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光来自他眼里》凭栏问鹿

9、月考

　　裴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也能变成重点保护病号。
　　小时候被他爸打习惯了，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他都能自己处理好，然后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毕竟他明白没有人会在乎，直到后来，他爸死了。

　　那天回家的路上遇见了那个奶奶，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救了，后来那个奶奶的儿子在街口等了他很久，想塞钱感谢他，被他拒绝了几次终于也没再来了。

　　他这次受伤最忙的倒是叶子意，往常都最后一个到班级的人突然开始跟裴轩争起了第一，一大早就拎着两个水瓶去打热水。
　　中午跟林念打饭的时候也不忘给裴轩打一份，然后再跟林念一起拎着饭回班里吃。
　　就因为这事翟羽都跟林念熟了起来，看到他之后都主动让座：“主人回来了，坐坐坐。”

　　翟羽家住的离学校近，都是回家去吃，林念也不跟他客气，听了这话点头表扬：“小羽子懂事啊。”

　　裴轩被三个活宝包围着，终于不再像从前那么沉默。
　　虽然一般都是林念和叶子意一边吃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笑成一团，裴轩在旁边认真听着，偶尔被cue到也开口说点什么，不再假装盆栽。

　　只是裴轩坚持要付给叶子意饭钱，被叶子意直接拒绝：“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同桌你别跟我客气啊。”
　　林念在旁边吃着土豆鸡块，听到这话也搭腔：“裴轩你别跟他客气，丫初中的时候没少蹭我饭，实在不行等你好了咱们出去吃，到时候你再请客。”

　　“人家林姨都说了那是给我做的好吃的。”叶子意中午打的肉丸饭，食堂出的新品，意外的好吃，刚才已经被林念无情掠夺了两颗，叶子意心疼的看着剩下这堆肉丸。
　　裴轩听了林念的话应了声好也没再说什么，低头认真吃着饭。
　　因为只有一只手自由活动，吃的慢慢悠悠的，却无端的显得吃相极为好看。

　　叶子意看了半天，从饭盒里夹了两颗肉丸放进了裴轩碗里：“同桌你吃肉，我妈总说吃什么补什么，要不明天给你做个猪蹄黄豆汤？”
　　被投喂的裴轩看了看叶子意饭盒里仅剩无几的几颗肉丸，低声说了句：“不用，你好好吃饭。”

　　林念在旁边听的直笑：“就你做那东西，你同桌吃了病更难好了，你可别祸害他了。”
　　“林念！”叶子意冲上去跟林念打打闹闹：“下次去你家我就跟林姨说你欺负我！”
　　“叶子意你个小告状精！”林念勉强挣扎的按住叶子意：“再不放手我要跟裴轩说你小时候的黑历史了！”

　　叶子意按在林念头发上的手一顿，被林念直接挣脱了，他心虚的看了裴轩一眼，端起饭盒又开始乖乖吃饭了。
　　林念这厮认识太久了，几乎成了他的黑历史收集库，保不准要和裴轩说什么。

　　“什么？”裴轩抬眼看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叶子意打着哈哈：“同桌你别听他瞎说，吃饭吃饭，”

　　林念被叶子意欺压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治他的方法，笑而不语的看着瞬间乖巧的叶子意。
　　叶子意边吃饭边偷偷向林念甩眼刀，林念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看着某恶霸无能狂怒。

　　日子吵吵闹闹的一天天过着，开学的第一次月考也如期而至。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天的考试，叶子意回到座位的时候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考的怎么样啊？”文艺委员沈婷婷正跟同桌聊着天：“这次数学可真难，算了很久呢。”
　　她同桌是个叫安星月的短发女生，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至少你算出来了，我除了第一问其他都不会做，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成绩。”
　　“我听咱们班主任说，这两天就能出。”
　　“啊？不会吧！这么快啊！”
　　“可不是嘛。”

　　这次考试终于打破了高中生活虚假的平静，班上的同学纷纷苦着一张脸。
　　这次的试题难度偏大，大家都觉得自己没考好，班级里难得的安静，只有几声跌宕起伏的唉声叹气。

　　靠窗的最后一排此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裴轩还像往常一样认真做题，叶子意则拿着裴轩写的解析正看着，眼角还因为今天裴轩跟他说了话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翟羽回头看了看他俩，压低声音跟叶子意说着：“我说叶子，你这心态也太好了吧？你该不会是什么隐形学霸吧？”

　　“我不是，我旁边这位才是学霸。”叶子意伸手帮裴轩扶了扶腿上垫的他的过命兄弟，跟那猫对上了眼神还莫名笑了：“同桌你看它，我怎么觉得我过命兄弟有点瞧不起我呢？”
　　裴轩偏头看了眼叶子意配合的应着：“有点。”
　　翟羽：“·······”

　　深觉人和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同，翟羽默默转回头继续伤心着，莫名觉得后面两个人孤立全班人。
　　中午林念吃饭的时候，翟羽抓着他吐槽这个事。
　　林念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怜悯：“傻孩子，他说你就信，叶子意在学习方面就是我身边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深受其害啊我。”
　　林念摇了摇头，越来越觉得这孩子不知道什么叫世间险恶。

