
　　王家有家的感觉，但王家也不是自己的家。
　　她住在哪都是给人家添麻烦的。
　　所以卿云歌对无论对谁，无论住在哪，她都表现得很乖。
　　她的家在哪呢？卿云歌不知道。
　　卿云歌从来不敢想念王妈妈和王奶奶，因为她知道，越是贪恋过去的幸福，现在的日子就越苦。
　　她最大的满足是，住在这些地方，两三天就可以见到爸爸一次，而如果去幼儿园的话，一个星期才能见到爸爸一次。
　　一个早晨，卿云歌起床后看到自己的米老鼠行李袋被塞得鼓鼓的。
　　卿云歌知道，她要换地方了。
　　“云云，吃完早饭就得跟黄阿姨告别了，爸爸带你走。”爸爸说。
　　黄阿姨急忙说：“吃完中午饭再走呀，你这女儿我还没稀罕够呢！”
　　“谢谢黄阿姨的招待。”
　　黄阿姨夸了夸卿云歌，又跟老卿寒暄。
　　“我以后要是能生出一个这么省心的小姑娘就好了。”
　　卿云歌喝完碗里的粥，去厨房刷自己的碗。
　　这个碗是王妈妈和王云飞买给卿云歌的儿童碗。
　　卿云歌刷完碗，用擦碗巾将碗擦净，再回到餐桌这儿拿纸巾，将碗小心包好，又用厚毛巾裹住，最后装进自己的双肩包里。
　　卿云歌全程没有吭声，闷头整理着她的碗。认真的样子楚楚可怜。
　　爸爸看着女儿这一系列行为，看乐了。开玩笑道：“你看你这小姑娘，说你懂事儿还是不懂事儿呢？”
　　卿云歌抬头看着爸爸。
　　爸爸继续说：“说你不懂事儿吧，你吃完饭还知道自己刷碗。说你懂事儿吧，你怎么就刷自己的啊，帮阿姨把别的碗也刷了呀。”
　　“哎呦，你女儿才多大啊，还不到四岁，你让她刷碗，我可不舍得。”黄阿姨急忙反驳，对爸爸这个玩笑表示了反对。
　　卿云歌倒也是真耿直，把碗装好后，真的要去刷碗。被黄阿姨抱了回来，揽在怀里。继续跟老卿聊天。
　　“老卿大哥，我是独生女，活到24岁才开始刷碗，怎么可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刷碗呢。只是云云特别宝贝她的这只碗，从来不让人碰。”
　　卿父说黄阿姨是个良善之人，对生活有热情，有激情。以后一定能把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黄阿姨脸上的笑容肯定了卿父的话，但转而严肃地说：“卿大哥，你听我一句劝，你以后无论跟谁结婚，都别亏待了云云，别让她做家务。这孩子太苦了，以后再碰上个差劲的后妈可怎么办呀。”
　　卿父忽然若有所思，转而对黄阿姨说：“不管是谁，要是让我知道她对云云不好，再好我也不会和她结婚。”
　　黄阿姨看了看卿父，欲言又止。
　　她本想说，一个后妈如果想对继女不好，压根不会让人知道。

　　从黄阿姨家出来，卿云歌跟着爸爸，心中猜测，这回是要去老奶奶家，还是阿姨家呢。
　　黄阿姨刚刚关于“后妈”的话题点醒了老卿，让孩子颠沛流离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老卿低头看着卿云歌，说：“云云，你想不想以后让妈妈带你？这样你就不用去别人家住了。”
　　让妈妈带自己，不用去别人家住了。
　　这两件事，都让卿云歌心动。她可以有自己的妈妈，以后就有自己的家了。
　　也就是在那一秒，卿云歌想起王妈妈跟她说过的：“喜欢什么，要大胆地说出来，要让别人知道你的想法。”
　　“想。”
　　尽管此时卿云歌对妈妈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她觉得妈妈应该是跟王妈妈一样的。她还是要说，快四岁的卿云歌隐约感觉到，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等好事了。
　　“我想。”卿云歌地回答愈加坚定。
　　爸爸也很开心，说：“好，爸爸把你送到你姥姥家，等你妈来看你了，你就求她回来。
　　“你姥姥是你妈妈的妈妈，不是外人。你可以在那住很久。
　　“但是你姥姥家在农村，居住条件可能不好，你先受点苦，等你妈妈回来了，就不用在那住了。”
　　可以在那住很久。
　　卿云歌对这句话有不一样的理解。
　　“爸爸，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
　　老卿惊讶，不到四岁的孩子竟然会想到这点。
　　“当然不是，我还会去看你的，只是姥姥家比较远，我不能两天去一回。”
　　“那我去了姥姥家，你什么时候接我走呀。”卿云歌试探性地问，比起在一个地方稳定地住下去，她更担心爸爸不要她。
　　“等你妈妈回来的，咱们就团圆了。”
　　老卿本想给卿云歌一个美好的展望，卿云歌却直接哭了。
　　“我不去。我妈妈要是不回来，我就得一直住在那，你还是不要我了。”
　　卿云歌很激动，声音很大，哭得很伤心，抹着眼泪。经过的路人回头观望。
　　老卿动容，蹲下来跟卿云歌保证，你什么时候在那住够了，不管妈妈回不回来，我都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