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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黄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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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见到你时,我发现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幻觉。
——加西亚·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
午后的阳光斜射到言姝的办公桌上,桌面上有一小盆言姝养的仙人掌,光束穿过密不可分的刺,不露声息地照射到言姝的脸上。
“醒醒,言姝,你的电话在响。”
言姝睁开明眸,望着眼前同事模糊的身影,眯了眯惺忪的睡眼。
“啊,谢谢啊。”言姝一直有睡觉会把手机静音的习惯,虽然可能会错过开会通知,还好同事总是善解人意地提醒她。
言姝滑开手机,心里想着难道是领导又吩咐什么工作了。一打开,电话页面上显示了一个陌生号码。
言姝回拨过去,几秒钟,电话通了。
“喂,您好,我是言姝,请问您是?”
“---”电话响着短暂的信号声,挂断了。
言姝没思考太久,想是应该打错了。
她伸了个懒腰,整理了一下桌面,随后在电脑旁边的笔筒里掏出一根素黑头绳,利落地扎起齐腰长发,露出清丽的五官,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言姝大学毕业后在清水市市中心的丽人杂志社当编辑。每天审审稿,给领导打打杂,兢兢业业地做一个合格的清水小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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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值清水市的秋季。
清水市,一个东北小城,早晚冷中午暖的气候,中午在室内还有点热,一到晚上萧萧秋风吹得人连打几个寒战。
出了公司的大门,言姝赶紧把搭在手臂上的毛衣开衫披上,匆匆忙忙地疾步回家。
“是啊,今天越来越冷了,这风吹得我头皮都要爆炸了。”言姝举着手机,屏幕对面是她的好友宋雯。
“多穿点,小鼹鼠,你这么瘦,再给你吹没了。”宋雯在那边吃着车厘子调侃着言姝。
言姝气得举起拳头,说:“小蚊子,我在这边吹着冷风,你在对面享受生活,我真想顺着网线爬过去给你一个爆栗。”
小鼹鼠和小蚊子分别是两人在高中时期的外号。
言姝和宋雯八年死党,高一军训匆匆一瞥,两人相见恨晚,从此相濡以沫多年,疯过闹过硬是玩到现在。
宋雯因工作原因最近居住在隔壁市,尽管不在一个城市,两人一星期见一面,不是言姝坐高铁去那边就是宋雯开车狂飙到言姝租的小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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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对了,小鼹鼠,你知不知道,徐茗泽回来了。”宋雯没再嬉皮笑脸,屏息观察着言姝的一举一动。
对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宋雯看见言姝的视频框黑屏了。
“喂,小鼹鼠,你没事吧。”
手机听筒里传来言姝稍显模糊的声音,“什么,我没听清,我找钥匙呢。”
宋雯放下心,“哦,我还以为你还没忘记他,以至于把手机摔了呢。”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钥匙还没找到,先挂了。”
宋雯挂了视频,“行,一会儿再说吧,你这钥匙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找不到。”
言姝手里拿着家门钥匙,呆坐在门口的地垫上。
时针在转动,手表传来嘀嗒嘀嗒声,隔壁的摇滚青年热烈地打着架子鼓,楼道里吹来从窗口漏进的秋风。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时针静止,鼓声骤停,秋风冰冻,一切只剩言姝疯狂跳动的心脏和手指颤抖地起伏。
言姝在恍惚中回神,她拨了拨和钥匙拴在一起的一个有些破旧的迷你小鼹鼠玩偶的钥匙链。
怎么会忘记呢,这个钥匙链就是他送的。
几年了?
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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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清水市第一中学的宽大操场上站着一排排嗷嗷待哺的小豆芽,是高一的新生在军训。
太阳明晃晃地闪瞎一众学生,不用看都能想到太阳公公欢快的心情,因为这鬼天气越来越热了。
言姝和宋雯也在其中,宋雯骂骂咧咧地冲着太阳比了个中指。
言姝感到一股中二气息迎面扑来,有时候,她真纳闷为什么前几天跟这个人对视的时候,没有看清此人文静的外表下是一个沙雕的搞笑人。
“诶,后排那个小伙子,就说你那,把帽子戴上,站好,挺高大个,站得像变异的乌龟。”前面传来教官的声音,学生忙里偷闲,一排排小豆芽一起向后看教官口中的小伙子。
“好的,教官,我保证做一个正常的直立乌龟!”徐茗泽没在意众人的视线,大大方方地还给教官行了个军礼。
正不正常不知道,但乌龟还有直立的?
