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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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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从睡梦中醒来的星满替还在熟睡中的霓裳掖好被子,这时,小春正好端了碗醒酒汤进来。
“小春,这碗醒酒汤是你做的?”星满闻了一下,觉得味道有些怪,尝了一口后立刻吐了出来,这也太难吃了吧。
见她这副样子,小春倒是笑眯眯地说:“是循然公子特地给小姐做的。”
星满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蹙眉,假装嫌弃:“小春,你怎么能拿他做的东西给我吃。”
“循然公子亲自做这碗醒酒汤,就是想和小姐和好呀,小春当然得端进来给小姐,小姐大人有大量,梳洗下,出去见见公子吧。”小春把沾湿的帕子递给星满。
“我才不见。”星满口不对心,手也接过帕子往脸上擦。
梳妆过后,星满走出屋子,看见不远处的循然倚靠在墙边,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远远地便闻到了香味。
她走到他身边,手背在身后,轻咳了一声,故意道:“三殿下今日倒是清闲。”又低头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那是给我的吗?”
循然把东西托在掌中,另一只手将东西打开,淡淡地说:“特地给你买的烧鸡。”
星满看到烧鸡眼睛发亮,咽了下口水,别过头说:“王大娘家的烧鸡做得不好吃,我才不吃。”
“不是王大娘家的。”循然边说边扯下一块鸡腿递到她嘴边,“是城东乔大娘家的。”
烧鸡的香味涌进鼻腔中,肚子也传来咕咕的叫声,星满盯着眼前色香俱全的鸡腿,妥协道:“见三殿下特地买给我的份上,我就尝尝。”
她接过鸡腿,一口咬下去,果真是比王大娘家的烧鸡好吃。
星满一脸满足,吃了一块又一块,循然就静静地看着她吃,嘴角一直挂着笑。
“三殿下,小春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我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那样比你不理我还难受。”
木已成舟,他再反对也无济于事,他不想一直和她置气,也不想她难过。
“三殿下我们和好吧?”星满抓住他的手臂撒娇,完全不记得自己手上都是油。
循然看着衣服上的油渍想要把她拉开:“你手上的油沾我衣服上了。”
“是吗?”她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笑得僵硬,试图用手擦掉油渍,反而越弄越脏。
于是,她干脆揽住他的胳膊,笑嘻嘻道:“我会帮三殿下洗干净的,所以我们就和好吧?”
循然用食指点了下她的额头说:“下不为例。”
一只烧鸡之后,两人也算是和好了。
这日,萧鹤川的小厮找上门来。星满怕循然误会她又要收留谁,便在门口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瞧见后,让小厮跟着走到外面的角落里。
“找我有何事?”
“是公子让我来给姑娘送样东西。”小厮边说边拿出一本东西,“这是琴会的帖子,公子想邀姑娘和霓裳姑娘前去。”
“琴会?”星满翻看着帖子,时间是在半个月后,“是大家聚在一起弹琴吗?”
“是的,青城每半年会在琴曲居举办一次琴会,大家共同探讨和演奏乐曲,这次轮到我们萧府负责举办。”
青丘也有类似的聚会,星满倒也想看下凡间的琴会和青丘的有何不同。可她刚答应下来,就看到小厮的脸色煞白,回头一看吓一跳,循然黑着脸站在后面。
星满刚想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循然却拿过她手中的请帖步步向小厮逼近,可无奈小厮的身后是死路。
“公子,我也只是替我家公子转达,没别的意思。”小厮捂着头生怕挨打。
而星满正想拉住循然,可他却说:“这琴会竟没邀请我吗?”
这话让星满和小厮目瞪口呆。
“有的有的,我这就回去和我家公子说邀请公子同去。”小厮弯着身子,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话一说完就立刻溜走。
“三殿下这次怎么没有生气?”待小厮走后,星满用手肘轻轻撞了下循然的手臂。
“我知道你只是想去玩,并没有别的意思。”
“三殿下可真了解我。”星满将身子靠在他身上,笑眯眯地望着他,却没留意到循然泛红的耳尖。
琴会当日,四人来到琴曲居,便看到萧鹤川已在门口等候。
“四位能来是萧某的荣幸,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请一定要告知。”萧鹤川看向还未正式照面的苍梧,“这位公子许是霓裳姑娘的兄长?”