　　成绩出来当天，陈锋拿了一沓答题卡，先是总结了这次考试，又特地提了某些同学物理明显短板，最后打开了做好的表格，给他们念这次月考的成绩。
　　第一名的名字高高的挂在表格第一排，叶子意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是裴轩。

　　“裴轩不仅是咱们班第一，还是年级第一，大家给裴轩同学点掌声，以后都要多跟他学习。”
　　寂静的教室了一时间掌声雷动，大家用善意的目光回头看着，想窥探一下大神的庐山真面目，还有几个同学低声谈论着“真厉害啊。”“他初中时成绩就很好的。”“学神果然不同凡人啊”。
　　那些声音传进叶子意的耳朵，他不禁弯起了眼角，真心实意的替裴轩高兴着。

　　“你真厉害同桌。”叶子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说着，身子往裴轩那边倾了倾。
　　成绩一个一个公布着，沈婷婷第二，叶子意第三，翟羽则考了个第十，而石静月作为学委只考了第四，小姑娘有点伤心，听到成绩后就低着头沉默着。

　　念完了成绩，陈锋感受着班级沉闷的气氛，又开口说：“我知道这次考试对某些同学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但这就是高中生活，我希望你们能趁早适应，慢慢找准自己的学习方向，老师相信，知耻而后勇，等到期中考试希望大家都能弥补这一次的遗憾。”

　　他的目光掠过了全班，停驻在了靠窗的最后一排。
　　叶子意正冲着裴轩举着答题卡，像是给他指着一道错题，裴轩则认真的看了看，低头写了什么，叶子意就弯了眼睛，双手接过那张纸。
　　陈锋突然觉得，自己把他们俩安排在一起，可能真的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毕竟光总能把黑暗点亮。

　　中午叶子意照例跟林念去买饭，今天食堂难得做了糖醋肉，他和林念一路小跑买了三份，一边聊天一边往回走。

　　“听说了没，二班有人打架啦！”
　　“据说是六班那个元虎去了二班。”
　　“啊？怎么又是他啊！”
　　“有人去喊老师了，他这样惹事早晚被退学吧！”

　　叶子意听到元虎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冲了出去，林念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被塞过来的三份饭，在后面追着死活没赶上，在后面操心的喊着：“别冲动叶子！叶子你等等我！”
　　午休时间没有几个人，门外倒是有几个趴窗户看热闹的，叶子意冲进班就看到裴轩死死握着元虎的手。

　　元虎大声的嚷嚷着：“你个残废还神气什么？考年级第一是吧？我他妈废了你另一只手，看你怎么考！”
　　低头看到裴轩腿上的玩偶又笑，以为是哪个女生送他的：“你这幅样子还有女生看得上？”说着就伸手想拿那个玩偶，被裴轩死死地握住了手。
　　裴轩压低声音，冷冷道：“别动。”

　　“哟，哑巴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要窝囊一辈子呢！”
　　想用另一只手按裴轩打着石膏那条胳膊，外面有人疯狂喊着：“打人了打人了！”

　　叶子意快步冲过去一下子把元虎按在了墙上，元虎见是他更生气了，张嘴骂着：“又他妈是你！你他妈多管什么闲事！赶紧滚！”
　　叶子意懒得理他，不一会门口就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住手！午休时间你们干嘛呢！”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叶子意也没动手，最后陈锋盘问了几句又问了裴轩受没受伤就放他们回去了。
　　元虎还在后面骂着，叶子意眼不见心不烦，护着受伤的自家同桌回班了。

　　林念正坐教室里等着他俩，看到他俩回来冲他俩抱怨着：“你俩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菜都要凉了。”
　　把裴轩安置好了，叶子意解开塑料袋上的扣，只见裴轩正盯着腿上的玩偶出神，半天没动作。

　　“怎么了？”叶子意伸手帮他把袋子也解开，好好地套在了饭盒上。
　　“脏了。”裴轩用右手指了指小猫手里的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点灰，那声音压得低低的，乍听有点委屈，跟刚才的冷漠截然不同。
　　叶子意听了一耳朵，被他委屈的心都软了，伸手拍了拍小鱼：“没脏，被裴轩哥哥保护的好好的呢。”

　　林念往嘴里塞了口糖醋肉，幽幽道：“你俩拍偶像剧呢？又英雄救美又哥哥弟弟的，这还有个人呢。”

　　裴轩被一声哥哥叫的正一脸空白，闻言咳嗽了一声，安静低头吃饭了，耳朵却偷偷红了。
　　罪魁祸首看他这个害羞样子笑的倒在了身后的墙上，心安理得的吃了口糖醋肉，还不忘回怼了句林念：“糖醋肉好吃吗林妈妈？好吃就多吃几块。”
　　林念对他的不要脸行为叹为观止，真情实感的夸了句：“叶子，不愧是你。”

　　后来听陈锋说，学校给了元虎重大处分，保留学籍留校察看，如果再有一次就强制退学。
　　叶子意点了点头，末了咬了咬牙：“再有一次爷把他头盖骨掀开，惯的他。”

　　陈锋无奈一笑，拍了拍叶子意肩膀，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