小豆芽们忍俊不禁,不仅因为小伙子的话还因为…这小伙子长的有点好看啊。
军训刚开始,高一三班的学生都不怎么熟悉,都是跟刚进班的同桌惺惺相惜。
经教官一指引,众人暗暗心想,我们班有个校草级别的大帅哥,好像还是个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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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咱班搞到了徐茗泽,言姝,你知道他吗,他在初中的时候就很有名,家世好,父母是恩爱的典范,虽然学习吊车尾,但那脸蛋,绝对的顶级帅哥!”宋雯头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兴奋地介绍起关于徐茗泽的种种传说。
言姝用摘下的军帽当做扇子手动给自己散热,之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说:“得了吧,你刚还说高二年部的谁谁谁是脸蛋天才呢,看来只要是个帅哥就能被你吹上天去。”
“不不不,徐茗泽跟别的帅哥不一样,他不光帅,重点是他打架特狠,打起来不要命的那种。据说,他曾经因为看不惯小混混欺负女生,就把小混混的大哥打去医院,从此一站成神,小混混都给他递烟那种。”
言姝想了想,回道,“哦,看来这人还挺怜香惜玉的,是个好人。”
宋雯又说:“那是当然,怜香惜玉这个词,徐茗泽展现得淋漓尽致。”
“喂,两位,你们俩在我前面编排了我这么久,我怎么感觉有的传说自己都没听过呢。”徐茗泽摘下帽子,额前碎发下,露出和鹰一样的锋利双眼,利而狠,往下是笔挺的鼻梁,和刚刚发出声音的薄唇。
“妈呀,吓死我了!”宋雯捂住自己的小心脏,大声说。
原来现在已经是军训休息时间,宋雯拉着言姝扯了太长时间,以至于忘乎所以被八卦中心的当事人听了个全貌。
言姝没受多大惊吓,淡定地说:“抱歉,我朋友只是善意的夸赞你,没说你的坏话。”
徐茗泽看着眼前少女苍白的脸蛋,密而长的睫毛弯弯似小刷子,汗水沿着细白的脖颈没入领口,脖颈上有一根若有若无的红线,因阳光的过度暴晒而像一条枯萎缺水的小白花,整个人干净又清纯。
“小事,毕竟我——怜香惜玉。”
徐茗泽扬起嘴角,锋利双眼上扬,眼睛一弯,竟是灼灼其华般的桃花眼,张扬得很。
他长腿一迈,往前方走,背对她们伸起胳膊,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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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姝,你是住校还是走读啊,你选哪个我就选哪个。”宋雯揪着住宿意向单,问言姝。
言姝有些兴致缺缺地回,“我,我走读,我妈一定要时刻盯着我,我要是住宿,我妈一定会进宿舍把我拎回家和我爸一起对我进行灵魂对峙。”
“哦,好吧,我都行,我爸妈也不管我。”
“走吧,去一下老师办公室,刚刚我们去厕所,班长已经把单子交给老师了。”言姝拿走宋雯手里快要揉乱的单子,边走边说。
“你去吧,我要小憩一会儿,上午的军训可把我累坏了,我要养精蓄锐,下午继续和恶势力做斗争!”宋雯闭上眼,一秒就睡着一样。
言姝点点头,“好吧。”
高一三班在一楼,老师的办公室在三楼。
言姝一步三格的迈着楼梯,她也有点困,想急忙回班。
言姝体力不算差就是不爱喝水,自从军训,言姝觉得自己把亏欠了十来年的水都给补上了。渴是不渴了,困是真的困。
迈到二楼,她前面突然立了个人,言姝没注意不小心踩到了对方的后脚跟。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没看见。”言姝连忙道歉。
“这不是上午编排我那个小姑娘吗,我们还挺有缘。”
徐茗泽回身,看了看低他一头多的言姝。
二楼中央对面有一个大窗户,穿堂风经过,凉爽又炎热的夏风袭来,风吹起少年的白衫,鼓起风筝一样的形状。
言姝不知该说什么,再次道了歉就往上走了,徐茗泽没再往上走而是下了楼。
言姝走到二楼到三楼的楼梯扶手旁,她回眸望见少年挺拔的背影和白衫一角。
言姝想,这人,连军训服都不穿,白衫晃得她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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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短暂结束,又到了下午的军训时间。
尽管没有中午那么燥热难耐,但仍要站上几个小时,同学们仍旧怨声载道,愁眉苦脸。
加上最近本市的天气骤乱,忽高忽低,时不时就来个惊天温度,地表在撼动,空气在流汗。
宋雯忍不住分散注意力,不说句话她觉得自己要蒸发了,“言姝啊,我不行了,我要化了。”
言姝有气无力地说:“我也要熟了,太热了,最近的天气持续高温,直达四十度。”
“是啊,这鬼天气,教官就应该放我们半天假,都是夏末了,怎么能这么热!”
“没人晕倒,可能教官不会松口。”
“求求了,求求有人晕倒吧,虽然不太好,但是…求求了!”
