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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6 五月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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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夏,炎热的同时也给人带来一丝痛意,甚至连呼吸都能感受到炙热的痛楚。
然而三中,依旧坚持使用它那老掉牙的电风扇,哪怕新装了空调,也不肯花几度电打开。
高一的地理老师是个秃顶的地中海,许洁依稀记得他上个大周还是一副白发苍苍的可怜相,然她看着地中海黑的发亮的几根须须陷入了沉思,小老头真的很与时俱进。
班里心照不宣的交头接耳,然而前排的陆舟也还没来得及露出他刚吃了益达的洁白大牙,地中海下一句就让他破防。
“同学们下午好啊。”他笑的淳朴,“为了响应节约用电,市里举行了停电两小时的活动……”
话音刚落,闲聊的声音此起彼伏,而目光则齐齐望向刚开没半小时的空调。
然而讲台上的地中海会错了意,笑嘻嘻的雪上加霜,“没关系的同学们,电脑还是可以使用的,哈哈,不会耽误学习的。”
此话一出,掰书的,爆粗的,阴阳怪气的声音比比皆是,地中海一副仁慈可亲的模样,接着道,
“好了啊,安静,上节课我们讲到了哪一题,海陆热力性质差异主要……”
一整节难以理解的新课配上地中海独特的方言,许洁表示脑子和身体受到了严重的迫害。
空调早就熄掉了,甚至电风扇也没转,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抄起笔打算完成老师留堂布置的几道数学题,思绪刚整理到一半,周若菲风风火火冲上来。
“死鬼,出来透气。”不待许洁点头,她拿起许洁的作业就往外走去。
“诶诶诶,拿笔拿笔拿笔!”
“事多,搞快点,磨磨蹭蹭的。”
高一一班在一楼,有一座独属于他们安静且僻凉的小院子,院里种了两棵桂花树,秋季飘花,冬季结霜,而此刻习习凉风,绿荫下的台阶上不少学生蹲在地上写作业。
“周若菲,真的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许洁面露难色,这未免,有点太社死了。
“那当然,盖余之勤且艰若此……”周若菲又开始背那篇她初三总复习时唯一记住的那首文言文《东阳马生序》,“许洁女士,你也想每日坐备顾问,缀公卿之后吗?”
许洁觉得,周若菲再哔哔两句,她就会忍不住揍这个显眼包。
“我是淑女。”沉默一会,许洁故作高冷开口。
“你是庶驴,蹲着陪我。”周若菲把许洁往身旁一薅,乘凉大队就此多了一人。
风吹树叶簌簌作响,许洁想了一半的题死活找不出另一个证明的条件,焦躁的在几何图上乱描乱画。
风越吹,心越乱。
不知是谁在说话,声音杂杂的,许洁左顾右盼看了几眼安静写题的四周,疑惑抬头。
撞入那人眼底一片潋滟之色,原来是久而未逢的季诸同学。
五班几个虎头虎脑的男生往下望,似是觉得这行为新奇,嘀咕几句,就齐齐笑了起来,季诸没有看见她抬头,但她莫名觉得面红耳赤,慌忙埋下头去写题。
糟糕,头绪更乱了,连前一半怎么证明都忘了个干净,许洁欲哭无泪地咬着笔盖。
“你脸红了。”周若菲偏过头来,戏谑地看着她。
许洁略有些心虚,回嘴道;“有吗?”摸了摸自己的脸,还真挺烫的,“哦,可能是被太阳晒的吧。”
周若菲听完“嗤”的一声笑了,露出她小时候因苹果啃多呈波浪形的大门牙,“不信。”
随即抬起头向楼上看,象征性地冲许洁勾了勾手,许洁尴尬到脚趾蜷缩在一起,小心翼翼挪周若菲远一些。
但周若菲脑干像被啃了一块下来,似乎没有意识到许洁的反常,笑眯眯的调侃,“是季诸哦许洁女士。”
许洁打了个哆嗦,面部表情成了个“苦”字。
“他的眼神怎么这么宠溺呀,难道是谁和他有什么奸情吗?”周若菲故作惊讶,意有所指。
“我怎么知道。”许洁耸了耸肩,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不会是,你和他,真谈上了?”
