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58、第 58 章

　　下午四点，周景那里的守株待兔有了情况。
　　男人坐在前台抓着手机不知道看见些什么，淡漠的脸上突然变得紧张，猛地起了身，连招呼都没打，快步出了宠物店。

　　下午比较悠闲，许岁良在店里打转，无聊和动物聊着天，余光始终注意在男人的脸上，瞥见这场景疑惑的眼随着他的移动轨迹挪动了过去，就依着男人这几天的行动，不瘫到下班他是不会动一下的。
　　男人在路道边打了辆车，出租车行驶时周景掌着自己的那辆大G也紧随其后。

　　门外的停车位终于空出了一块，不再那么烦人眼，但许岁良的心却倏然间空落落了起来。
　　看了两三秒，他收回了眼，继续投身于自己平静的心情中。

　　·
　　将近一小时，周景跟随于男人左拐右绕来到一处偏僻地。
　　这儿是城郊边，周围几乎是工厂，整条大街看下去没什么人，停路边的车子也很少。

　　周景故意控制着一段距离，在车里默默观察着男人的行为举止，经调查，这个人叫作王大升，今年刚满二十八岁，一直是干的汽修业之类的工作。

　　这一条街两边不是住房就是小摊铺，马路上的车子只有路过的份。
　　王大升此刻支开了一家门店，里面是个器具店，看上去十分正常。

　　周景观察几秒下了车，他只身一人踩进店铺里，这里面面积不大，此刻空无一人，人就这么莫名其妙消失了。
　　他扫过一圈，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扇铁门上，那扇门安置在前台的后面，看起来像个休息室。

　　周景慢条斯理地走过去，还没走近他就听到了狂吠的狗叫，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声。
　　下一秒，门被扭开，王大升费力扯着狗绳前进，看见周景整个人明显惊得一哆嗦，下意识拉上了门。

　　“你是？”王大升攥着狗绳故作镇定地问，同时路过周景向着外面迈，“干嘛的？”

　　周景闻言看了过去，瞟了眼王大升接手的宠物，是上次那只牧羊犬，此刻看见他宛如看见了救赎般，有力地向着他嚎了起来。

　　周景听不懂狗语，也不能明白它的意思。
　　他绕出前台，挡去王大升前边，掏出包里的警证，直白地向着他表明了身份。

　　王大升看这场面傻傻地望向了周景。

　　周景这人的眼睛看过不少人，王大升的演技水平算是里面最烂的一个了，他将厌恶烦躁之类的复杂情绪都写在了眼底。

　　“你女朋友失踪的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周景说，“我来调查，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和我可没关系。”王大升急于辩解，说话略显着急。
　　“别紧张。”周景说，“我们只是调查一下，没有给谁定罪的意思。”
　　王大升眼不离周景，神经高度集中在他脸上，“可是我一会儿还有事。”
　　周景抬手扫一眼表，面色冷峻，“不久，就几个问题，在这儿也行。”

　　王大升没立马应下，眼快速地向着那扇铁门飘过又收了回去，他吞了吞口水，攥住狗绳的那只手紧了紧，故作镇定地摸出手机看了看才道。
　　“我七点和朋友有聚会，去警局的话能赶上吗？”王大升说。

　　周景眉梢轻挑，静默几秒好了声。
　　“那我…”王大升扫了眼牧羊犬又为难地在店铺里看了一圈。
　　“能看看那扇门吗？”周景打断他，指向铁门，无厘头地抛出这么一个要求。
　　闻言，王大升顺着指引看了过去，摇摇头，“里面就是我的卧室，没什么好看的。”

　　话毕，牧羊犬突然挣脱了王大升的束缚，四条狗腿向着铁门奔去，汪汪汪狂吠了起来，拿着前爪使劲去抓门。

　　见状，周景头脑四肢利落地跑了过去，这一人一狗配合完全没给王大升反应的时间。
　　周景利落扭开门把，轻轻向里面一瞥就见到了被绑架的林楠，她脚下戴着镣铐，脖子上圈着铁项圈，嘴巴被胶带缠了好几圈，可想之用力，脸上的肉都被勒去了颧骨下，活动空间很狭小，此刻安静地坐在床边，无望地低垂着脑袋。

　　周景愣了一秒，转头要抓人时王大升早已出现在了面前，只是他不再那么友好，手上着急抓了一把钳子，冲着周景的脑袋敲了下去。

　　他的额头皮开肉绽的疼，吃痛得向后踉跄了两步，皮肤留下一刀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顿时顺着额头淌下。

　　周景晕了晕，但很快反应过来，接住了王大升还欲呼过来的钳子。
　　这人力气挺大，满身蛮力和周景僵持着。

　　周景也不服输，使劲着力气抓着他的手，试图找个机会将他擒拿，但一晚的操劳实在让他倦怠。
　　两人的视线擦在空气中，周景咬紧牙关，空出的一只手向着他的脸上甩了过去，但还没碰着，王大升腿上一阵刺痛向后撤退了几步。