“初次见面,唤我苍梧便好,萧公子实在是客气,多亏萧公子盛情邀约,今日我们才有机会一饱耳福。”
“哪里的话,快请进。”萧鹤川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
说话之际,萧鹤川时不时偷瞄霓裳,而这些都被循然和苍梧看在眼里,只有星满一心只想着赶紧进去玩,全然没在意。
人还未到齐,小厮便先带着他们四处参观了一下,到人来齐后才落座。
“萧老弟,这四位便是你所结识的新朋友?”一个身形干瘦的男子见他们面生,便问萧鹤川。
“正是。”萧鹤川走到他们身边,一一向大家介绍。
只是话音刚落,便听见一肥胖男子不满的声音响起:“萧老弟,大家难得一聚,都是来欣赏琴音之美的,你把这些朋友请来,怕是要扫了他们的兴致。”说完还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眼专心吃着糕点的星满。
星满一听,差点噎着,这男子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们不懂音律,借萧公子的好意来骗吃骗喝。她听着不高兴,放下手中的糕点想要反驳,却被身旁的循然霓裳拦住,回头看坐在前方的循然与苍梧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们四位是从远方来的朋友,正好这次琴会由萧家举办,萧某秉着待客之道理应邀请他们。萧某未提前与各位商量此事,实在是考虑不周,在此向各位表达歉意,也望贺兄海涵。”
“萧老弟说得对,来者是客,也正好让他们欣赏欣赏我们的琴音。”先前身形干瘦的男子附和,其他人也表示赞同。
姓贺的男子冷哼一声,并未接受萧鹤川的道歉:“萧老弟,你把客人请到你府上招待便是,再找些歌姬舞姬表演取乐,把他们带来这种场合我认为实属不对。”
“贺兄你这话说得有些过了,他们四位从外地来,对我们来说也是客人,大家相互认识一下,弹弹琴吃吃点心也没什么不妥。”这时又有另一位男子出来反驳。
见大家都支持萧鹤川,贺公子恼怒,指着他们说:“他们哪像懂音律之人,就是来骗吃骗喝。”
“老贺,你说这话十分失礼。”
“对客人太失礼。”
“贺兄有所不知,我的这几位朋友都对琴曲有自己的见解。”萧鹤川看见星满指了指霓裳,便领会了她的意思,“特别是这位霓裳姑娘,琴弹得实在是妙。”
“那小姑娘看起来最不会弹琴。”
“贺公子可别小看小女子。”霓裳起身走到中间,“可否敢与我比试比试?”
“比就比,谁怕谁。”
贺公子先走到前面的琴边坐下,说:“近日新作了一曲相思曲,请各位一听。”
一曲毕,大家都响起了掌声。
“老贺的曲真是越来越好,听得让人觉得舒适。”
霓裳扑哧一笑,反倒激怒了贺公子。
“你这小姑娘,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霓裳坐在琴旁,轻抚了下琴身,心想倒是把好琴。手指边勾动着琴弦边说:“其实贺公子的曲子还是不错的,既然说是相思曲,我却并未从中感受到相思之情,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否有同样的感受?”