这时,方队后排传来声音。
“老师,这里有人晕倒了!”
全班乃至全部高一新生都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向后看。
居然是上午那个大帅比,徐茗泽。
教官不解道,“看着体力挺好的,小姑娘都没晕,你一个小伙子晕了?!”
徐茗泽的嘴唇毫无血色,闷声说:“报告教官,我低血糖。”
“王教官,放学生半天假吧,今天确实是高温天气,明天就降温了,不差这半天,您说呢。”教导主任大老远地跑了过来。
王教官听完主任的话,转向学生严肃地说:“这半天都回班练军体拳,明天我抽查,不熟就做蹲起。”
宋雯激动地说:“呀,言姝,太好了,真放假了!”
“是啊,愿望实现了。”言姝被宋雯的双手拽得东倒西歪,加上晒得脱水有些站不稳。
“小心。”徐茗泽突然经过扶正言姝。
宋雯惊讶地问,“哇,大帅哥,你低血糖这么快就好了?”
徐茗泽抹了抹嘴唇,大拇指留下一抹斑白,笑着说,“我妈的BB霜,今天错把防晒霜拿成了BB霜,正好当装病工具了。”
“哇,大帅哥,不愧是你,给力!”
“喏,给你的,小白花。”徐茗泽扔给言姝一板巧克力。
“咦,大帅哥,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家言姝这么熟了?”
“不熟,只不过我是个——好人。”
徐茗泽说完冲言姝眨了眨眼,懒洋洋地回班了。
言姝想到上午和宋雯的对话。
这个人挺怜香惜玉的……
是个好人……
啧,这人,还挺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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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军训匆匆而过,小豆芽变成了小煤球,黑的一模一样,一个赛一个色号标准。
言姝和宋雯也不例外,军训刚结束的那天,两人都以为对方刚逃荒出来。不过放假两天,再回来,言姝已经白了回去。
虽然第一中学是重点高中,但不强制学生剪发,所以言姝没有剪掉自小就留着的长发。
言姝常常扎着高马尾辫,满满青春洋溢风。
累人的军训一过,紧接着就是高中三年生涯的正式开始。
言姝和宋雯还是同桌,徐茗泽在她们的后面。三人自从军训后结下了深厚友谊,俨然发展成热血三人行小分队。
日子照常过,不快也不慢,快乐的时候总觉得短暂,难过的时候总觉得难挨,如流水又像蜡烛,流完就走,烧完就没,断断续续,永不回头。
一直到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学校里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本平静无波的校园炸起水花,校内都在传,徐茗泽在期末考试中途无故弃考,学校要处以大过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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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哥是发生了什么才无故弃考,作为朋友,我居然不知道原因?”宋雯和言姝走向厕所,纳闷道。
言姝摆了摆手,“不知道,他没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人有点多。”
“好的,等姐姐我。”宋雯比了个wink。
期末考试彻底结束,厕所人满为患。
言姝慢慢被挤到角落,她看了看时间,感觉宋雯应该要出来了,刚要穿过人群,突然听到有两个女孩在谈论徐茗泽。
她们没看见她,言姝停下脚步,听她们说。
“听说徐茗泽弃考是因为在初中时的那次打架,这次还是跟那个女孩有关,好像是经过那次事件后,徐茗泽和这女孩喜欢上了。”
“哇,偶像剧情节啊,帅的一批。”
“是啊是啊。”
……
宋雯找到言姝,“言姝,你在这干嘛呢,走吧,我完事了。”
“没什么,人太多了,我被挤到这了。”
“走吧,我给徐茗泽打电话他也不接,这小子真不省心,你说能是因为什么事呢?”
言姝没有回应,她脑海里闪出刚才的对话,还是不说了吧,也许是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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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的结束也代表深冬的来临,天幕乌沉沉的,四周弥漫着夜的叹息,只有几盏路灯闪着橙黄色的光。
言姝和宋雯放学后就分开了,宋雯家离言姝家隔了几条街,不近也不远。宋雯说家里有事,急忙走了。
冬风是肃杀般的,吹得人耳框生疼,言姝缩了缩手,加快了脚步。
“这里怎么有一只落单的小鼹鼠啊。”徐茗泽站在离学校不远的胡同外,他懒散地倚着墙,哑声说。
“徐茗泽,你怎么在这里。”言姝看了看隐没在黑暗里的徐茗泽的侧颜,他下巴处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红痕。
徐茗泽拉上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接着拿过言姝背着的白色书包,边往前走边说:“我,我在等你啊。”
言姝走在徐茗泽的身后,路面摊着前几天落下的积雪,偶尔踩一脚会有吱呀声。
徐茗泽停下脚步,回身,路灯给他冷峻的侧脸打上一片斑驳的光,他淡声说:“你为什么不问我弃考的事?”