　　牧羊犬用力地咬住了王大升的小腿。
　　周景见状长腿蹬过去，一脚丢去王大升的胸口上，将重心不稳的他踹去了地上。
　　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周景没愣一秒，快步过去将王大升压制在地。
　　……

　　·
　　六点整，许岁良准时下了班，他刚迈出店大门，手机在兜里响了一下。
　　许岁良边勾手机边向着外边儿走。

　　【周景】：人抓住了。

　　许岁良点开键盘回了个好，点出界面瞥见了朋友圈底下的红点，无聊点进去划拉了一通。
　　刚开屏，就是周景的朋友圈。

　　他很少发朋友圈，几乎不发。
　　但此刻，他分享了一张自己的自拍照。

　　许岁良点开图片，这张自拍照很随意，特地放大在周景额头上的伤口上面，他的额头包着纱布，图片不是全脸，许岁良只能瞥见他半只好看的眼和锋利的剑眉。
　　配文就俩字：好痛。
　　许岁良点出图片，猛地发现下面还甩了个定了个位。

　　看着他这一番少见的神操作许岁良眯起了眸子，他注视着下面的定位半分钟关上了手机。
　　……

　　医院和宠物店相比起来许岁良觉着还是宠物店友好点儿。
　　这时候人流量极大，周边的拥挤不友好，医院的电梯坏得不友好。

　　许岁良在医院上上下下跑了一圈，依着自己的心去犯了这个贱。
　　最后在四楼，许岁良瞥见了周景的身影。

　　他在过道的最底，端正坐在长椅上。
　　许岁良挺久没运动，身体一直不怎么行，此刻爬上爬下的早已气喘吁吁。
　　他吞了吞口水，润了下干涸的嗓子，激动的步伐却没再前进，愣愣地目视着过道最底的方向。
　　“——”

　　周景那条朋友圈本来是仅限一人的，但第一次忘了设置，没停留两分钟就给删除了。
　　但即使这样，还是有人看见了。

　　蒋悦邢是第一个，因为上次的营救，这女孩子的热情又重燃，第一时间就跑过来慰问关心了。

　　“傻子，痛不痛啊？”蒋悦邢满眼心疼地看着周景的伤口处，落座在他身旁慰问道。
　　周景尴尬别过脸，“没……”
　　“你们这个工作真的好危险。”蒋悦邢感叹道。
　　周景：“……”

　　·
　　刚踩回二楼，许岁良意外地碰上个熟人。

　　“诶？许副队？”陈坚在这儿看见许岁良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就是无尽的欢喜，“好巧。”
　　许岁良镇定地点点头，“巧。”
　　“你来这儿干嘛啊？”陈坚笑着猜测，“来看队长啊？”
　　“没。”许岁良食指搓了搓鼻头，“发烧了，输液……”
　　“那今天真是巧了。”陈坚说，“周队就在上面呢。”他说，“今天抓犯人时受伤了。”
　　许岁良哦哦两声，为了让这场戏更真一点儿关心上了两句，“怎么样？严重吗？”

　　陈坚没立马回答，绘声绘色地指向了自己的额头，食指拇指比划出一条长度，“钳子砸的，一条口，看起来挺触目惊心的。”
　　他说，“不过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干我们这行的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适应接受一下就好。”

　　许岁良点点头，敷衍地附和道，“是。”

　　陈坚笑笑，他和许岁良面对面着，一个在高处，一个低一个台阶，沉默两秒，陈坚突然热情地把上了许岁良的肩，两人的姿势瞬间变得别扭，陈坚一只长臂横许岁良脖子前，那架势有点儿威胁人。
　　“好久没见你了，去看看队长吗？”他偏头问。

　　许岁良摆摆手，“不了，我得回去了，困得不行，下次有空再聚。”

　　陈坚也没多挽留，刚要松开许岁良眼一瞥扫到了周景的身影。
　　他被蒋悦邢像残疾一般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两手在空气中抓着，想去扶扶周景又不敢真实地碰上。

　　见状，陈坚诶了声，活泼地向着周景招了招手，“队长！”他指指许岁良，“许副队！”

　　周景看过去，只能瞥见许岁良抗拒的背影，那整个后脑勺都写满了无奈，手无处可发地扒拉了两下陈坚的手，但无动于衷。

　　陈坚感觉到动静看去了许岁良的侧脸上，反压住了他躁动在手背上的手，放心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许副队，我们都挺想你的，赶快回来，没你在吃饭都少了一份香味儿。”他说，“你不知道，队长可是最望着你回来的人了，你们俩这回可得好好聊聊。”

　　许岁良恼火地斜他一眼。

　　陈坚冲他咧开了一排大白牙，“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许岁良郁闷地垂下了脑袋，认栽地盯着地面看。
　　……
　　“许副队？”几秒钟，周景的声音慢悠悠地从身后飘起。

　　感觉到召唤，许岁良眼微动了动，舌尖顶腮转头瞧了过去，故作轻松道，“挺巧。”

