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好人不易做》君湫一语

174、第一七四章 苏醒

　　碎岛玄舸内，烛火摇曳，空寂无声，忽来一缕清风捲动尘沙，随后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十二不在。”君无玖视线环视四周，并未见到殊十二，倒是见到因心脉受损而昏迷不醒的槐破梦，“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十二就是心软。”迈步上前，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心脉受损，比预想中的还要严重。”查看过槐破梦的情况，君无玖垂眸想了想，将手悬在槐破梦的心口上方，一丝玄力自掌心透出，融入槐破梦的心脉中。

　　【诶？】好好有些意外君无玖的举动，【大大这是打算直接帮他消除隐患吗？】

　　“只要他动用四弦之力，其威反噬，就会伤及心脉，除非他日后不再动用四弦之力，不然此题无解。”君无玖淡声道。

　　【可大大明明有办法……】

　　好好话还没说完，就被君无玖直接屏蔽，随后目光移向脚步匆忙归来的殊十二。他的确有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可他却不想这么早就帮他解决这一问题。

　　“回来了。”君无玖语气轻缓。

　　殊十二看着君无玖，愣了愣神，双眼轻轻眨动，君无玖的语气与以往并无不同，可那双眼却不一样了，眼中的温度似乎被什么阻隔，隐没在眼底，透不出，更不用说传递到对方的心中。

　　“义父？”殊十二小声唤道，带着一丝疑惑不解。

　　“怎么了？”君无玖并不意外殊十二能感知到他的变化，或者该说，与他熟悉的人，都能感觉出他的变化，“是觉得现在的为父，很陌生吗？”

　　殊十二微微摇头，“不是。”说着同时还上前几步，走到君无玖身侧，伸手抓着君无玖的衣袖，见他没有拒绝，又尝试着抓着他的手，肌肤相触的温度，让殊十二提起的心稍稍放下，可在对上君无玖的眼睛时，又瞬间提起，“义父身上，是发生什么了吗？”

　　“为父很好，可能就是在情感的表达上，会出现一丝障碍。”君无玖很清楚自身的问题，他七情六欲仍在，只是无法表现出来，在外人眼中，就稍显冷漠与疏离。

　　“情感…障碍？”殊十二心中更加不解，“怎会突然就……”

　　“不谈这个，你这一身战袍，是驺山棋一要你去做什么吗？”君无玖不想多谈自身问题，不过是力量融合后出现的一点小问题，不是什么大事，过段时日就会恢复，“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军师要我领军约战三教执事，用君子之争与对方约定三战二胜，胜者为王，败者臣服。”殊十二没有任何隐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阐明，而所谓的三战两胜，也不是简单的一对一比斗，而是用一战二，二战一的战法，直接定下结局，“五天后，三教便会率天下派门尽数归降皇朝。至于我手中的这个，是军师给我的符箓，为了医治破梦受损的心脉。”殊十二说着看向槐破梦，见他脸色似乎好了很多，连忙上前把脉，发现他脉息已经平稳，受损的心脉早已得到医治，想到他回来时见到的场景，很快便明白是君无玖出手医治了槐破梦，“多谢义父。”

　　“父子之间何须言谢。”君无玖抬手轻点殊十二眉心，“好了，为父就是来看看，见你无碍，为父也就放心了。”

　　“我能有什么事？”殊十二小声嘟囔，他明白，定是他与槐破梦之间发生的不愉快之事被君无玖知道了，不过，那也不全能怪槐破梦，毕竟是他隐瞒在先，只是，虽然知道那些都是气话，但有时候情绪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最是伤人心。

　　“槐破梦心中有结，想要他完全接纳你、认同你，还需解开这个结。一直以来，你做的都很好，为父很欣慰，却也心疼你的懂事。”

　　“义父……”殊十二看着那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脸，到了嘴边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

　　“为父不在皇朝的时日里，你照顾好自己。”

　　“义父不与我们一同回转皇朝吗？”

　　“你母亲即将醒来，为父需要回去看着。”

　　“真的吗？”殊十二双眸一亮，很是高兴，“那十二随义父一同回去。”