言姝抬头看向徐茗泽,周围都是冷色调的黑,暖色调的光只照耀他,好像全世界都是冷的,而他身上要暖一点。
“我觉得你可能不太想说。”言姝避开了徐茗泽的凝视。
徐茗泽转了回去,冷声说:“小鼹鼠,你总是这样,什么都需要我去说,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没有心,对谁都冷冰冰的。”
言姝没有回答,抓紧了校服裤裤线的双手暴露出她的慌张,但徐茗泽只给她留下一个孤傲的后脑勺,他没有看见她的不安。
他们的距离很近,但心却慢慢拉远了。
学校到言姝家的路途不算太远,可两人生生走了半个小时。
言姝和徐茗泽亦步亦趋地走在冷风里,他们没有言语,只有两人同频的脚步声作伴。
到了言姝家的小区门口,徐茗泽把书包递给言姝,他像是想到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只语气轻晒地说,“小鼹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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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姝,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饭在锅里,自己热一下。”言厉坐在客厅沙发上擦着眼镜镜片,他说着话,却没看言姝一眼。
父女俩没有交流,言姝在厨房里热菜,余光看见言厉去了书房。
言姝想,看来许烟枝又没有回家,许烟枝,言姝的母亲,常年奔波在外,外人口中的女强人,在波云诡秘的商场中打打杀杀。
打言姝记事起,就没见过许烟枝几眼,以至于她都觉得自己是单亲家庭。
言厉,言姝的父亲,一名普通的数学老师,在本市初中任教。
言姝扒了扒盘子里索然无味的菜肴,出神地回想徐茗泽质问她的话。
冷冰冰…
言姝不认为自己冷冰冰,她不认同其他人的熟稔亲密,在她眼里,她更习惯像她爸妈一样的相敬如宾,偶尔也会家庭聚餐,偶尔两人也会上心她的学业,言父会用他的理智思维教导她,许女士则用她打拼的经历严词告诉她,外面有多险恶。
言姝习惯了理智平淡的生活,她想起小时候路过隔壁时,看到过隔壁夫妻真情流露的激烈争吵,两人一鼻子一抹泪,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那时候的言姝,也就十岁,她当时在想什么,她当时在想那对夫妻为什么那么聒噪,她的爸妈从来没有吵过架。
现在的言姝更加无欲无求,她只想安稳地过完高中三年,考一个理想的大学,得到一个刚刚好的工作,安静地过完这一生,就很好。
言姝没去考虑为什么她刚才面对徐茗泽时流露出的不安和听到那两个女孩谈论的话时下意识的否认。
她想自己是青春期到了,青春就是这样无法抑制,愚蠢泛滥的额外感情她不需要,她是一个大人了,她必须控制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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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寒假,言姝都待在家里看电影,一部又一部的电影,多是些人物传记,历史纪录片。
言姝想电影里的主角用几个小时就能记录一生,这很好,人的一生匆匆一过不过几十载,细枝末节的叙述太过赘余,只记得重要的,别的都是虚无。
宋雯偶尔会叫她出去玩,每次言姝都会下意识地想徐茗泽会不会一起,她不太想看见他。
但言姝没有问,因为宋雯每次都会说徐茗泽没有时间。
整个寒假,徐茗泽像消失了一样,人间失踪了。
高一的寒假还很充裕,但时间是最经不起消磨的,一晃,假期就到了头。
宋雯和言姝擦拭着布满灰尘的书桌,班级里尽是嘈杂声,抄作业的,追逐打闹的,急忙吃早餐的,班级不像班级了,倒像是菜市场。
“诶,也不知道徐茗泽的处分到底下没下来,明天升旗仪式就会有通告吧。”
“好像不是,我听说徐茗泽的家长压下来了,可能另有隐情,事情传得乱糟糟的。”
……
室内如此吵闹,旁边女生的八卦声还是让人听得清楚,言姝擦拭桌子的动作一顿,只停顿几秒又继续了。
宋雯小声和言姝耳语,“对了,言姝,徐茗泽应该不会受处分了,说起来,都一个寒假没见他了,也不知道大帅哥有没有长残。”
徐茗泽突然出现在教室,他无视了四面八方的注视,笑着说:“说我什么坏话呢,小蚊子?”
宋雯一惊,“怎么会,大帅哥,终于见面了啊,闹出那么大事,你真厉害啊。”
“一般般,小事一桩。”徐茗泽说着话却不经意地看向言姝,女孩的眼底无比平静,还和以前一般淡淡的。
宋雯有些诧异,“啧,大帅哥,我怎么觉得你和小鼹鼠之间的氛围有点不一样呢,我感觉我现在就像一个电灯泡,不对啊,你俩上学期说过的话有超过十句吗?”
