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陪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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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疯了。
最近御史台狱的卫兵们私下都这么说。
他们直属于陛下，虽然口风很紧不会对外说出去，但私底下所有人都这么想。
当街斩杀朝廷重臣，被关进了监狱之后整日疯闹，嚎叫，哭喊，不然就是一言不发的发呆一整天，夜里的时候还能听见栏杆被晃动的咣当响。
最开始的几天，门口的侍卫就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谁知道那个太子是怎么做到的，每个侍卫都在当班不久之后突然昏迷过去，而且醒来之后没人说得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他们只能禀报陛下，然后陛下才下令撤走了太子牢房外的所有侍卫。
太子应该要换人了吧？陛下怎么还不废了这个太子呢？他都这样了，陛下那么英明武断，就算再偏爱这个太子，也应该看得出来他根本不适合当皇帝吧？
让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太子登基大家都接受不了，为什么这样的太子能受到国师大人这么多关注呢？
果然长得好看就可以吗？
听说国师大人从边关回来之后积劳成疾，刚回城的时候是吐着血被抱回国师府的，但即使是这样，国师大人还是多次不分昼夜的跑来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他凭什么呢？
所以果然还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的原因吗？
……
今天笑笑公主又来看望太子了，自从他被关进台狱几乎就没有人来看过他，笑笑公主却与众不同。
果然孩子还是比较单纯。
台狱门口的侍卫一边把小公主往里面领一边在心里说道，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皇兄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她应该就不会这么喜欢他了吧。
侍卫小心翼翼的带着小公主和她身后的侍女停在了牧青的监狱前，向旁边坐着的翟也鞠躬行礼，道：“大人，公主殿下前来看望殿下，还请您帮忙通报一下。”
他可不想就这么推门进去，然后被太子用不知道什么能力让自己失去意识。
翟也一看小公主来了，高兴的朝她急忙弯腰行礼，之后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小公主也跳起来高兴的朝她招手，她的侍女则在后面面色尴尬，只是朝她礼貌的行礼。
翟也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只是走上前敲门，说道：“殿下，公主殿下又来看您了。”
监狱里原本寂静一片，在听到翟也的报告之后，里面传来轻轻一声：“让她进来吧。”
听到此话，侍卫大呼一口气，幸好今天太子被犯病大喊大叫的，不然又得向公主解释为什么她的哥哥皇兄精神这么不稳定。
侍卫在门口等着不敢进去，小公主的侍女也是，两人面色都不好看，对了一下眼神，都在门口停下了。
翟也虽说也没有进去呆着的意思，但还是高高兴兴的替小公主拿了一把小凳子放在栏杆门口，然后出来关上了门，出来时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眼神冷的可怕。
吓得两人缩着肩膀头都不敢抬。
小公主穿着桃红色的小棉袄，头上带着雪白的毛绒帽子，手里捧着一个银色花鸟纹暖手炉，一蹦一跳的朝高至屋顶的栏杆里的那个身影跑去。
“哥哥！”小公主停在栏杆前，伸手去抓藏在床铺后面的人影，“哥哥我来找你玩了！”她身材娇小，跑过来的时候差点摔倒，栏杆过于高大，在她面前仿佛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
那个人影一动，从帷帐后面倾斜而下了三千银丝。他嗓音温柔的问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看到牧青变了个样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啊——哥哥，你的头发！”
牧青低头一看，笑着道：“好看吗？”
“好看！”小女孩高兴的跳了起来，原地转着圈，扑上来双手穿过栏杆的空隙想去摸，“太漂亮了！我能摸摸吗？”
牧青赤脚走进，在她面前蹲下，小公主的小肉手伸过来，但是快碰到的时候又小心的放慢了速度，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眼睛迅速亮了起来，激动的脸都红了。
“太好看了！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要！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头发！哥哥你能告诉我怎么让头发变颜色吗？”笑笑公主抬头期待的望着他，大眼睛亮晶晶的。
牧青愣了一下，然后将手伸出栏杆摸了摸她的头，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帮不了你，对不起噢。”
“啊……”大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失望，但随即又想起来了什么，“那哥哥，这次我们来读这本书吧！”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本故事书。
牧青伸手接过，看清了封面的字，便沉默了。