说完,霓裳边回想贺公子的曲子边抚琴,琴声低沉却又夹着欢快,仿佛在诉说着离别的痛苦与不舍,却又带着往日的美好想念着所爱之人,等待与对方重逢。
“吾之愿,唯君归,若无归期,与君同去。”
眼中的泪随着最后的琴音落下,也响起了哭声,尤其是萧鹤川的小厮,号啕大哭起来。
“听着听着就想起我过世的娘。”
小厮一把鼻涕一把泪,让有些人看了都忍不住放声大哭,而这场面让贺公子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哭者身上,霓裳擦掉脸上的泪走到贺公子面前。
贺公子垂头丧气:“是我输了,姑娘不仅听一遍就记住了贺某的曲,还能稍作修改后让大家动情落泪。是我过于骄傲,未亲身体会过相思,以为听了表妹的故事就能作出好曲子来。”
“贺公子并没有输,霓裳也未达到贺公子的水准,只是琴艺精湛、家庭和美的贺公子不适合相思曲罢了。况且琴会本就不是各位为了争输赢而举办,而是为了更好地创作与交流,让更多的人乃至普通百姓也能感受曲子所展现的情感。”
贺公子对霓裳另眼相看。
“能让姑娘弹出此曲,思念定是到了极致。”
对于贺公子的话,霓裳内心十分落寞,只是淡淡一笑。
而萧鹤川也被霓裳深深吸引,欣赏她、认同她,也说出自己的想法:“萧某一直认为,我们这个琴会应该邀请更多的人参与,让听者能释放压抑在内心的情感,而且不一定会弹会作才能欣赏乐曲,一首曲子能做到雅俗共赏,也是好的。”
“萧老弟说得对。”贺公子走到中间,“贺某今日能有新的体会,还要多谢大家,今后的琴会,我们应该以新的形式举办,大家说好不好?”
在肯定的掌声中,琴会顺利地进行到结束。
夜晚,星满揽着霓裳的手臂一起坐在屋檐下,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说:“霓裳你太厉害了,让得意的贺公子亲口认输,不过要是苍梧再弹上一曲,贺公子更是哑口无言。”
“贺公子的琴本就弹得很好,只是确实是有些骄傲,能杀杀他的锐气,感觉是挺不错的。”
“是吧。”
星满心情大好,但又想起琴会上自己听了霓裳的曲子后内心并未有波动,倒是看到霓裳抹眼泪,好奇地问:“霓裳,你弹琴的时候心中挂念着谁?”
“你看见我哭了?”
“嗯。”
“阿盈,你心中有很喜欢很在意的人吗?”还未等星满回答,她便接着说,“我有。”
霓裳拿下挂在脖子上的挂坠,那是两块用绳子绑在一起的七彩小石子,淡淡道:“他也是魔界之人,这个挂坠便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送给我的。”
“那霓裳喜欢的人在哪?”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霓裳垂眸,微红着的双眸盯着手中的挂坠,“他不见了,或许是故意躲着我,这几年我四处游走,却始终寻不到他的身影。”
“为何要故意躲着你?”星满惊讶,“霓裳你这么好,他怎么这样不知好歹。”
“大概有他自己的原因,等我找到他,我替你问问他。”霓裳虽然始终不知道他突然离开的原因,但她从未想过放弃寻找,也未因此痛苦不振,她会带着对他的思念一直找,一直等,等一个答案。
“那我就先替他陪着你,到时候再好好问问他,为何躲着我家霓裳。”
月色如此皎洁,身边的人也是这般的好,看着星满,霓裳的内心充满了温暖。
“说完我的事情,该说说你的事了。”
“我的?”
“嗯,你喜欢的人啊。”
“喜欢的人啊。”说起这件事,星满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有是有,不过我很多年没见他了。”
“诶?”霓裳大吃一惊,“你喜欢的人竟然不是循然和苍梧其中一个啊?”
接下来换成星满惊讶:“怎么可能,他们只是朋友而已。”
听到星满这么说,霓裳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能看到他们两个为你争风吃醋的画面呢。”
“霓裳你别胡说,我们都只是好朋友。”
“那就当我误会了,那你喜欢的人这么多年也没来找过你吗?”
星满摇头说:“我们幼时倒是常常一起玩耍,后来他爹爹让他读书,闭关修炼,在那之后也有两百多年了吧。”
“我们阿盈不会是单相思吧?”霓裳搂住星满,“既然他不找你,你就去找他问清楚。”
“再见面时,我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的。”
“这才对啊,敢爱敢恨,被拒绝也要潇洒地放手。”
聊完事情,星满起身的同时,一个人突然从房顶滚落,吓得端着果盘走来的小春把果子撒了一地。
三人呆站着,目视着这个陌生男子,随后同时发出尖叫声,引来了循然和苍梧。
“发生何事?”最先出来的循然看到男子扶着摔疼的后腰缓慢起身,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行礼。
“公子。”男子因疼痛额头冒着冷汗,“属下有要事禀报。”
三人围上来,异口同声地问:“你们认识?”
