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寒随春逐

29、扶苏

　　这个吻和之前的不一样。
　　之前的吻都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分，而这次不是。

　　楚潇压着她，舌尖在她唇上流连，寸寸舔吻，而后含着她的下唇细细品尝，舌尖轻抵她的牙齿。

　　夜泠躺在床上，抬手揽住楚潇的脖颈，松开齿关，感受到他的舌尖闯进她的口腔，四处游走，把每一寸都占有，最后勾着她的舌尖缠绵。

　　夜泠在这个充满情.欲的吻里失了力，软了腰，迷了智。
　　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到楚潇放开她，湿漉漉的吻顺着脸颊流连到耳畔，最后咬着她的耳垂，沉沉叫她：“阿泠。”

　　夜泠闭着眼，脸颊连着脖颈红了一片。

　　***

　　“笃笃——”
　　“进。”

　　夜枭推门进来，嘴里道：“阿姐找我们？”
　　说完发现坐在桌边喝水的人和平常有点不一样，疑惑道：“阿姐，你脖子怎么那么红？”

　　夜泠淡定地呛了口水。
　　楚潇给她拍背，浅笑道：“慢点。”

　　“……”夜泠放下杯子，淡声，“呛着了。”
　　夜枭：“……？”
　　你不是才呛的吗？

　　木棉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在楚潇眉眼间发现了一丝丝餍足的神色，瞬间了然。
　　她拉住还想再问的人的胳膊走到桌边坐下，道：“姑娘可是想知道那边的情况？”

　　这话一出，夜枭立马忘了刚才要问的话，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坐得也直了点。
　　夜泠点头：“是。”

　　木棉道：“这个时候，毒鲉应该已经发现她了。”

　　毒鲉——暗影五大杀手之一，最擅用暗器，乃是五人中武力最低的。

　　夜泠眯了眯眼：“很好。”

　　夜枭问：“她……是谁呀？”
　　“扶苏，我的徒弟。”夜泠道。

　　“原来你不止枣枣一个徒弟呀。”夜枭说着，有些羡慕。

　　夜泠“嗯”了一声：“不过，她和枣枣不一样。枣枣的身体特殊，我只教了她如何控制和操控内力，而扶苏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那她岂不是很厉害？”
　　“医术很厉害，逃跑也很厉害。”
　　“啊？”

　　木棉在一旁解释：“扶苏体弱，不宜习武，姑娘便只教了她医术，还教了她一套比较温和的轻功，让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至束手就擒。”
　　夜枭点头：“哦哦哦。”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夜枭又道。
　　“讲。”

　　“阿姐你救过那么多人，各个都教习武艺的话，你得有多少个徒弟啊？”
　　“你想多了。”夜泠说，“我只是给了她们一个容身之所，想做什么都由她们自己，至于武艺……你真当我那几年行走江湖是去玩的吗，总得有点收获。”
　　“所以……”
　　“所以，她们修习的都是我从江湖上偶然得到的武功秘籍罢了。”
　　“哦哦哦。”

　　“那阿姐你让扶苏在毒鲉面前露面是为了？”
　　“为了进入暗影最深处。”

　　夜泠抿了口水，道：“这些年，暗影一直在江湖上秘密寻找埋枝者的消息，既然他们这么想要，那我便送他们一个。”

　　夜枭静默片刻，默默问：“埋枝者是谁？”
　　夜泠：“……”
　　忘了这茬了。

　　她把水杯搁下，说：“是我。”
　　夜枭：“……！”
　　怎么说呢？有点意外又有点不意外。
　　他轻声问：“这个身份，又是干嘛的？”
　　还没等夜泠开口，楚潇就替她回答了：“江湖上第二有名的神医。”
　　这人靠在椅子上，面上一副骄傲的样子，那样子就像在说“厉害吗？我的。”

　　夜枭：“……”
　　夜枭已经麻了。

　　他突然面朝夜泠，一脸严肃的开口：“阿姐，你认真回答我，你还有多少身份是我不知道的？”
　　“……”夜泠摇头，“没了。”

　　夜枭松了口气，转回身去，借着喝水，自以为小声地喃喃道：“明明就差一岁，怎么就差这么多呢？幸好爹爹不在，不然又得挨顿骂。”

　　夜泠：“……”
　　木棉：“……”
　　楚潇：“……”
　　楚潇差点笑出来。

　　他收了笑道：“这个节骨眼上扶苏突然出现，樛木不会怀疑吗？”
　　“会。”夜泠笑了一下，“但你要相信扶苏，她那个人机灵得很，会让樛木留下她的。”
　　楚潇点点头。

　　“好了，正经事说完了，你们走吧。”
　　“不是吧，我俩刚来多久你就赶我们走。”夜枭瞪大眼。

　　“因为接下来我要跟你阿姐说点悄悄话。知道什么叫悄悄话吗？就是不能让你们听到的话。”楚潇笑道。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夜枭脑子里不知道哪根弦亮了一下，突然想起刚进门是夜泠泛红的脖颈，耳根一下子红了，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

