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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之所以特意搬来埼玉,就是为了把伏黑惠身上的祟气问题给彻底解决掉,这一点,当事人和我都十分明白。
      所以在丰盛的晚餐后,我们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只是作为刚搬来的新成员,津美纪说什么也不肯让我收拾卫生,单独推着伏黑惠进了厨房。
      我一边慢吞吞地往房间走,一边将手往口袋里探,虚握住一块触感还有些毛躁的印章。
      印章在道教里算是种常见法器,不仅用法多变,威力也相当可观。只是理论上,在日本这块深受佛教熏陶的土地上,不该走信仰式微的道门路子,但不幸的是,当年我一向跟和尚不对付,连带着功课也几乎没怎么好好听过,只模糊地记得佛门除祟是以诵经为主……偏偏我不熟佛经,而经典这种东西,不念还好,一旦念错,铸成恶果反而害人害己。
      于是再三思量过后,我最终还是决定用我比较熟的方法来干活——虽然这只是一枚在车上现雕的法器,效果肯定比不上我师门里库存的那些好货,但再怎么说,北帝火铃印也是在法印中的除祟专攻,应该还是能派上些用场的。
      我一边想,一边推开了伏黑惠的房门,毫不见外的抽出他书桌前唯一的椅子,径自坐了下来。

      一刻钟后,结束了清扫工作的伏黑惠也回到了房间,平静地在我身前站定。
      我看了他一眼,冲着床边一抬下巴,示意:“坐过去,衣服脱了。”
      伏黑惠那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终于崩塌了一瞬,他惊慌地瞪圆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那头本来就有点炸的短发都顺带着“噌”地一下立起来了。
      我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你害羞?放心,我不看你。”
      伏黑惠深吸一口气,同手同脚地走到床前,确认到:“只脱上衣就行?”
      我停下摆弄印章的手,有点莫名地扫他一眼:“当然了,祟气只会从下往上跑。”
      他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满脸视死如归地把衣服脱了,叠放在床头,闭着眼睛说:“那来吧。”
      看他做好了准备,我顺势抬起右手,将法印轻抵在他的后背,同时左手掐好手诀。
      我说:“可能会有点痛,你忍忍。”

      这次除祟比起上次来,效果可以说是好了太多,我心想,北帝火铃印不愧是对祟气特攻,即便在水土不服的东洋也照样神威不减。
      那道顽固的祟气在法印加持下,被我撵得在只能体表疯狂乱窜,我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路牢牢追逐着它流窜的踪迹,意在一次性把它赶出体外。
      我冷静地念着咒,一边谨慎地驱赶着祟气,一面也对伏黑惠有了新的观感。
      无他,这小子实在是太能忍了。
      要知道火铃印之所以叫火铃,就是因为在用它做法时,往往会伴随着灼热的高温,虽然说他现在被黄泉阴气侵蚀,可能对温度不太敏感,但被我驱动着火铃在身上烧了整整十分钟还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可见确实是个人才。
      在我开始重复第七遍咒语时,伏黑惠身体狠狠抽搐了一下,那道游走在他皮肤下端的灰黑色祟气,终于不甘不愿地浮出了体表。看来这招果然有用,不枉我提前做功课——在日本的本地信仰中,天照大神是当仁不让的第一神明,天照即太阳,而我刻的这枚法印借的正是太阳星君之力。
      在祟气完全现行后,不过几息之间,它就被逼得直冲向头顶,而我眼疾手快地撑住身前那人肩膀,张嘴把那道慌不择路的祟气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没错,我非要揽下这桩事,除了想报答伏黑惠那场叫魂的恩情之外,还因为祟气这种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算是大补来着。
      不得不说,这正宗的阴间味儿是真顶饿啊……

      就在我还默默回味着这口独特的黄泉大补汤时,薄薄的房门外,忽然传来津美纪轻快的声音:“惠,我可以进来吗?”
      半俯在他肩头的我和盘腿坐在床上的惠同时僵住了。
      她怎么会这时候过来?等等,她现在过来,我该怎么解释……我对津美纪好感度还挺高的,我绝对不要让她以为我是个会深夜骚扰她弟弟的烂人啊!
      我低下头,紧张地贴在他耳边问:“怎么办,不然借你衣柜让我躲一下?”
      伏黑惠在我出声的那刻就无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谁知他这一动,两片肩胛骨正好撞在我的前胸,也不知道这人平时是不是压根没有好好吃过饭,一身骨头宛若一柄凶器,扎得我龇牙咧嘴,身体重心一歪,叽里咕噜地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他震惊地回过头,像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而我来不及等他许可,就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衣柜里钻。
      谁让我现在的听力远超常人,我知道现在一刻也耽搁不得——就在我刚刚合好衣柜门时,津美纪同步推开了房门。

      “怎么半天不回话……等等?你居然已经睡了吗,今天很累?”
      站在门前的少女手中端着两杯热牛奶,她走进来,目光从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条大棉虫的伏黑惠身上扫过,有些疑惑地问。
      “不是,我……我刚刚在换衣服。”
      把脸埋在被子里的伏黑惠闷声回答。
      “这样啊,那你知道小苓去哪了吗,我刚刚敲她的房门,发现里面没有人诶。”
      伏黑津美纪显然对自家这个弟弟的习性颇为了解,也就任由他继续包在被子里装死。
      她在桌上放下一个杯子,担忧地说:“难道是独自出去买东西了,哎呀,万一在外头迷路怎么办……惠,不然我们一起出去找找吧。”
      “不是迷路。”伏黑惠微不可闻地默默叹了口气,把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他面不改色地扯谎:“其实五条先生刚刚来过,把她带出去了。”
      “是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对了,牛奶要趁热喝掉哦。”

