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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〇五 七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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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一拉拖雷,两人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清来人,这一队人身材各异,形貌奇特,风尘仆仆的,总共也就七人。
拖雷先前听得那矮胖子提到铁木真的名字,当下便道:“你们是谁,找我父亲做什么?”
那矮胖子见拖雷身穿名贵貂皮短衣,又是如此问来,便知道他多半就是铁木真的儿子,也不甚在意,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咱们却有事要去向你父亲问询一二。”当下转眼打量他身边的郭靖,只见他衣衫半旧,却明显是宋人打扮,一愣之下不由问道:“孩子,你是汉人,不是蒙古人?”
郭靖道:“我的确是汉人。”
他见那问话的人蒙古话怪声怪气,音调全然不准,细听之下带了一点熟悉声气,想来是远道而来这里办事的。
拖雷扯扯郭靖衣袖,悄声道:“这队人看来都不太好,天色不早,爹要我一起去看金国使节去册封王罕,郭靖你也一起回去吧。”
他虽然悄声,但那七人显然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得知自己竟被一个蒙古小孩子小瞧了去,不由好笑,也有恼怒的,队中一位老者一顿手中的杖便要给个教训,却被那女子一个眼色止住了。
郭靖故意踮起脚,抬头打量了那七人,又抿抿唇,转身跟着拖雷走了,又回头道:“若各位前辈是要去见铁木真,便跟着来吧。”
七人互视一眼,点头跟上,一个破落书生模样的人对那女子道:“这一回不知还找不着得到了。”
那女子轻掠鬓发,冷冷道:“二哥,咱们既已应下了,便没有回头的说法。”
刚才的矮胖子打马上来,圆场似的笑道:“二哥,七妹,总会有办法的。”
他这称呼上咬字极重,似乎是要提醒什么。
破落书生挥挥手中的折扇,哼笑着斜了矮胖子一眼,控缰落后几步,和一个樵子打扮的人自顾自聊了起来。
一时有些冷场,郭靖低头带路,耳边听着那几人对话,暗暗摇头,耳边响起那女子的声音:“你手中的这檀木盒……可是针灸?”
拖雷见那女子笑吟吟的样子,眸子盈盈含水,竟是说不出的好看,不由答道:“这盒子里装的是金针,是咱们结安达时的信物。”
木盒是叶先生凑齐的一套针灸,叶先生今早在他家用早餐,听了郭靖要和拖雷结安达时凑趣,便让郭靖把那檀盒拿去做信物。
“结义么?却是有趣,”女子又是笑,“我们兄妹七个也是结义的,现在瞧见你们,真是觉得有趣。”
“我们几个是江南七怪。这位是我大哥柯镇恶,”女子像是谈性上来了,一指那持杖老者,“那二哥姓朱名聪,有一个外号叫妙手书生……”依次絮絮说来,将众人的名号都报了一遍,到了自己时微微一笑:“我是韩小莹,‘越女剑’韩小莹。”
说着,便近了营帐,却是空无一人,拖雷一拍额头,道:“糟了,误了时间。”就拔腿朝草原跑去,又喊道:“几位要找我爹,他就在那里列队呢。”
这时太阳刚从草原远处天地交界线升起,铁木真上了马,五个千人队早已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草原之上。本就不满金国使节晚到,见拖雷不在更是生气,刚要人去寻,就见两个孩子跑来,身后跟着江南七侠。
听得两人结义,铁木真念及旧时,又见拖雷烂漫,郭靖沉静,有几分高兴,便自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以后可要相亲相爱,互相扶助。”拖雷和郭靖点头答应。
他一直注意跟着来的江南七侠,此时问道:“几位来我营帐,所为何事?”
七人都已经下了马那韩小莹一拱手,道:“素闻铁木真高义,还请帮忙寻一人,七怪感激不尽。”
铁木真道:“何人?”