徐茗泽见言姝还是一成不变的表情,他掩下失望的情绪,勾唇说:“瞎想什么呢,再说,小鼹鼠是你能叫的吗,只有我能叫。”
鼹鼠和言姝同音,有一次宋雯说话走音把小言姝不小心叫成小鼹鼠。
徐茗泽听见了,直接就把小白花改成了小鼹鼠,有时候宋雯也欠欠地叫上几句。
宋雯没搭腔,她白了徐茗泽一眼,虽然徐茗泽很帅,但他有时候真的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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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升旗仪式,教导主任简述了关于徐茗泽无故弃考的事,经查明起因是徐茗泽关爱幼小儿童,酌情考虑予以观察,撤销处分。
操场上的学生都心照不宣地憋不住笑,关爱幼小?神他妈关爱幼小,是英雄救美吧。
三人成虎,谣言遍布学校,都说徐茗泽为爱弃考,直呼内行。
言姝顶着春日的暖阳,她淡淡的嘴角又往下拉了拉,她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她也不想知道背后隐情是何。
一个想说却被泼了冷水,一个想问却自觉没理。
他们说过的话寥寥几句,她至今也想不通期末考试后徐茗泽突然送她回家是何缘故。
有些事情想不通就不必言说,言姝想,十多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单单一个徐茗泽,不足为奇。
不过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言姝,宋雯和徐茗泽三人依旧在学校相伴而行,每每都是楼道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俊男靓女,养眼得很。
宋雯却常感莫名,她总觉得经过徐茗泽无故弃考的事件后,言姝和徐茗泽之间的气氛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言姝以前寡言少语,但现在连徐茗泽也话少了。
她夹在他们中间,总感觉空气都冷冰冰的,那两人不像同学倒像是有血海深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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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雯在这种窒息的氛围里活得战战兢兢,直到会考的前一天,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被打破了。
清水市第一中学的会考分为两批,高一下学年考历史、化学、生物、地理,高二上学年考数学、语文、英语、物理、政治。
这些日子,言姝和宋雯备战会考,她们的成绩在中上游,每天各科做一套题,轻轻松松应对会考,徐茗泽高一上学期还能跟着她们学个一点半点,自从无故弃考后,书也不读了,直接回到了不学无术的状况。
那天,高一三班作为会考考场,其余的学生都在搬桌子,言姝和宋雯负责贴座位号,徐茗泽在旁边偶尔捣一下乱。
“泽哥,出来一下,有人找。”
说话的是隔壁班的黑皮体育生,徐茗泽经常同他们打球,徐茗泽应了下,出去了。
因为只剩贴座位号这一任务,班里已经没人了。
言姝和宋雯快速贴完也乘着夏夜的傍晚,锁上班级门,拎起书包,出校了。
“言姝,你帮我拿下书包,我系一下鞋带。”宋雯把书包抛给言姝,系好之后瞅了眼四周,“好了,诶,言姝,你看什么呢,刚才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言姝打断了宋雯探头探脑的巡视,急忙说,“没事,赶紧走吧,校门要关了。”
宋雯没在意,继续笑呵呵地拉着言姝往前走。
言姝不经意地回头,教学楼大厅内的照明灯在宋雯低头系鞋带时已经关了,但在灯光逐渐熄灭时,她分明看见大厅隐蔽一角,徐茗泽和一个女孩站在角落,她认得徐茗泽着的上衣,那是她初次遇见他时,他穿着的那件白衫。
女孩不高,穿着纯白色的裙子,背影很好看,徐茗泽的神色看似不耐烦实则仔细在听女孩的话。
言姝装作打哈欠一样转回了身。
“诶,言姝,你困了啊,那我们快走吧,赶紧回家睡觉,明天考完就放假了!”宋雯加快速度,拉着言姝跑了起来。
以往言姝总会让宋雯撇下她,她跑不动,但这次她比宋雯还要专心跑步。
言姝想,她不是困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徐茗泽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画面后,泪腺止不住地发酸。
“雯雯,我们再快一点吧。”言姝轻声说。
宋雯笑了,“好啊,来。”
夏夜的晚风清凉宜人,如冒着的汽水气泡一般活跃,且让杂乱的思绪汹涌,天花乱坠般任其肆虐。
泪意在消逝,热意在萦绕,我们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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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考过后,暑假接踵而来。
言姝报了个兴趣班,学插花。虽然高二的课程会很关键,但插花课一周一节算是陶冶情操。
第一天的插花课结束,下课后天还没黑,傍晚的夕阳将落未落,言姝买了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沿着小吃街回家。
到了小区门口,言姝也吃完了冰淇淋,她将垃圾扔进门口旁的垃圾桶。
处理完毕后,言姝进了小区。
刚打开自家单元门,一道人影闪现在眼前,言姝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就已经被徐茗泽抱在了怀里。
“你是谁,等等,徐茗泽?”