“他是循然的手下,阿冷。”这时,苍梧也跟着出来,看到阿冷的样子不禁笑了笑,“不过阿冷,以你的武功竟也能摔成这样。”
之后,三人莫名地合拍,对着新来的阿冷问东问西,让本就不太与他人交谈的阿冷显得局促,最后还是苍梧把他解救出来,他才能和循然说上话。
第二日,难得早起的星满却没看见循然,只看见在做着早膳的苍梧,便问:“苍梧,三殿下呢?”
“他有事和阿冷回趟浮妖宫。”
“一大早便回去了?”
“昨夜便已回去。”
星满微皱眉头,到底是多着急的事情,招呼都不和她打,还在昨夜就赶回去。不过回去就回去吧,她才不在意呢,正好借机和苍梧出去玩。
她坐下来,拿起手边的包子边嚼边说:“苍梧,不如我们回魔界一趟,我好久没见小啾了。”
“你是想着循然不在便趁机偷懒。”
自从两人和好后,只要小春出门去学堂,循然就盯着她修炼,根本没得偷懒。
“被你看穿了。”
“循然也早就知道你会偷懒,所以昨夜离开时,特地嘱咐我要盯着你修炼。”
星满放下手中的包子,有些泄气:“可是我苦心修炼了十年,如今能出来玩,却还是日日困在家中,我还不如回去算了。”
“他也是希望你能变得强大,能保护自己。”
“苍梧你也这么觉得吗?”星满回想起来,苍梧好像事事都顺着她,她也很开心,不像循然总是不满她做的事情,“还是你只是想让我开心,所以有时候才违背内心答应我的要求?”
“我也希望你能有力自保,但更想你过得快乐。”苍梧拉起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答应你的要求不是违背内心,是因为我可以在你身后保护你,你能明白吗?”
星满点点头,虽然她一直待在青丘是有些乏味,但除了不能离开青丘,她要什么家人都会答应,即使闯祸也有人善后,所以她一直过得无忧快乐,就是因为身后有家人的保护,而苍梧的意思应该和她家人是一样的。
之后,苍梧带星满回了魔界,或是在魔界玩,或是留在殿中弹琴作画和逗鹦鹉玩,差不多到循然回来的日子,两人才回到青城。
街上,星满看见有卖糖葫芦,便想买两串回去给小春,于是走了过去。
“快让开。”
而这时,一匹不受控制的马从远处冲了出来,马夫被甩落在地。
“阿盈。”
人群慌乱中,苍梧望过去,眼看马就要往星满那边撞去,惊恐地跑上去把她护在怀中。与此同时,循然突然从天而降落在马背上,及时地拉住缰绳,使马停在了他们眼前。
“没事吧?”
还未反应过来的星满看着抱着自己的苍梧,脑海中却闪过循然的身影,直到循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轻轻推开了苍梧。
“去哪里才回来?”
星满看着循然沉着脸从马背上下来,把缰绳交给一位跑过来的男子,然后走到自己眼前。她竟然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却又想起是他不告而别的事情,有些恼怒,别过脸赌气道:“去哪里是我的自由,如同你去哪里也是你的自由。”
循然一愣,但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掏出钱袋拿出两个铜板给老伯:“老伯,要两串。”
“老伯,糖葫芦我全要,钱我自己会给。”她夺过循然的铜钱放回他手中,又拿出荷包把银子都给了老伯,一个人扛走草靶子。
她竟然为了自己没有亲口告诉她要离开几日的事情而闹别扭,看着她的背影想到这点,循然微微低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手中的线要是握得太紧,风筝想要自由的时候,便会挣脱线飞走。”苍梧拍了拍循然的肩,“好在阿盈很好哄不是吗?”
“你也不必总是迁就她,她需要有独自面对困境时的力量。”
“没办法。”苍梧耸肩,“既然你先当这个坏人,我再当就不合适。”
说完,苍梧赶忙追上去帮星满拿草靶子,还拿下一串递到她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