韩小莹道:“是一个女子,宋人,大约六年前一路来到大漠,我们七人应言要寻的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那孩子若是安康,今年该有六岁。”又顿一顿,道,“她叫李萍,那孩子应是姓郭。”
低低“啊”的一声,郭靖见两人视线扫来,只能道:“你们要寻的人,原来是我么?”
韩小莹眼前一亮,疾步上前俯身道:“你姓郭?你叫什么名字?”
拖雷已在铁木真的示意下上了马准备今日随队,即使身边没人衬着也可一眼看出郭靖身量未足,瘦小不是六岁孩童,是以刚才七侠虽然见他宋人打扮,也没想到所寻之人身上。
“我叫郭靖。”
郭靖声音不响,传入七人耳中却又是不同,皆是激动神色,顾着铁木真在此整军,便拉了郭靖到扎帐处。空无一人之处那七人一阵欢跃,良久方止,韩小莹对在一旁看得好笑却不作声的郭靖道:“好孩子,你若有空,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见郭靖点头,除了韩小莹之外的六人纷纷显示本事,因为要唬得孩子高兴,便偏于花巧,到有些像郭靖从前看过的宫廷杂耍,不过没有道具罢了。
韩小莹一直立在郭靖身边,偶尔指点,她含笑起来当真是颇有姿容的,郭靖心中暗叹,只听那个自称外号“飞天蝙蝠”的柯镇恶道:“这些本事,我们教你如何?”
郭靖心中清明,只作出不感兴趣的模样,那朱聪问道:“你不爱学这些么?”
“若是拖雷,自然是千肯万肯的”他半晌道,“哲别原也想教我骑射,可我底子实在不行,只怕你们这些,我也学不会。”
柯镇恶沉声道:“你母亲要你报仇,是也不是?”
郭靖道:“是。”
柯镇恶一顿手中的杖,道:“你若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报仇?我们自有法子教导于你,你只管应承便是。”
这说的却比叶先生一开始授他医毒时还要霸道许多,郭靖未及再想,韩小莹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拿出帕子拭去他刚才结义叩首时沾上的尘土,温言道:“这就是啦,今晚半夜里到这山上来找我们。”她一指左边荒山,眨眨眼笑道,“可要瞒着哦,别带旁人,也别让你家大人知道。”
她身上若是凑近了,可闻的见隐隐的甜甜香气,并不因连日奔波而损了,到郭靖走回母子所住的蒙古包时,袖上已沾染了这种香气,挥散不去。
叶先生仍坐在里面,懒懒的拿了纸笔写些什么,转头瞧了郭靖一样,招手道:“你和拖雷那孩子结拜了之后怎没有跟着去看那册封仪?”
郭靖一笑,道:“碰见几个怪人,把我当寻常小孩子糊弄。”
叶先生挑挑眉道:“再不寻常阿靖你还是不可改的小孩子,到底是何事,说来听听。”
“我先问个问题吧,”郭靖走到叶先生身前坐下,道,“江南七侠……或曰江南七怪,他们很有名么?”
叶先生奇道:“怎么?江南七怪……仁义闻名。”
郭靖慢慢道:“那些人自称江南七怪,可却伪得一点不像。一共七人,为首的是一个女子,其他人之间……似是不甚和谐。”
叶先生突然眸光一闪,道:“他们是何人,为师知道了。”
“是叶先生的仇家?”郭靖好奇问道,那些人也就罢了,只是叶先生却当真不像江湖中人。
叶先生道:“可记得我说过,当真擅毒,就不会老用无解的毒。”他陡然一声轻笑,“真是一味好药!这次倒长进了些,会动我身边的人了。”
郭靖一惊,下意识去看自己袖上,那香气仍是隐隐约约,道:“难道……”
“手脚早做下了,这次阿靖你带进来的不过是个引子,不必自责。”叶先生转眸看郭靖,道:“他们想必约了你罢,今晚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