徐茗泽更紧地拥住言姝,哑声说:“小鼹鼠,自从我无故弃考后,我们多久没说话了,我给你发的微信你一次都没回,怎么,我们真的不熟吗?”
言姝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冷意,“我们就是不熟,你既然有女朋友为什么招惹我。”
徐茗泽听了言姝的说辞,顿感失望,他松开手,开始质问言姝,“小鼹鼠,旁人看不出,难道你真的不懂?”
“徐茗泽,你总是莫名其妙地来到我身边,问我一些奇怪的话,如果你是觉得我好欺负,抱歉,我没在意是因为把你当朋友。”言姝偏头不再看他。
徐茗泽抓上言姝细瘦的肩膀,大声说:“朋友,去他妈的朋友,我把你当朋友,我就不会来找你,你明白吗?”
言姝攥紧手心,沉声道,“我不明白。”
“好,你说得对,我真是大傻子,真以为我们灵魂相通,真以为你懂我。”徐茗泽放开言姝,他泄气了。
“回去吧,徐茗泽。”言姝也放开了被自己抓得遍体鳞伤的手心。
徐茗泽深深地看了言姝一眼,他真想挖开言姝的内脏,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心。
徐茗泽又无力地叹了口气,跟她解释又有什么用呢,说他根本没有狗屁的女朋友还是说我喜欢你,太可笑了,一切怎么变成了这样。
徐茗泽低下头随后又猛然抬起,刚才的暴躁好似凭空消失,他又恢复成一副好好少年的模样。
“徐茗泽,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好一点。”言姝盯着少年的背影,很直,但好像瘦了。
徐茗泽转身离开,他没有回应,他嘲讽地想,好一点,没有她的信任,怎么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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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那次荒唐的对话,整个暑假,言姝过得都很不开心。
再开学,宋雯没有像往常一样给言姝一个大大的拥抱,而是小心翼翼地问,“言姝啊,你知不知道,徐茗泽好像要出国了。”
当时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言姝只能看见眼前宋雯发声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她的声音,耳旁嗡嗡作响,心脏好像在那一刻停止。
言姝急速地锤向心脏,她呼了好大一口气,一切才恢复正轨。
“言姝,你怎么了,你刚才连眼睛都不眨了,吓死我了。”
言姝跑向了厕所,她拉上插销,不管气味的难闻,她只想要安静一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言姝打开门,走向洗水池前。
宋雯杵在洗水池的柱子旁,不像以往的大大咧咧,而是认真地问,“言姝,你刚才这样是不是跟徐茗泽有关?”
“宋雯,别问了。”
宋雯…
宋雯说:“言姝,一旦你不叫我雯雯,那就说明你对我说的事很在意,言姝,你撒不了谎。”
言姝不再假装镇静,她十分惶恐,“雯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言姝,你知道你很有距离感吗?每次当我觉得我们关系特别要好时,下一刻又总让我觉得离你很远。”宋雯直视言姝,“但你对徐茗泽从不这样,虽然我不说,其实我都懂,每次我们三人走在一起,我总能看见你未及时收走的偷看徐茗泽的眼神。”
“那个眼神,我只在爱人眼里见过。”宋雯一锤定音。
言姝更加不可思议地问,“你是说我喜欢他?”
