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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石室 ...

  •   暗影最深处,樛木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手指摩擦拇指上的扳指,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下方的两人。

      “毒蝎死了?”
      半晌之后,大殿之中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毒鹰头垂得更低:“是。”
      樛木眼眸一眯:“那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

      很轻的一句话,却让两人脊背绷紧,急急忙忙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没想到这北沥皇子竟懂奇门八卦。”樛木短促地笑了一声,眼里却无半分笑意,“倒是我小瞧他们了。”

      樛木身旁一人道:“影主,现下该怎么办?”
      樛木眼中浮现杀意,刚想说话,一人走进殿中道:“启禀影主,五盟主派人来说人已经抓到了。”

      樛木挑眉:“当真?”
      “当真。”

      樛木起身说:“让他把人好生看管,我即刻出发前往。”
      “是。”

      先前那人又道:“影主,那夜泠的事……”
      “夜泠的事先放一放,你先随我一起去会一会这位埋枝者。”
      “是。”

      埋枝者?
      毒蔓心中一动,看来夜泠说的人出现了。

      樛木负手走下台阶,经过两人身旁停了一瞬,道:“先去疗伤,之后的行动等我安排。”
      两人低下头:“是。”

      **

      寂静的房间中,扶苏端坐椅上,低头抿了一口热茶,暖意淌进身体各处,她舒服地眯了眯眼,身体也舒展开,瘫在椅子上懒懒开口。

      “所以,阁下抓我来,就是想让我和你们一起制毒?”

      樛木道:“有何不可?”
      扶苏冷笑:“阁下怕是忘了,我是个医者,只治病救人,不下毒害人。”

      樛木还未开口,他身旁之人便道:“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有道是‘医毒不分家’,医与毒本就是同根同源,医能救人,毒也未尝不可。”

      扶苏转头看向那人——男人浑身上下皆被黑色斗篷笼罩,面上也掩着布巾,看不清面容,身上的阴毒气息却隔着层层衣衫透散出来。

      “这位先生说得在理,毒也能救人,但那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以毒攻毒。”扶苏直视着他,“敢问这位先生,您有几成把握?您能保证您所用之毒不会对病患造成任何影响吗?”

      那人道:“这世间谁能事事都有把握?”

      扶苏眼眸瞬间冷下来:“所以对于你来说,他们不过是一次尝试,成功了便能活下来?”

      那人不以为意:“研究新法总会有牺牲。”

      巨大的荒谬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扶苏拍案而起:“狗屁!你不过就是把他们当成了试验品!用他们的性命为你铺路!!说什么牺牲,你这就是在草菅人命!你可曾问过他们的意愿,可曾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去死!!!”

      那人也恼了:“你个女人懂什么?没有牺牲哪来的成功,这是大义!”
      扶苏冷笑:“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那怎么不牺牲你自己的命呢?”
      “你——”

      “够了!”樛木厉声打断两人对话,他瞥了一眼身旁之人,那人咬牙后退一步。

      樛木又转向扶苏,道:“那姑娘的意思是,不打算与我们合作了?”
      扶苏抬眸:“是。”

      樛木又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扶苏笑了:“我埋枝者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会怕生死威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樛木也笑了:“姑娘倒是很有骨气,只是不知你这一腔孤勇的正义能坚持到何时?我等着瞧。”

      “走。”樛木出了房间,男人跟在他身后,冷声道:“影主,不杀她吗?”
      樛木道:“何时轮到你做本座的主了。”
      那人俯首:“属下不敢,只是此人出现的太过巧合,身份可疑,很有可能是圈套。”
      樛木驻足,望着天边白云,半晌道:“圈套又如何?套得住我才算他们厉害。”
      那人便熄了声。

      恰好毒鲉到了面前,樛木道:“看好她,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她离开此处半步。”
      毒鲉颔首:“是。”

      扶苏被毒鲉看在房中整整三天。
      三天内,她走遍了这处院落的每寸土地,想了一百种方法都没能逃掉,包括但不限于下药、哄骗、卖惨、冷声对峙……

      皆以失败告终。
      扶苏服了。

      这天,毒鲉照常出门买饭,熟练地躲开扶苏挣扎的手,点了她的穴。
      扶苏瞬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毒鲉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喊道:“帮我带束茉莉花回来,你要是不带,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一具尸体了!我说到做到!!!”

      毒鲉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地离开了院落。

      扶苏:“……这个家伙!”

      半个时辰后,毒鲉拎着饭回来了。
      扶苏看他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气得当即就要咬舌自尽,毒鲉又不急不缓地从身后拿出一束开得正好的茉莉花。

      扶苏动作一停,毒鲉给她解了穴,把花递过去。

      扶苏看了一眼那束茉莉,视线上移落在毒鲉面无表情的脸上,冷哼一声接过花:“这还差不多。”

      有了这束茉莉,扶苏便没那么无聊了。先是找了个花瓶洗刷干净,而后又舀上水,将茉莉妥帖地安置在里面,还往花束上洒了些水滴,忙了一圈,总算露出了点笑。

      扶苏忙活的时候毒鲉就在一旁看着,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动作和表情。见没什么异样才冷冷开口:“过来吃饭。”

      因着茉莉花的缘故,扶苏忽略他冷冷的语气,坐到了桌子旁边,刚打开饭盒脸上的表情顿时消失无踪。

      “我说大哥,”扶苏看着面前的白水煮蛋,清水煮菜,沉默片刻道,“这东西吃三天了你不腻吗?”

