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夙沙归海

2、第 2 章

　　九、
　　是夜。
　　CH坐在办公椅上,眼神放空。他面前摆着一个相框,里面夹着一片树叶。
　　这片树叶看上去经过了妥善的处理，还保留着青翠的颜色，脉络和形状也清清楚楚——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带着一缕晨风。
　　透过淋湿的玻璃，区政府外的景色，光怪陆离。
　　雨从高空落下，在短暂的旅程中阅过人间的景色，落在处处。它们同时也为无数人的窗户映射出整个世界。一滴水可以装下紫色的一片天空，或者是粗糙的路面，又或者是一切。
　　CH背对着这幅由雨构成的画,让雨声同他的思绪一起飞翔。
　　“你去了哪儿？”
　　CH自言自语。他仰头靠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少有这样放松自己的时候，或许今夜的雨，又或许这片树叶，让他回到了十年前，那片晨光似乎还洒在他身上。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每一步，但有时确实会感到疲惫。
　　就这一会儿，这一会儿。
　　他在心里劝说自己。
　　可这份放松还没来得及享用太久，突兀的通知铃“叮”了一声。
　　“您好，您有一份神秘大礼未签收，请您在明日下午3点到雾市的Eertraeyol店,过期不候。”
　　号码是一次性的电话卡。
　　CH在沉思。
　　这条信息来自谁？谁又会准备这样一份“大礼”？
　　CH反复读着这条信息。
　　Eertraeyol?
　　CH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店名。
　　“查一下雾市的这家店。”CH把店名发给了孙sir。
　　孙sir很快就回复了。
　　“没查到，但这也正常，雾市的店大多查不到，只有地下传播，没点渠道还真找不到。”
　　不等CH答复,孙sir补充道:“我用了我的渠道,没人听过这家店，要么就是藏得很深，要么就压根儿不存在。”
　　“嗯。”
　　CH挂断了微型联络器。
　　Eertraeyol。
　　e'er tra-y-eol
　　ever tray yeol?
　　不对。拼不出来。
　　CH又试了几种拼法,就在他将要把这一串英文认定为乱码的时候，他看到了桌面上摆的一本书。
　　《颠倒角度》。
　　CH记得这本书是昨天收到的一个包裹,没有寄件人。他在确认这个包裹经过了安检并且没有问题后，疑惑地拆开了它。他不知道那位寄件人为什么要给他寄一本书，在拆开了之后，他就将它随手放在了桌面小书立里。
　　颠倒？
　　CH突然明白了。
　　loyeartree.
　　但他又顿住了。
　　lo?
　　他又看向那本书。
　　角度。
　　肯定不会是数学上的角度……抽象意义上的？如果lo不是英文字母呢?
　　10！
　　10 year tree!
　　CH心中一震。
　　是他吗？
　　CH准时到达了约定的地方。
　　他对这儿充满了怀念。在伯彦不言而别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儿。这儿似乎是属于他们俩人的，少了一个人，就少了那一份来的必要。
　　CH看向手表。已经过去一分钟了。如果真的是他的话, 不会迟到。难道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根本不是他？
　　CH有些悲哀。但又有谁知道这儿呢?
　　“你好。”
　　CH的视网膜上出现了两个字。这是CH手术后唯一保留的仿生人功能。一部分仿生人被制造时，会在视觉传感器上安装一个米粒大小的芯片，控制中端的人能发送文字到芯片，并显示在视网膜上。这项功能本来是为了造就一批优秀的间谍，因为只要控制室还没有沦陷，就能不断地发送机密信息，而不用担心泄露。
　　但在第一批的实验体制造出来并投入使用后，科学家们发现信息是可以被截断的，有人使用一种特殊的核磁机，直接破坏仿生人内置的芯片。至此，也就只有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的少数仿生人还保留了这个功能。
　　为什么会用这个功能？
　　CH面不改色,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当时他在考虑要不要摘除芯片时，丁免开玩笑般地说，这么高级的功能万一以后能用上呢，加上在旁边的伯彦也附和着点了点头，他才把这个功能留下的。
　　知道他还有这个功能的，在他印象里，就只有伯彦和丁免了，并且使用这个功能必须有权限进入科学大厦的控制室。
　　那到底是谁？
　　在CH还在思考是谁时,下一句已经打在他的视网膜上了。
　　“请直走50米,你会看到一个盒子。”
　　CH沿着河岸走,深深浅浅的草划拉着他的裤腿。
　　他看到了一个老式的木箱子。周围的草被压在箱子下,CH看了下,应该是不久前放的。
　　所以那个人还在附近吗？
　　CH的心呼呼直跳。
　　是他吗？
　　“打开它。”
　　CH蹲下身查看——箱子有一个密码锁,四位数的英文。
　　密码……
　　“如果我要设置什么密码的话，一定不会是生日或纪念日，太世俗了，那把锁上在什么东西上，我就用那个东西的材质设密码。”
　　CH脑中霎时响过这句话。当时伯彦看着丁免绞尽脑汁地回想一个密码，调侃道。
　　W-O-O-D。
　　开了。
　　CH打开箱子,里面只有一样东西。
　　抑制剂原液。

　　“所以我当真就是个工具人是吧？不仅要偷偷摸摸地去那个控制室，还要同声传递信息！那个控制室都多少年没人用了，一进去里面的灰尘能把我呛死……”
　　莫子渊的眉头紧皱,孙sir还在滔滔不绝:“你倒好,只用呆在那儿……”莫子渊打断了他：“他似乎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看到时就只是愣了一瞬。”
　　“他可能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处变不惊。”孙sir说,“他现在应该知道有人识破了他的计划，如果没有，他也不知道怎么当上区长的，这点敏锐都没有。”
　　“他也应该猜到是我了，但我对世人来说，一直是失踪状态。”
　　“不一定。符合这些的还有丁免。他会怀疑，但不会一锤定音确定是你。”孙sir指出。
　　“也不是没有可能。”莫子渊说，松开了衬衫的一颗扣子，“呼……希望他不要查到我。”
　　”放心,不会的。”孙sir宽慰他说,“当初就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
　　“但愿如此。”
　　“你接下来怎么办？”
　　“找丁免问些事情。”

　　“抑制剂？”丁免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发生了一些事情。”
　　丁免戒备地看着莫子渊。
　　“这些属于医院的隐私，我无可奉告。”丁免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先生，请回吧。你作为科学家，抑制剂就是你所在的科学大厦研制的，你应该更清楚。”莫子渊走出办公室，在丁免要关上门的一刹那，他说：“我是伯彦。”
　　丁免的屋门还是关上了，不过比预想中的多了个莫子渊。
　　“你说你是伯彦？”丁免看向坐在斜侧沙发上的莫子渊，不是很相信，“伯彦六年前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我曾经是仿生人，你给我做的手术,用的人类KI的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