“不,按你刚才的反应,你爱他。”宋雯可悲地想,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言姝大声反驳,“不,才不是,我谁都不喜欢,更别提爱。”
宋雯轻轻摇头,“看,言姝,你从来冷静镇定,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大声对我说话。”
言姝不再言语,她打开水龙头,任冰水浸透苍白的脸庞。
宋雯看着言姝自虐般的举动,她想,这好像是件坏事。
---
回忆终止。
言姝打开公寓门,把钥匙和包扔到鞋柜上。
其实记忆已经很久远了,言姝已经记不清徐茗泽说话的声音,和当时那个转瞬即逝的拥抱。
言姝又打开手机,看见宋雯发来的微信,说徐茗泽想约她们聚一下。
言姝没回,她不清楚当年的她和徐茗泽是爱情还是荒唐的自我臆想。
现在的邀约应该也只是旧人聚会,毕竟徐茗泽跟高一三班的同学短短相处一年就远走高飞,也只剩她们两个算是少年时期的好友罢了。
——叮咚——
宋雯发来聚会的地址和时间,并说,去不去随你。
去还是不去。
言姝想,其实当年发生了许多误会。
这些误会一直让言姝耿耿于怀,她不想也不敢再去窥探一二。
八年太长了,他们仅有一年的回忆存在,许多细节都早已密封遗弃;八年又太短了,剩下的那七年,白驹过隙,辗转至今。
---
晚上八点,聚会安排在一家有名的日料店,徐茗泽订了一个包间,很安静。
言姝穿了一件简约的棕色风衣,内搭蓝色衬衫,下身是白色的牛仔裤,还是那么清纯靓丽。
“言姝,这里。”宋雯化着精致的妆,还是和高中时一样的恣意活泼。
言姝走向宋雯,她有一点近视,今天没戴隐形眼镜,待走近,她看见站在宋雯身后的徐茗泽。
“好久不见,言姝。”徐茗泽说。
徐茗泽变了又没变,他还是穿着一贯的黑色冲锋衣,他总爱一身黑的打扮,冷酷又痞气。他的身姿更挺拔了,曾经的少年气加上了成熟男人的稳重。
“好久不见。”言姝说。
八年,曾经的翩翩少年三人组也已长成大人的模样,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尴尬的年纪,二十五岁。
三人进入包间,席间有宋雯在,气氛不至于太冷淡。
言姝没有和徐茗泽说太多话,本就不善言语,加之空旷多年的寒暄,她做不来。
再看表,已是十一点了。
聚会结束后宋雯就要赶回隔壁市,她的经纪人临时有事找她商议,宋雯大学毕业后成为模特,有时候很轻松,有时候又忙得脱不了身。
宋雯踩着恨天高,打开车门笑着说,“大帅哥,把小鼹鼠安全送回家哦!”
“应该的。”徐茗泽大方地回。
言姝和徐茗泽送走宋雯,他们走去徐茗泽停车的地方,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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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姝坐在副驾驶上,车里的内饰看起来质感很好,言姝打开一点窗户,冷风进入吹乱了言姝似绸缎般的长发。
徐茗泽点开车载蓝牙,车里响起歌声。
言姝坐立难安地希望音乐声再大点,好盖过车内的沉重气氛。
再见,不要怪我第一句就跟你说再见/因为我真的是专程来跟你道别的
正播放着一首港语歌。
言姝知道这首歌,是关淑怡和李香琴合唱的《三千年前》,歌调忧伤,言姝很喜欢。
“言姝,你一直没变。”徐茗泽突然出声打破了宁静。
言姝微怔,“啊,你也没变,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我是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假装镇静。”徐茗泽的语气很冷。
车停了下来,言姝看向窗外,原来已经到家了。
“谢谢,我到了。”言姝自动忽略了徐茗泽的话,她解开安全带。
言姝打开车门走下车,在她要离开时,徐茗泽拦了下来。
“言姝,你没有要和我说的吗?”
徐茗泽直视着言姝,曾经的青涩少年不再质问,只有无边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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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姝听着车门的关闭声,她不自觉地退后,她确实有话想说,但她不知从何说起。
言姝想了想,说:“徐茗泽,我想,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
言姝自嘲地笑了笑,“我不应该误会你滥情花心,其实当年你没有女朋友。”
当年徐茗泽出国的消息在校内议论纷纷,众说纷纭下,言姝得知了事情的全委和真相。
初中的徐茗泽的确同小混混打过架,高中的那次无故弃考也是旧仇一桩,但根本不是谣言所传的英雄救美。
那个女孩是徐茗泽同父异母的妹妹。
见过徐茗泽父母的都知道他们的恩爱有加,而为什么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想而知,恩爱的背后不过是貌合神离的假象。
徐茗泽从小被伪装的爱意包围,当他得知初中救下的小女孩竟是他的妹妹,那种滋味,就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切都是假的,他的父母假装相爱,没有人值得信任,都是骗子。
那次言姝在教学楼大厅内见到的画面,是徐茗泽的妹妹在告诉他,他的父亲为了继续维持假象要把他的妹妹送出国。
徐茗泽怪过任何人,唯独不怪他的妹妹。
他们都是无辜的,可他的父亲要把这样一个才上初中的小女孩送去人生地不熟的国外。
那之后,徐茗泽去找言姝也是想让言姝告诉他,这一切到底该怎么办,但是没有结果。
言姝的一句他有女朋友和冰冷甚至嫌恶的表情又让他想起了不被信任的失败感和被欺骗后的极度失望。
他以为言姝懂他,他以为他没看错言姝每次看向他的目光,他以为言姝喜欢他。
到头来,原来是他一厢情愿。
最后他怀着报复的心理毅然决然地替妹妹出了国。
一走,就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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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茗泽,对不起。”言姝再次说。
“言姝,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句。”
徐茗泽伸出手想拉住言姝的手腕,言姝躲开了。
躲避的动作使徐茗泽的手僵硬地立在半空中。
言姝抓紧了口袋里的钥匙链,低声说:“徐茗泽,往前看吧。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我误会你也许是我刻意为之呢。”
徐茗泽不再镇定自若,他好像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执拗的少年,大声质问道,“你真的对我无意,这么多年,我真的只活在对你的幻觉里,臆想里?”