许洁似是脸红害羞点了点头。
“嗯对,谈上了,和你六舅,下个月结婚。”许洁收了收东西,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诶,许洁你……拿的是我的作业……”
宠溺?许洁对自己脑补的画面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这个班唯一和季诸有所交集的就是史彻,而且还是她假扮的。
可季诸那小子蒙在鼓里,狗屁都不知道,在他的视角,除了叫他宝宝的不是史彻,其他都是“史彻”和他一起度过……那他的宠溺……
爱上史彻了?
许洁眉心皱成一坨,
年下肥头大耳嘴贱受x年上痞帅腹黑俊逸攻?
画面好美,多看一秒都会死。
楼上的蒙鼓人季诸丝毫不知道有人在脑子里yy他和史彻的十八禁内容,刚下课就被他的一群损友邀请去文明礼貌“观猴”。
算不上是猴,一班这群衣冠禽兽,哦不正人君子平日里作风还是蛮优雅的。
“这有什么好凑热闹的?”季诸鄙夷地看了一眼旁边眉飞色舞的程锐。
程锐毫不在意,一本正经拉着旁边的男生胡诌,“喏,就那个,那个就是许洁。”
“啊?那个?”
“对对,季诸喜欢的那个,她也喜欢季诸。”
旁边男生叽哩哇啦不知所云,程锐扁了扁嘴,“没指错啊,她之前确实是齐肩发,人家觉得热扎起来了嘛。”
季诸忍无可忍憋了一句,“别他妈瞎造谣,程锐。”目光却顺着程锐那群向下瞥去。
吵吵闹闹的人堆里,程锐话题中心的那个少女,似是知晓他们在看她,羞赧地往旁边瑟缩。
往日里披散的短发,束成了一个一个小马尾,柔顺地搭在一边,只看见她白皙的侧颈。
她旁边的那个女生抬头奸笑了一声,侧过去与许洁说了一句话,顷刻间人无影无踪,只瞥见她掠过的校服边角,和层层阴翳仅结了花苞的桂树。
季诸勾了勾唇角,许洁,喜欢他?
“你笑的好猥琐。”程锐回头盯着他。
“滚。”季诸不理他,自顾自的想些什么。
平日里叽叽喳喳的一班此时异如往常的安静,杨徐顶着个快一米九的大高个,瞪着坐在讲台下的几个顽固分子,由于恶劣的打架事件,这是自分班以来,第一次留堂。
江千作为班长,一直是老师心目中从不犯事,温顺圆滑的好学生,虽然是装的,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足。
她忍着不耐,一副好好小姐的模样专注地听杨徐讲他的东扯西唠啰哩巴嗦的扯淡大道理,一边自我催眠。
好有道理,这是世界哲学大师的特级会议,果然非同凡响,哇,太美妙了。
直到她忍到面目扭曲,杨徐还没有停下。
她咬牙切齿半天才用气音小声吐槽,“搞什么,有病吧。”她自以为天衣无缝,侧过眼,齐城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盯着她。
江千摸了摸鼻尖,“我声音很大吗?”
“不算太大。”齐城勾了勾唇,“但我听见你骂人了。”
江千有些无语地看着齐城招牌眯眯眼笑容,眼睛快挤没有了,搞的她很好笑,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
出于对“好”同学的尊重,江千没有笑出来,“呵呵,滚呐。”
齐城倒也没怎么生气,坏笑道;“傻叼杨徐,我来制裁他,看我的奥。”
他装作煞有其事地起身,打了个报告,“老师,物理老师让我带几个人去改卷子。”
“现在啊?”杨徐一种被人抢东西般的不爽皱眉,“现在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是的。”齐城憨笑,显然装成一副“我很老实,童叟无欺”的老实人相,江千嘴角疯狂抽搐。
杨徐遗憾点头,“好吧,那几个改卷子的去。”话音刚落,江千嗖的一下从座位上窜起来。
杨徐古怪地盯着她,她愣了一会,尬笑道,“老师我去改卷子。”“嗯。”
江千几个刚从位置上离开,杨徐便开口道;“其他人回寝室睡觉吧,那几个打架的王八蛋来我办公室。”
轻松叹气的声音从江千背后传至耳畔,江千的质问还未出口,齐城依旧笑眯着眼,抵了抵江千的肩,“走啦,别堵着我。”
江千看着他蹭过的地方,没有什么情绪地别过眼。
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