　　君无玖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槐破梦，抬手按了按殊十二的肩膀，“你打算丢下槐破梦去见你母亲吗？”

　　“这……”殊十二喜悦的心情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当即冷却下来。

　　“也给你母亲一点时间来了解你们兄弟。”

　　“好。母亲醒来的消息可以告知破梦以及父亲吗？”殊十二微微点头，随后又问道。

　　“在你认为恰当的时机，告知他们吧。皇朝之事底定后，为父会让你们一家相聚。”君无玖说完，直接转身离去。

　　殊十二目送君无玖离开，随后双拳捏紧，目光看向槐破梦，“终于要与母亲见面了。”

　　无咎谷，归元池内，无数灵气汇聚在池中的一颗光球上，而随着灵气不断汇聚，光球也开始不断向外，不多时，一道人影伫立在水面上。

　　细长的睫羽微颤，双眸缓缓睁开，映入眼中的第一道光，是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重生初醒的戢武王，意识尚处混沌之中，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君无玖。

　　“欢迎回来。”

　　清冷的声调传入戢武王的耳中，霎那间，一道刺目光亮穿过迷障，划开混沌，戢武王瞬间清醒。

　　“槐生淇奥拜见先生。”戢武王走出归元池，对着君无玖躬身行礼。

　　“玉辞心。”君无玖抬手扶起戢武王，同时道。

　　“嗯？”

　　“不是槐生淇奥，不是戢武王，你，就只是玉辞心，十二与破梦的母亲。”

　　“十二？破梦？”玉辞心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字，君无玖对她有再造之恩，他想如何叫就如何叫，但对他口中的十二与破梦却是十分好奇，“您说我是他们的母亲，他们……”

　　“不错，他们就是你费劲千辛万苦生下的孪生兄弟。一个名叫殊十二，一个名叫槐破梦。”

　　“殊十二、槐破梦，这个名字……”玉辞心轻声低喃，很快就发现这两个名字中传递的信息与情感。

　　“没有母亲的孩子，就好似一颗野草，在风雨中独自摸索成长。”

　　“剑之初……”玉辞心本就在担心两个孩子的情况，此刻听闻君无玖如此说，心中更加担忧与心痛。

　　“你觉得一个身在悲痛中的男人能分多少心思在孩子身上？更何况当时还发生了一些其他事情。”君无玖说完，划开一道水幕，“具体的事情，你自己看吧。”

　　水幕中最先呈现的杀戮碎岛的情况，那时的自己刚被人发现女儿身，随后便是面临无尽的逼杀，自己的胞妹代替自己步向刑台。她在悲痛中重新振作，夺回政权，是为了扭转杀戮碎岛畸形的观念，也是为了替自己的胞妹报仇，她斩尽杀戮碎岛所有男性。后来更是为了仇恨追杀无衣师尹至苦境，在跨越境域时，眼睁睁的看着杀戮碎岛崩离毁灭而无能为力。

　　进入苦境后，仇蒙蔽了心智，或许也是因为她不想轻易放下，她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更让追随自己的杀戮碎岛子民埋身异界。

　　玉辞心看着水幕中的一幕幕，双手紧握，愧疚与后悔席卷而来，压的她难以喘息。

　　君无玖见状，并没有出言安慰，而她也不需要自己安慰。

　　双子出生后，不过片刻便先经历死别，再历生离。又因啖魔若果的原因，两人根本无法同寻常孩童般，慢慢长大，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不过短短数日，就已长成少年模样。

　　玉辞心看着水幕中的种种，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先生，我想见见他们。”玉辞心抬手拭去眼中溢出的泪水，她现在十分希望与迫切的想要见见那两个孩子。

　　“不急。”君无玖抬手散去水幕，“在那之前，先见一见故人吧。”

