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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   无忧肚皮一日大过一日,圆滚滚的像个西瓜球。一日夜里,他正喝着茶,突然茶杯掉地,他痛苦地捂着肚子,叫来司空牧野,说:“我可能要……好痛……”
      司空牧野忙扶稳他,叫小厮去喊温茗来。
      温茗到时,无忧已经痛迷糊了,被抱进一间药屋里,温茗关上门,勒令不许司空牧野进来。
      司空牧野只得在门外干着急,看见装着血水的盆子端出来,都要忍不住哭了,手心冒汗,饭也吃不下,候到深夜,总算听到清脆响亮的哇哇啼哭声,如此,他的眉头还是拧紧。

      天亮温茗出来,拿布巾擦着手,司空牧野忙上前问道:“师娘,怎么样?”
      温茗微顿,扫了他一眼,三两下擦好手,看也不看将布巾丢给小厮,对司空牧野说:“臭小子,可以啊,儿女双全了。”司空牧野高兴之余还是紧张,温茗笑说:“进去吧,他睡了,别吵他——记得别通风。”
      “——知道!”司空牧野几乎是一头扎进屋。
      只见小榻上躺着两个包裹得很厚实的小孩,香甜地打鼾,而无忧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司空牧野摸了两个孩子的脸颊,温情停留片刻,便去看无忧,握住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跪在床前,埋头小声哭出声。

      两日后,连温茗都在忧心无忧怎么还不醒,打算下猛药早日让他醒来,无忧却在一个明媚冬日醒了。那日是小年,百药谷里人人都忙着过小年——祭灶王,贴窗花,只有司空牧野守在阁楼上。
      无忧看见,曦光照亮窗子,一抹影子站在窗外,他抬头挡了挡眼睛,一时似梦似真,挨了痛,睡了一觉,仿佛过去都是场梦,只是压在头下的白发和腹部的隐隐痛感都提醒他,这不是梦。
      如果先前一切情仇从没发生过,今日只是寻常而美好的雪中清晨,该多好。

      他的内力回来了,眼睛也看得见了,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对,孩子。
      孩子呢?

      他起不来,正想叫司空牧野,司空牧野却好似及时知晓他醒了似的,将两个孩子抱了过来,另一个由小厮抱着,小厮放到床前后,就退出去了。
      “无忧,你看。”司空牧野说,“是对龙凤胎。”
      无忧撑头去看,那孩子软趴趴的,眸里光亮灿烂,两个肉嘟嘟的脸颊,笑起来掬出两个酒窝。他轻声笑了声,倒头闭了闭眼,转头向里,决绝地说:“拿走。”
      “无忧?”司空牧野说。
      “拿走。”无忧还没力气,仍然虚弱。
      司空牧野只好照做,将两个孩子送到隔壁房给小厮照看。

      修养七日,无忧好得差不多了,他会披着件狐毛斗篷,出来走走,偶尔去看看两个孩子。
      院中堆了挺厚的积雪,他踏过雪地,留下一串脚印,忽然心血来潮,刨出一捧雪捏了个雪球,他看着自己的手指,食指指尖出现一朵霜花,他把霜花插在雪球上,接着又化出霜花,插满了半个雪球。最后插出个不伦不类的杰作,他也不知道像什么,便忍俊不禁。
      司空牧野远远地在廊下看着。
      无忧化着雪花,突然心想,既然能融剑意化剑,化霜花,那能不能将这股阴寒之气,化成自己想化的东西,他托起手,凝神一试,掌中竟真的托浮着一片冰化的树叶。从前他也想过新径,可是屡试屡败,今日心情好,不知怎么的竟成功了!
      他向空中徒手一洒,刹那间空中飘落细细碎碎的冰花瓣。
      司空牧野在远处看着,诧异地拧起了眉——九阴策还能这么玩?相比起来,九曜策无聊又乏味,唯一的催生花开还他妈的玄乎。

