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49、第 49 章

　　许岁良再恢复意识整个人依旧很虚弱，入眼是洁白的天花板，周边安静得可怕。
　　他想要动动身子，但每一处都扯着疼，许岁良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没有了鲜血，但残暴的记忆却从他的脑海里飘过。

　　那一晚，许岁良被男人硬生生地挑断了手筋，说来倒是可笑，干过这么多疯狂事儿，但他这辈子最怕疼了。

　　“哥？”许好刚推开门就见着了昏迷几日醒来的许岁良，他激动地跑了过去，“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许岁良躺在床上虚弱地望着他，什么也听不清，只能看见许好的嘴唇一张一合。
　　他眉头轻揪了一下，唇色发白，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什……么？”许岁良声音沙哑，艰难地憋出两个字。
　　闻言，许好着急地蹲去他身旁，“我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许岁良两只眼变得疑惑，“我…”他难受地扯了扯喉结，“你说什么？”
　　许好愣了一下，而后放下速度一字一顿地说，“我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许岁良张了下嘴，费力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不……”

　　话还没说完，许好的视线丢去了门口。
　　许岁良看着他，眼见着许好的表情变得愤怒。

　　他不解地摸索着他的视线，刚转头就对上了周景瞧过来的眼。
　　许岁良心底颤了一下，情绪在这一刻复杂了，鼻头也酸了起来，愣愣地看着那个人。

　　周景见状立马挪动了僵硬的步伐，脸上的沉重顿时变成了喜悦。

　　眼见人越来越近，许岁良别开了脸，拍了拍许好搭在床边的手。
　　感觉到动静，他疑惑地看了过去，“？”
　　“让他走。”许岁良低低丢出三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许好和许岁良对视了两秒，而后起身快步地拦在了周景面前。
　　见状，他脚步一顿，暂时收回了那份喜悦。

　　“你走吧，我哥不想见你。”许好直白地说道。

　　闻言，周景疑惑地看向了床上的那道身影。
　　许岁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那道身影瘦弱无力，毫无生气，却又明里暗里告诉周景一些事实和坚决。

　　“他需要休息。”许好观察着周景落寞的神色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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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岁良明明看着窗外，注意力却完全放在身后，周景的到来只让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很狼狈，苦涩是说不上来的，许岁良对这份感情开始迷茫了。
　　他其实早就觉得累了，只是原来还有精力去闹腾，但现在不行了，经过这一系列的破事，许岁良突然对一切都没趣子了。

　　“哥。”许好送走周景又凑去了许岁良面前，蹲下身望着他，“你刚刚是想说你耳朵听不见吗？”
　　许岁良眼神空洞地看向了他，“……”

　　·
　　“耳朵伤了。”医生扫了眼病房里的许岁良又对上了面前三道焦急的眼，“右耳。”
　　“伤了？”许国担心地发了问，“听不见了是吗？”
　　医生点了点头。
　　闻言，许国急了，语无伦次了起来，“那有什么方法……他…他不能……”
　　“助听器。”医生说，“家属不要太着急，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静养。”
　　“那我哥的腿？”许好也焦急地扔出一个疑问。
　　“需要静养。”医生还是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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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岁良躺在床上什么都干不了，什么也不想干。
　　只是沉沉地睡上一觉，然后又醒过来，盯着窗外看了又看，许国来过一两次，但都是挑在周末。

　　三餐是李秀萍在照顾，每天换着花样给许岁良做好吃的。
　　这样的清净持续了一周，许好来看许岁良时突然问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哥，你是不是喜欢周景？”他坐在床边，两眼直盯许岁良，问得十分淡然。

　　这句话后，周边很安静，许岁良看着许好好几秒也没回答。

　　“或者他喜欢你？”许好又说。
　　“……”
　　“你知道吗？”许好说，“他每天都会来偷偷看你，但就是不敢进来。”

　　听着这几句话，许岁良心情也无波无澜，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我看到了。”许好说，“你没回家的时候是待在周景那吧？”他说，“我朋友也住那，我去找他时看见你们了。”
　　“而且那天周景来看你的时候你看向他的眼神不一样。”许好注视着许岁良慢吞吞地说，“我也谈过七八段恋爱，虽然每一段都不长久，但我不傻。”

　　许岁良无法辩解，只能干点头。
　　他大方承认，“是。”