　　“故人？”玉辞心疑惑不解。

　　君无玖走到她身侧，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下一瞬，空间转换，两人来到一处书房。

　　“谁？”正在埋首处理文书的摄论太宫察觉到气流的变化，当即抬首，面露警惕之色，然而在看清来者后，却是震惊的起身，脚步急切地走到玉辞心身前。他抬手想要碰触玉辞心，却在下一瞬收回，他很希望对方是真实的存在，又担心是自己工作太久出现的幻觉，直到一声惊呼传入摄论太宫的耳中。

　　“姐姐！？”湘灵神情激动的看着玉辞心，也不去管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个飞扑，扑进玉辞心的怀中，“姐姐，我好想你。”

　　“湘灵……”玉辞心犹豫了一下，才缓缓抬手轻抚湘灵的发丝。

　　君无玖对着摄论太宫微微一点头，接下来的事，他不打算参与，摄论太宫也是知情人，由他为玉辞心解释即可。他转身离开书房，准备去处理另一件事。

　　【宿主大大，现在的三教可真卑鄙！竟然诈降设计埋伏十二！】好好惊呼一声，很是愤慨。

　　“情绪如此激动，是怕吾出手对付三教吗？”君无玖倒是不担心殊十二的安危，以他的能力，要脱困，不是难事。

　　【嗯？大大你不生气吗？他们可是想要殊十二的命。】

　　“不是吾小看他们，他们没这个本事。行了，十二那边无需担心。”君无玖轻轻一摆手，站在碎岛边缘，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神色清冷，不急不缓道，“吾很好奇，它哪来的胆量，敢动吾的人。”

　　【……】好好蜷缩在角落，它感知不到君无玖的情绪波动，却莫名觉得这样的他更加可怕。对方动的，可不仅是君无玖的人，更是他的逆鳞，动之则死！

　　密林深处，素续缘脸上带着黑气，虚弱的靠着树干，眼前视线已经模糊，双耳嗡嗡作响，听不清任何声音，他想张口，却是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这是他第二次如此接近死亡，自那次后，君无玖不仅给了他诸多保命的东西，更会在他遇险时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这是多年来，君无玖第一次没在第一时间来到他身侧，但他并不怪他，是他自己失了警戒之心，他忘了，这个属于君无玖的小世界，也存在着危险。

　　邃无端操纵剑气，紧守方寸，不是他不想主动出击，而是对方一直在操控藤蔓进攻，他根本寻不到人。而那些藤蔓，坚硬如铁，他无法斩断，甚至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素续缘的情况已不容他们继续耗在这里。

　　“说句实话，一个被废弃的小世界，能够再度成长并产生自吾意识，可谓是万中无一，灭之可惜。”君无玖的声音十分突兀的传入邃无端的耳中，邃无端一惊，手中动作一滞，进攻的藤蔓也趁此机会穿过邃无端的防御，攻向素续缘。

　　“区区一颗世界之心，吾儿拿了便拿了，动他，可想过后果？”君无玖蹲在素续缘身前，看着他那张黑气弥漫的脸，眼底似有火焰在跳动。抬手点在他的眉心，一丝玄力散出，四周突然一静，进攻的藤蔓也瞬间停了下来，瑟瑟发抖，想退已是不及，眨眼间，便散作粉尘飘落。

　　“爹爹？”见到君无玖的那一刻，素续缘是无憾的，他还想说些什么，可他太累了，意识终究还是被黑暗吞噬。

　　君无玖抱住歪倒的素续缘，一只手探入他的怀中，取出一颗紫黑色的玉石。

　　“师尊。”邃无端跪在君无玖身后，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是弟子没有护好师弟。”

　　君无玖回头看了邃无端一眼，见他两手空空，连一件护身兵器都没有，低声开口，“此事不怪你。”

　　“可是……”

　　“无端，想回苦境吗？”君无玖打断道。

　　“啊？”邃无端不解君无玖之意，眼中带着一丝迷茫。

　　君无玖垂眸看着脸色已恢复正常的人，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他的脸颊，“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自己的亲人，都是要回去的。”

　　“是。”邃无端低头，君无玖说的没错，在苦境，他还有未了结之事，他是要回去的。

　　“从今日起，忘了你的单锋剑法，忘了你在苦境所学的一切武学，入藏书阁，不得悟，不出关。”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