      突然一朵花飞过来,司空牧野两指夹住,可他手碰到冰花的瞬间,冰花便消散了。
      司空牧野:“……”
      无忧负手站立,说:“还我。”
      司空牧野自然还不出,道:“你再弄一个出来不就好了。”
      “是么?我要不呢?”无忧款步朝他走来,说着陡然抬起左手,手中拈着小刃,划向司空牧野脖颈。
      司空牧野一惊,忙闪身后避:“无忧!”
      无忧不依不饶,他腾身跃开,无忧也腾身追上,说:“你不是说,来日要和我打一场,一定胜负吗!”
      那时候司空牧野要离齐回都,就和叶子煜定下约定,后来这约定渐渐蒙在记忆尘灰里了。无忧不提,司空牧野都忘了这回事,便也不躲了,应约和他打一场。
      本来是两个人暧昧不明地缠斗,突然混进一个老头,青萍子嘿嘿一笑,挡在两个人,挑开他们,说:“有热闹,不叫上我老头,你们两个小崽子太不够意思。”
      “走,徒弟,咱俩一块,揍他!”青萍子拉着司空牧野率先冲上去,司空牧野急忙喊住:“师父你打错了,回来!”
      无忧翩翩飞退,驻在檐下台阶,饶有兴致地歪头微微一笑:“两个人打我一个,欺负我没师父。”
      右手化出一把冰剑,蓄力横空一切,挡住青萍子的掌力,就在两人过招时,一枚微不可见的冰针趁乱偷袭,青萍子只觉脸颊闪过一阵冰凉,摸了摸脸颊,竟摸出了一抹血,惊道:“你来真的!”
      无忧收了剑,挑眉不语。
      青萍子正欲修理一下挑衅自己的家伙,司空牧野突然自背后圈住自己,说:“哎哎哎——师父别生气,你伤了他,气的是自己,师娘还不一定站你这边呢。”
      青萍子竖眉瞪眼,“小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
      司空牧野松开,悻悻站好,瞥瞥他身后的方向。青萍子无所察觉,只当他是怕了自己的师威,仍说:“……有了情人孩子,不认师父!低什么头,说话!”
      青萍子转过身,就见温茗煞有介事地交手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吃饭。”温茗说。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青萍子立刻收起气焰獠牙,顺得像狗,小碎步跟上温茗,回头朝司空牧野和无忧凶道:“愣什么愣,还不来吃饭,要师娘叫你们几次!”
      司空牧野说风凉话般的回道:“就说了,师娘不站你那边,她疼我。”
      说完,无忧在他旁边失笑。
      司空牧野一头雾水:“笑什么?”
      “有其师,必有其徒。走了。”无忧迈腿,轻盈的白影飘过司空牧野身侧,司空牧野嗅着了一阵清风。

      今夜的饭是家宴,温茗收来传承衣钵的三个徒弟也在,一桌七人,其乐融融,敬酒祝福的话就免了,大家都熟得不能再熟,那套礼仪就不必要搬上桌了。不过逢年过节,还是得喝点小酒庆贺的,酒过三巡,话匣子就敞开了,氛围红火热闹。
      屋外红灯笼火亮,一群小童子在蹦蹦跳跳舞着烟花棒,有的在打雪仗,嘻嘻哈哈声不绝。
      当然这热闹跟无忧好似没关系。
      他在百药谷里,在这场晚宴上,算什么角色呢?
      温茗尊重他的意愿,没有对谷里其他人透露他的名字身份,只告诉众人,他姓叶。是以,药童弟子们只知道他姓叶,是个长得好,但眼睛不好,性格怪,话少清冷的人,在桌的三个徒弟和无忧并不熟,和他最熟的只有司空牧野。借了司空牧野的情分,才能在人家家宴上占一个位。
      其实他在花雨城时,小年夜也过,一众位高权重的人,聚在一起,大摆筵席,送礼道贺,面上笑呵呵,心里是揣着刀子的,话里藏话。往年他都是只走个过场,露个面,热闹场面就由那些人去造吧。

      司空牧野拱了拱他:“出什么神呢,到你了。”
      适才温茗的小徒弟甄符文提出要扔骰子,谁扔出的点数最小,谁就输,接受在场的人要求的两个惩罚,可以是问话,也可以是罚一杯酒之类的。
      无忧扫了他们一眼,按照顺序他好像是四个扔的,前面三个扔的什么点数,要走神,不记得。他随手掷出骰子,骰子翻滚两圈,点数为二。司空牧野拍了拍他,那眼神大意是肯定会倒霉蛋掷出点数一。
      轮完了,那个倒霉蛋没有出现。
      司空牧野:“……”
      不止司空牧野沉默,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不约而同看向无忧,而无忧本人,尽力笑了笑,说:“你们不做声,那惩罚就不作数喽。”
      “你叫什么?你是谁?”
      甄符文举手喊了一声,“我就问这一个问题。”
      另一弟子小声提醒:“是两个问题。”
      司空牧野注视着无忧,无忧慢条斯理地说:“叶。”叶什么,他似乎还想了一会,才道,“叶长风。江南一个商人。”
      “江南啊?江南什么样的?你是扬州人吗?”
      司空牧野忙道:“你小子犯规了。继续继续!”
      又轮过一圈,青萍子扔出了个最小的一,被甄符文和司空牧野合伙讨问藏的酒和私房钱在哪。
      轮过好几圈,大伙玩得兴致缺缺,便换了一个游戏,无忧喝着药酒,一言不发看着他们玩,又想到房里的两个小崽子,趁在司空牧野和他们玩得起兴沉迷,径自离席走了。

      孩子由两个小厮抱着哄睡,小厮看见无忧回来,诧异地道:“公子不和谷主世子他们多吃一会么?”
      无忧摇头。

      由于两个长得都像他,又是双胞胎,他这个当爹的又连孩子都没抱过,总共只看了孩子两面,哪个男婴哪个女婴他分不清。一个孩子哇哇张着嘴,一看见他挥手笑,两只小手乱抓,似乎想要他抱,要他牵,他神使鬼差地伸出一根手指,小娃娃便抓来手指抱着,跟拿到宝似的,笑得更开心。
      小娃娃对他笑的时候,他心里就像有一阵春风吹过,又暖又甜。
      小厮说:“她喜欢公子您呢。”
      另一个孩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哇哇大哭,无忧去看,手刚离开,那个又哭了,最后两个都哭上了。
      无忧不知所措地收回手,看小厮,小厮也哄不好,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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