　　闻言，许好闭上了嘴。

　　许岁良垂下眼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讨厌我吗？”他咬紧了字音，“我居然是个死、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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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讨厌你。”半分钟，许好再次张了嘴，“我还记得，我刚来家里的时候情绪很沮丧，你为了逗我开心把所有玩具都给了我……”
　　他微顿，“高中的时候，我在外面惹了一些人，放学后我被他们堵着了，你虽然怂，但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人拿着块板砖来救我的样子。”

　　“我们关系一直不太好。”许好说，“但我知道你很好，但是我又讨厌你，因为你哪儿都比我强，我嫉妒了哥……”

　　“你比我懂事，你也有能力。”许好垂下脑袋抠手指，“你对爱这方面不太会开口，但从始至终，你对我很好。”
　　“你的母亲没了，你很孤单，我们来了，你也不怪我抢走了你的父亲，你大度，你把我当家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整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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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有一会儿，许好又开了口。
　　许岁良长睫颤了几下，掀起眼皮看向了他，“你说。”
　　“如果你们是爱人…”许好舔了舔唇，“你和周景。”他的脑袋又垂低了点儿，“你恨他吗？”“他不救你……”

　　这个问题，许岁良静了一会儿。
　　最后，他摇了摇头，“我不怪他不救我，我只是……”说到这儿，许岁良哽了一下，他眉间皱了皱，再开口声音哑了几分，“我只是怪自己太感性，太把自己当回事。”
　　许岁良敛起睫，“他当时给我打了个电话……”他难受地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许岁良吞吞口水，也开始抠自己的手指，“我的答案不管如何，他最后都不会选择我。”

　　闻言，许好停下了焦躁的动作，看向许岁良的脑袋，“他说什么了？”
　　许岁良摇头，“他什么都没说。”他说，“他没有选择。”
　　许好沉默了几秒，“你……”

　　许岁良吸吸鼻子，轻松地笑了一声，“我叫他不要救我。”
　　“我知道……”他抿直了唇瓣，又点点头，“我们亲近，我的一句话能让他的罪恶感少上一些。”

　　“可是你呢？”许好抱不平地说，“你也很无辜。”他不解，“为什么亲近就该被丢弃？”

　　“我不无辜。”许岁良舌尖顶了顶腮，“我有罪，我错在不该和他周景走得太近。”
　　“你知道吗？自律的人是完全理性的人，但活得清醒的人不一定能完全理性，我本质懒惰、自私，我感性，会因为一些小事怜悯所有。”

　　“但就是我这么一个感性清醒的人，我知道他周景是什么样子的。”许岁良说，“我打心底希望有一个爱我的人能全心全意爱我，但我偏偏喜欢他……”
　　他微顿，“这个不那么爱我不能把我当做全世界的人。”

　　许岁良吸了口气，“说来有点可笑，我看不上被感情所左右的人，我也看不上全心全意爱我的人，不管这个对象多么耀眼，多么的比他周景好一千倍一万倍……”
　　“我知道，我只是偏偏栽在他周景那里了，我认定他了，我离不开他，所有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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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发前一天晚上。”许岁良从鼻间扯出一口气，“他告诉我，不要就是要，我没事就是有事。”
　　“那个电话，我和他说……”
　　“啊……”许岁良呼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说不出话，被哽咽哑住了嗓子，半分钟才脱离这种海潮，他张嘴，声音像是经历了万般磨难般，“周景，我害怕，救我……”

　　许岁良皱紧了眉头，咬紧了牙，也红了眼。
　　“我其实……”他声音有些崩溃，闭上嘴使劲憋了憋还是没憋住，小声地呜咽了几下，“我真的…我真的好害怕啊……”

　　“那里好黑……我动不了，我只能干看着，真的好痛，第一棍下来的时候真的好痛。”许岁良脑袋又低了点儿，别开眼胡乱地抹了下眼泪，“我不知道他懂不懂我的意思，但现在至少可以知道，我赌输了，我抓不住他。”
　　许岁良吸吸鼻子，“他身上有担子，他不是那个能把全世界都给我的人。”

　　“哥……”许好抽了几张纸递给许岁良。

　　他接过无事地擤了下鼻子，“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许岁良抬眼冲着许好强扯起了一个笑容，“我和爸已经商量过了，出院后我就不干了。”

　　许好没说话，只是怜悯地看着许岁良。
　　他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眼神，躲开了视线，床头扯几张纸又用力地擤了下鼻子，震得他全身发颤。

　　“那你以后准备干什么？”许好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岁良将纸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宠物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