“徐茗泽,早点回去吧。”
言姝没去看徐茗泽糟糕的表情,她用尽全身气力不去转身,钥匙的轮廓好像印在了手心里,留下红印甚至渗出血痕。
徐茗泽,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我喜欢你......
但我永远也忘不掉那年那日,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冰冷无情,我不配拥有你的爱,我这个人,好像真的没有心。
为什么我没有发现那年夏日的你情绪不安,为什么我没有抛掉外壳去关心那时堕落的你,我什么都没有做,又怎么能得到你的爱呢。
你说我是你的幻觉,今天,我见到你,真希望一切都是我们的幻觉。
幻觉里的我们是虚拟的,我永远没有伤害过你。
那年你说我们灵魂相通,我不懂,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你的意思是,你对我一见钟情。
不,应该是我们一见钟情。
我喜欢你吗?
不,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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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市某清吧靠里的卡座。
宋雯手里持一束黄色玫瑰花,她瞥了眼对面的徐茗泽,不忍看对方的失意,说:“喏,言姝让我给你的。”
“黄色玫瑰花?”徐茗泽疑惑不解地喃喃自语。
宋雯饮了一口酒,无奈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么多年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你们俩的感情问题,我看得太清楚了。”
不过是一个不会爱,一个不敢爱。真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什么意思?”
宋雯摇头叹气,“你啊,还是傻,你知不知道言姝多喜欢你?就拿小鼹鼠这个外号来说,你走后,我无意间叫了她一声小鼹鼠,她当时那个表情,像丢了魂一样。”
“自那以后,我就一直叫她小鼹鼠了,她也默认没有反对。”
宋雯摇了摇酒杯,看淡红尘般娓娓道来,“还有,当年你是不是在言姝的桌肚里留下一个小鼹鼠钥匙链。”
“你怎么知道?”徐茗泽更加莫名其妙了。
“因为高考那阵,我看到言姝的钥匙上多了个钥匙链,土了吧唧的,看她那珍惜的模样,我一猜就是你送的。”。
宋雯又说:“她说她不喜欢你,你就不敢追了,你傻啊,谁会挂一个钥匙链,一挂就是七年,破成那样都不换。”
徐茗泽难掩激动,“你是说,她…她喜欢我,只是不说?”
宋雯彻底乐了,“对啊,大帅哥,你说你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悟事那么慢呢。”
徐茗泽猛地站起来,他拿起车钥匙,匆匆留下一句谢了就离开了。
宋雯看着仅用几秒就出了门的徐茗泽,她想,这对纠葛这么多年早该在一起的神仙爱侣,也该修成正果了吧。
宋雯饮尽清酒,脑中闪现了很多画面,她记起大二的国庆节,她和言姝自驾去了海边。
那天她们喝了很多酒,但宋雯没醉得那么厉害,那晚,言姝哭得很伤心,宋雯第一次看她哭得那么悲伤,当时言姝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来着?
“雯雯,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把他弄丢了,我好想他。”
宋雯拂过发丝,清吧里的民谣声此起彼伏,她端起酒杯,敬爱情,敬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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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茗泽把花束放到副驾驶上,随后疾驶奔向言姝的公寓。
上车前,徐茗泽查了黄色玫瑰花的花语。
愧疚。
是愧疚。
徐茗泽拽了拽领带,他喉咙轻滚,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徐茗泽想,既然言姝不会爱或者是对他愧疚,那他就走到她的频率里来,可能一切都是假的,但假话却源于真心。
前一阵的电话是他打的,钥匙链是他送的,他的爱是给言姝的,高一那年他不怪她,怪只怪那时太青涩太意气用事。
言姝,这次我再次走向你,无怨无悔,至死不渝。
——叮咚——
门开了。
言姝穿着奶杏色的家居服,看样子是刚刚睡醒。
待看清来人后,言姝匆忙关门。
徐茗泽伸手挡住了即将关闭的门,他说:“言姝,别逃了,这次我不会再放你走。”
门很轻松地就被挡住了,很显然,房间的主人并没有很想关门。
“徐茗泽,我…我不逃了。”
言姝注意到徐茗泽手里拿着的黄色玫瑰花,玫瑰花已经有些衰败了,代表愧疚的玫瑰花已经枯萎,那代表爱情的玫瑰花会来临吗?
——咔嗒——
清水市某单人公寓的一间住房里,门关了,灯亮了,这次,是两个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