      毒鲉惜字如金:“不。”
      扶苏:“……”
      她问:“你之前也是一直吃这个吗?”
      “嗯。”

      扶苏在这三天里找到了一点和他相处的方式,只要不想着逃跑,不过问暗影的事,别的问题他大都都会回答。

      于是她试探着问:“像你这种级别的杀手接一次单子应该很多钱吧?”
      “嗯。”
      “那你得了钱之后不会去买好吃的吗?”
      “不会。”
      “为什么?”
      “食物而已,果腹即可。”

      扶苏:“……”
      她又问:“那你看见那些好吃的一点欲.望都没有吗?”
      “没有。”
      扶苏服了,她最后不死心地问:“那我有欲.望,我能吃吧?”
      毒鲉刚张口,扶苏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满脸写着“求你了,让我吃吧”。
      于是毒鲉嘴里的话拐了个弯,变成了:“明天再说。”

      这就相当于是变相的答应了,扶苏惊喜道:“谢谢你,你真好。”

      好???
      毒鲉纳罕,这怕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好。
      他看向重新开心起来的扶苏,心底轻嗤:傻子。

      那束茉莉花被扶苏精心养得很好,足足在花瓶里存活了五天。
      这五天,扶苏每天都绕着那束茉莉打转,又是往花瓶里加点富有营养的药,又是用刷子沾水轻轻刷着茉莉的花瓣。几天里有了很深的感情,导致在她给花葬在树底下的时候还有点想流泪的冲动。

      “你这一走啊,这屋子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无趣的很。”扶苏幽幽叹气。
      站在一旁的毒鲉:“……”
      他这几天的肉怕是喂了狗了,不对,狗都比她强。

      那边扶苏还在对着茉莉花的坟墓说话:“那影主也不是个好人,把我困在这里这么久,什么都做不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点天理都没有!”

      毒鲉转过头,权当自己聋了。

      扶苏正要继续,门口突然传来动静,她立刻转头看过去,毒鲉也在第一时间摸出了暗器。

      院门被推开,毒鲉看见进来的人放下手,拱手道:“影主。”
      竟是樛木。
      这次他没带上次那人,身后只跟着几名黑衣人。

      扶苏瞬间没了表情,转回头继续给花填土。
      樛木看着扶苏忙活,问:“不知姑娘这几天过得可好。”
      扶苏半点面子都不给:“你不是知道吗?何必明知故问。”
      毒鲉每天都会把她的行踪告诉樛木,这老头还装摸做样的问一句,恶心谁呢?

      她的厌恶几乎写在脸上,樛木竟也不生气,换了个问题:“那本座上次的提议姑娘考虑的如何了?”

      扶苏终于填完了土,用手压实了,站起身拍拍手说:“不如何?”
      樛木眯了眯眼,竟是笑了:“姑娘先别急着拒绝,不如跟我去个地方,若你去过之后仍不改变心意,本座也不再强求。”

      扶苏狐疑瞅他:“当真?”
      “本座一言九鼎。”
      “好,我跟你去。”

      **

      扶苏背着药箱,眼睛上蒙着黑布,牵着毒鲉的手腕,跟在樛木身后。
      她没问要去哪里,因为问了樛木也不会告诉她,而且……她心中有个猜测,验证就在今天。

      她被扶上马车,摇摇晃晃了不知多久又被带下马车。眼睛看不见,扶苏只能靠其他感觉。
      她感觉走进了地下通道,台阶很多,道路很窄,而且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了她和毒鲉还有樛木三人。

      四周静得可怕,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又走了一会儿,扶苏听见有人轻唤“影主”,而后,是石门打开的声音。

      直觉告诉她,这里便是终点。

      果然,进了石门,樛木便道:“到了。”
      扶苏停下脚步,毒鲉把她眼睛上的黑布摘下。

      扶苏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石室,空间很大,光线很昏暗,空气中还带着血腥味。

      扶苏看向樛木,樛木朝一旁抬了抬下巴,扶苏转头看去。
      那是石室一角,是整间石室最昏暗的地方,也是……血腥味儿最浓郁的地方。

      扶苏向那边挪步,走近了才发现那里竟是个血池。
      离得近了,血腥味儿一股股窜进鼻腔,浓郁的让人想吐。
      扶苏咽了口口水,目不转睛地看着池中的人。

      那人被铁链锁住手腕,双手被吊起,胸口之下全部没在血池之中,长发遮住一半脸,从她的角度看不清长相,但看身形应是个男子,还是个异常瘦弱的男子。

      他似乎正在忍受极难承受的痛苦,手臂青筋暴起,身子也在发抖,似乎听到了她的动静,那男子略微抬起头看向她,眼底一片血红,眼神无波无澜,宛若死水。

      他的目光只在扶苏身上停留一秒,便再次垂下头去,只是中间停顿了一下,很细微的一下,若不是她离得近又瞧得细,怕是很难发现。

      扶苏咬紧牙,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着,心底一片怔忪。

      她看清楚了。
      他刚才停顿的那一秒目光落在她腰间的茉莉玉佩上以及那男子左眼角的血红色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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