　　周景的目光落在了陈坚的手上，心里顿时提不上什么劲儿，但扯许岁良的卫衣帽子时还是提上了一份劲。

　　许岁良随着那股力气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没摔倒，因为先摔进了周景的怀里。
　　他堆起眉头看了过去，被周景顺其自然地把上了肩膀，理所当然地圈在怀里。

　　“好巧。”周景对上眼，大手不动声色地搓了搓许岁良的后脑，亲切得就像一个队长对下属的问候。
　　许岁良不舒服地向着一旁偏了偏脑袋，抗拒写在了脸上。

　　周景忽略了他这些明晃晃的毛病，把着他向下走，路过陈坚时瞟了他一眼，“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吧，我和他聊聊。”
　　陈坚诶了声，看了眼周景身后的蒋悦邢，她活力地踩上了周景的步伐。

　　许岁良双手揣进卫衣兜里，垂着眼闷闷地随着周景的步子穿梭在人群中，方向是没去摸的，盲目地行走着。
　　周景斜一眼许岁良，走出大门时看向了另一边的蒋悦邢。

　　“你回去吗？”他问。
　　蒋悦邢明显没能料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不解地向着周景展了展眉梢，“什么？”
　　“我还有事。”他言简意赅。
　　“你开车了吗？”蒋悦邢问。
　　周景点头。
　　“我家不远。”蒋悦邢意思明晃晃。
　　“有事……”周景瞥了眼被固在自己怀里的许岁良，“和他有事儿，我和你说过。”
　　蒋悦邢大脑有点跟不上周景的节奏，这句话没听懂一个字儿，“什么意思？”
　　“我喜欢的人。”周景亲昵地搓了搓许岁良的肩。

　　闻言，许岁良身体一僵，大脑里的意识也炸了个片甲不留，一时间愣住了，第一反应不是解释，而是僵僵地看着地面。

　　“那条朋友圈。”周景说，“我本来是仅他一人可见的，发了两遍，第一次忘设置了。”
　　“我平时不发这些。”他的语气极其平淡，“因为很傻，但是又想引起他的注意。”

　　听完这一大堆，蒋悦邢张了张嘴，好多话哽在口喉里吐不出去。

　　“抱歉。”周景勾出手机，“我给你打辆车吧。”

　　还没实施，蒋悦邢抬手打住了他，眼神路过许岁良一秒最后收了回去，“好了，周景，没必要了。”她脸色一点儿也不好，失望地说，“我犯贱，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说着，她迈开了步伐，只是愤怒地丢下一句，深深地萦绕进了许岁良的耳畔，“你没必要说这些话来恶心我。”

　　许岁良长睫微颤了两下，蒋悦邢走后没两秒扒开了肩上的手。
　　周景的注意力一直紧张在许岁良的身上，看这场面心里有些不安了。

　　“你没必要。”许岁良和周景拉开了两步的距离，脸色淡漠望向他，“你没必要这样。”
　　“为什么没必要？”周景反问，“发烧？你不是一直在店里吗？”他说，“你是来找我的，但是你没过来，你吃醋了，你是在乎我的。”

　　“然后就像你刚才那样？”许岁良听着这番理直气壮很气愤，他皱起了眉头，强压着怒气一字一顿地道，“昭告全天下我和你周景就是个死、同、性、恋！？”
　　他憋红了脸，出口的声音铿锵有力又打着微微的颤，“恶、心、的！难、看、的！见、不、得、光、的、怪、物！”

　　“你想让我说什么？”许岁良吸了几口气，食指戳上周景的胸口，一字一顿道，“你、想、让、我、想、什、么？！”
　　“表达你爱我吗？”许岁良冷笑反问，眼里装满了讥讽，沉默两秒还是没忍住扯起了嗓子，“还是你在乎我的感受！”
　　“恕我直言，周景你真是傻逼透了！！”

　　“对！”周景开口比许岁良更有力，生生打断了他的埋怨，“我就是傻逼！他妈的傻逼透了！”
　　“我要是不傻逼这一通你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儿！我也对你那点小心思没底！”

　　许岁良：“要他妈什么底！？”
　　“心里的底！”周景拽住许岁良的手指用力摁向自己的胸口，“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和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所以呢？！”许发狠地瞪着他，那表情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撕碎吃了。
　　“你在意我！”周景声音嘹亮，瞪回去凶巴巴地回应，“非常在意！在意得要死！”
　　“你不仅脑残还自作多情！”许岁良骂道。
　　“脑残当不了警察！”周景立马回。

　　许岁良听他这句无比正经的回答没憋住笑了出来，但他很快板回了脸，别过头c了声，注意到周围的打量动开了腿，继续向前进。

　　“就算我今天不是头破了，我腿轻微擦伤，手指割破个小口你也会来。”周景跟上许岁良的步伐，在后面念叨，“而且是毫不犹豫。”
　　“修修脑子吧。”许岁良直视前方，建议道。
　　“我开了车子。”周景说。
　　“不需要。”许岁良步伐不停。
　　“你家离这边挺远的。”
　　“和你没关系。”
　　周景也不急，跟着许岁良继续前进，“现在还没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