　　“啊，那什么，我俩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不打扰。”

　　夜泠满头黑线，刚想骂人，夜枭已经拉着木棉火速逃离了房间，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夜泠瞥了眼笑得不行的人，冷声道：“好笑吗？”
　　楚潇瞬间收了笑容：“不好笑。”
　　夜泠冷哼一声。

　　楚潇起身走到夜泠身旁，将人从椅子抱起来，然后自己坐了下去，把人放在腿上。
　　他抱着人的腰，把脑袋埋在她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

　　夜泠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轻声问：“怎么了？”
　　楚潇依然埋在她颈窝里，声音听起来有些闷：“你当初为什么会起‘埋枝者’这个名字？”
　　夜泠沉默片刻：“不是我起的，是岁岁。”
　　楚潇抬起头，夜泠轻声道：“岁岁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

　　许多年前的一个暮春时节，小岁安和小夜泠蹲在院中那棵梨树下，将捡起来的梨花瓣埋在土下，小岁安突然问：“阿泠，你有听过这句话吗？”
　　小夜泠回头，听见她说：“埋在地下的树根使树枝产生果实，却并不要求什么报酬。①”
　　小夜泠摇摇头。

　　小岁安突然站起身说：“我觉得这句话很合我的心意，和我的梦想也很相似。”
　　小夜泠记得：“你说你以后要做一个闻名天下的医者，走遍天下，救所有你能救之人。不求报答，不图名利，只愿不负仁义之心！”
　　“嗯。”小岁安点头，仰头看着高大的梨树，说：“我决定了，以后我行走江湖，悬壶济世的时候就叫埋枝者！”

　　“她还说‘银针是医者用来治病救人的工具，不是用来杀人的利器’，我一直都记得，也从来没有违背过。”夜泠笑了一下，“如今我替她做了她想做之事，她一定会开心的。”

　　楚潇轻吻她的眼尾：“一定会的。”

　　夜泠收紧揽住他脖颈的手，抬眼与他对视，认真地说：“楚潇，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用那个功法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楚潇心底酸软一片，他低笑着低下头，笑道：“好。”

　　唇瓣再度贴合，夜泠闭上眼，任由自己溺毙在这个温柔缱绻的吻里。

　　**

　　距离宁城几百公里处的一座小镇上，一名女子提着药箱走在街道上。
　　那女子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露出的眉眼却足见清秀之色。
　　身上披着白色披风，走动间，露出披风下的淡蓝色衣裙和一枚白色的茉莉玉佩。

　　突然，女子神情一凛，脚步移动，向侧方让开，同时手朝后方一扬。
　　粉末在空中并未滞留，随风消散。
　　女子稳住身形，目光向四下一扫，朗声道：“阁下跟了我许久却不现身，如今用这卑鄙伎俩想让我束手就擒，真是浪费了这药材。”

　　一道黑色身影出现从阴暗处显现，男子面容冷肃，一丝表情也无，冷声说：“有人想见你，跟我走。”

　　扶苏挑眉：“这便是阁下请人的态度？”
　　毒鲉沉默看她。

　　扶苏笑道：“我这人吧，性子犟，就爱和人反着来，你越让我做什么我偏不做什么。”
　　她冲男子一挥手：“告辞了。”

　　言罢，脚尖一点，身子跃上房檐，再一点，跃上另一处房檐，眨眼间人已飞出几丈之远。

　　毒鲉冷眼看着，而后身影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疾行中的扶苏察觉到身后的危险气息，改了方向，朝着荒无人烟的林间飞去。

　　几息之后，扶苏被人抓着肩膀按在一棵参天大树上。无论她如何挣扎，肩上那只手都纹丝未动，反而是她，只这一会儿便轻声咳嗽起来。

　　“跟我走，或是我把你打晕了带走，选一个。”毒鲉冷冰冰道。
　　扶苏止了咳嗽，似笑非笑：“你这个人，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毒鲉作势要把她打晕，扶苏急忙道：“哎哎哎，别打别打，我跟你走就是。”
　　毒鲉松了手，扶苏背上药箱，小声抱怨：“凶死了。”
　　毒鲉当没听见。

　　扶苏问：“谁要见我？”
　　毒鲉没答。

　　扶苏轻踹了下他的裤脚：“问你话呢？”
　　毒鲉抬手伸向她的脖颈。

　　“我劝你想清楚再动手。”扶苏悠悠道，“若是伤了我，小心我在你家主子面前参你一本。”
　　毒鲉的手一顿，从她颈前移到她肩膀上，脚尖一点，踏叶而去，风中留下扶苏的破碎的喊叫声。

　　“慢点……慢点！！”

　　①埋在地下的树根使树枝产生果实，却并不要求什么报酬。——泰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