“哥哥，就这本，我听说这个故事可神奇了，有神仙显灵呢！”牧千颜乖乖的后退，坐到了凳子上，等着他开口。
牧青拿过书来，缓缓打开，然后朝牧千颜扯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他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第一页。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还是一片虚无，但有一个名为创世神的神明出现了，他觉得这个世界太过无趣，于是仿照自己的样子创造出了人类，但只有人类这个世界又太单调了，于是他又创造出了动物，水果，稻田，花朵……但是有一个坏蛋出现了，他喜欢虚无，不喜欢幸福和快乐，他想要……想要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孤单，所以他想要阻止创世神的创造，他……”
牧青声音顿住了……
他急忙单手扶着额头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低头深吸了一口气。
“哥哥，怎么不读了？”牧千颜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朝他靠近，“哥哥……你怎么哭了！”小公主吓了一跳，她想伸手出替他抹眼泪，去被他偏头躲过了。
她还想再伸手，怀里却被塞了一本书，她正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她的手离牧青越来越远，只能看到他低着头转身又躲回了帷帐里。
“哥哥！”牧千颜一叫，大门被翟也突然打开了，门口站着紧张的侍女和侍卫。
他们一打开门，看着小公主就这么飘出来都吓了一跳！
侍女急忙扑上去抱住了她，紧张的检查着小公主身上有没有受伤。
“等等，你放开我！哥哥他哭了！他一定是冷的！他甚至都没有鞋子穿！你们为什么还不给他鞋子穿！”
翟也默默关上了门，回头面色苦涩的蹲下，回复道：“公主殿下，鞋子和炭火，都是殿下说过不要的……”
“不要吗？哥哥他说的？”她出门要穿最厚的衣服，还要带着暖炉，每次来看牧青都因为监牢太冷而呆不久，她的哥哥穿的那么单薄，连取暖的炉子都没有……
可是翟也看上去也不像在说谎。
小公主一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下子急哭了。
侍女慌慌张张的把小公主抱着，接连道歉，只能先带着小公主急匆匆回去了。
“公主殿下她，不叫皇兄呢。”一旁的侍卫低声说道。
“这是殿下要求的……”翟也回答道：“殿下曾听说，民间兄妹间用哥哥相称是最亲密的称呼。”
怪不得这个时候了公主殿下还在坚持来看太子啊。
侍卫抿了抿嘴，就算太子殿下在天下人眼里是个未来的昏君，可他在家人眼里，还是个好哥哥啊。
“翟也。”突然，门里牧青开口叫她。
“在。”翟也急忙推门又回去了。侍卫见此，便也离开此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监牢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寂寥与萧瑟。
翟也站在门口，刚想往前走，却发现自己走不动，她抬头疑惑的看着藏在阴影里的牧青，他缓缓开口道：“下次……”他声音在抖：“别让笑笑来了。”
翟也站在原地，听清了他的话之后，沉默了很久很久，才低声落寞的回答道：“是。”
他即将成为害死她的人，所以，他配不上任何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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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曜醒过来的时候，天刚亮，房间里被笼罩上了一层金粉，他微眯着眼睛盯着窗扉上的明亮，黑色的眸子晶莹剔透，里面盛满了圣洁。
他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好的阳光了，由于太亮了，所以他缓了好一会才完全张开双眼。
肢体与记忆缓缓回炉，他头痛欲裂，忽然想起来昏迷之前和牧青的对话，喉咙一哽咽，黑眸里瞬间被灰暗所侵蚀，他眼眶又红了。
路遥察觉到他醒了，推门走了进来。
他几步上前蹲在了床边，握着他的手，帮他轻轻拂去了眼角的泪，面色温柔的说道：“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是，我昨天去告诉他了。”
路曜斜着眼睛艰难的去看他，路遥接着说：“所以，大概我们都要一起死了……”
“你、咳！咳……呃！”路曜又一口鲜血吐出来。
路遥迅速的拿过一旁的手帕帮他擦着，嘴里说道：“哥，你该知道我们心里都怎么想的，我和翟也都觉得，如果这个世界需要牺牲什么人才能让大家活下来的话，那那个牺牲品应当自己来选择自己的死法。”
他帮他擦干净嘴角，又贴心的给他端来了一杯水。
“我才不在乎你们……义父、先皇到底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多少，准备了多少年……我们只知道，如果世界需要被拯救，那不该以逼迫谁牺牲什么来完成。”
“你已经失去了足够多了。如果这个世界的毁灭是神灵的旨意，那没人能阻挡住他——就算是你也不行，我们都只是人类罢了。”他顿了顿，丝毫不管此时路曜的眼神有多么不甘心，语气温和淡定接着道——
“神明不该这样玩弄人类。”
“人类，也应当有人类的尊严。来当这个陪葬品，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是给你陪葬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陪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