      虚掩的房门被小心关好,女孩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蹑手蹑脚地从衣柜里爬出来,有点迷惑地看向还包着被子一动不动的伏黑惠。
      我问:“这种理由居然都能混过去?”
      他侧过头,表情看起来有点无奈。
      “啊,因为他经常这么干。”
      我沉默了一下,想到他之所以会染上祟气,也是拜五条悟心血来潮所赐,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同情心。
      “辛苦了。”我很真心地说。
      “……”
      房间里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
      床上的男孩裹着被子,别扭地开口:“其实也还好……对了,我身上好像已经没有那种阴冷的感觉了,你说的祟气,是已经解决掉了吗?”
      我把法印收回口袋,挠了挠下巴:“算是吧,这一阵你多晒晒太阳,应该就彻底没问题了。”
      他终于肯正眼看我,郑重地说:“谢谢。”
      吓得我赶紧对他摆手:“没关系啦,反正你也救过我一命,要说的话还是我占你便宜比较多。”

      解决掉心头大患,我志得意满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屋子的摆设和我之前进来的那次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点,就是我在桌子上看到了和伏黑惠房里一模一样的玻璃杯。
      温热的乳白色液体冒着蒙蒙白雾,我对着杯子发了会儿呆,端起那杯牛奶凑到鼻端轻嗅。
      和想象中一样,它虽然有着甜美的外表,却散发着难以入口的腥臭味。
      和人类截然不同的五感提醒我,即便我现在看起来再怎么像人,也已经变异成了其他物种,原先那种平稳的生活,已经彻底离我远去了。
      我捏着鼻子,面无表情地把牛奶尽数倒进了窗台上的盆栽里。

      次日,伏黑姐弟因为要上学,一早就离开了家,至于我,虽然理论上也是该去上小学的年纪,但由于刚认的便宜家长并没有来得及办理相关手续,无所事事的我,只能被留在房间里看家。
      当然,乖乖看家这种事我是不可能做的。
      从楼下的绿化带里随便扯了两片叶子,我闭上眼睛做了个简易的占卜。
      我当然没忘记我跟山田定下的约定,既然替死衣已经到手,那我也是时候去解决一下这个前任饭票那边的问题了。
      只是在那之前……我回过头,很是无语地望向正半个身体挂在电线杆上对着我做鬼脸的五条悟。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虚着眼睛看他。
      对方却好像一点也看不出我脸上的嫌弃似的,飞快地从电线杆上滑了下来,身形一动,整个人就瞬移到了我的身侧。
      “之前我就觉得你带出来的这件衣服有点古怪,你准备用它来做什么?”
      这大少爷半点不见外地把下巴支在我的头顶,手也不安分地往我怀里拨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件叠得工工整整的男士和服就被揉得像团破抹布一样。
      我挑挑眉,半点不避讳他试探的眼神,如实说:“用来换命。”
      五条悟动作卡壳了一下,他推推鼻梁上下滑的镜框,满脸狐疑:“换命?就用这东西?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术法,靠谱吗?”
      我暗想,看来东洋本土巫术发展没有走这个路子的,不过既然鬼市里的鬼敢卖,那至少应该还是有点可行性的吧……等等,问题在鬼话本来也不可信啊,万一是我被那老鬼给骗了该怎么办?
      我越想越心惊,匆匆瞥了他一眼,敷衍地回:“靠不靠谱,当然要试过才知道,所以你是打算来帮忙吗?”
      “帮忙?”五条悟轻哼一声,一根食指狠狠戳上我的额头,“你知道我有多忙吗,数不清的任务等待着我去处理呢,我哪有闲工夫来帮你做这个。”
      那算了,我半点不留恋的把衣服从他手里抽回来,扭头就走。
      “那我去干活了,拜拜。”
      五条悟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抓我的后领,他到好,居然恶人先告状:“你就不能立场坚定一点?求人帮忙有你这种态度的吗?”
      然而这次他的话音未落,我先一步并指成爪,狠狠击向他的关节:“你是猫吗?动不动就叼人后颈,什么习惯啊!”
      “那怎么能怪我,就你这个个头,只有这样提你稍微顺手一点啊!”他从容地后跳一步躲开我的攻势。
      “去死吧,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横扫一腿去踹他的下盘。
      就这样,我俩你一拳我一脚地互殴着来到了怒田家的住宅,在后背被迫印上第三个鞋印之后,我也成功地撕掉了他的一整条袖子,在打手势表示暂时休战后,他撇了撇嘴,默许我态度端正地按下了门铃。
      前来开门的是有一阵没见了的山田。
      “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给忘了。”他似乎并不意外我的突然到访,侧身让我进屋。
      虽然只是耽搁了几天没来找他,但毫无疑问,这家伙身上诅咒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浓了,大概在我没有看顾的日子里,他又死了几次吧。
      想到这,我难免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不好意思,之前遇到些麻烦事,现在还剩下几个?”
      我问的是被因果束缚,必定要来找他索命的人数,
      山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睛,缓缓定格在我的脸上。
      “还剩下三人哦。”少年柔滑的声线擦过耳膜,激起一阵颤栗。
      我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熟门熟路地在他家的厨房里找了两根筷子,重新做了一次卜算,这次的结果出来后,我悬着的心往下一落。
      我看着他:“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你就会遇上其中一人,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唔,只要你能躲过这次死劫,那事情就好办了。”
      我和山田在交谈的时候,满脑子都在重温一些跟替死法术的技术性细节,而在这期间,五条悟就一直抱臂靠在墙边,表情晦暗不明地盯着我们。
      山田看了他一眼,用手点点他的方向:“不为我介绍一下难得的贵客吗?”
      和他同步出声的,是脸色相当难看的五条:“你确定帮这个烂人换命?我说你这家伙,别不是被他给骗了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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