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48、第 48 章

　　许岁良不知道对着卷帘门看了多久，张不了嘴，说不了话，没力气去呼救。
　　寂静中，一道铃声响起，是从衣兜里响起的。

　　听着，他费力地想要去扭动身子。
　　正挣扎着，卷帘门被推开了，月色也赶了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没人能看清他的脸，他头戴鸭舌帽，戴着黑色口罩，两只眼散发着寒冷的光。

　　许岁良心情烦躁且有一点不安，特想问个所以然，但他开不了口，只能用视线警惕地跟着他的移动轨迹飘来飘去。

　　男人停在了他的面前，直接掏走了他衣兜里的手机。
　　很快，闹声被中断。

　　男人接下了电话，他睨了眼许岁良，他像只发狠的畜生，此刻双眼通红，恶恶地瞪着他。

　　见状，男人笑了声，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周警官，这么着急啊？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
　　“……”那边没有吭声。
　　男人将手机放去了许岁良的嘴边，“来，说几句话？”
　　许岁良依旧瞪着他。

　　“你知道吗？”男人突然说，“现在还有一个女人和你一样提着命，他周景只能从你们俩中选择一个。”
　　他说，“所以快点，我耐心不多，万一这是最后一通了呢？”男人淡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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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中，许岁良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小靳。”半分钟，周景先开了口，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静。

　　许岁良听着将眼睛掉去了屏幕上，他费力地张了张嘴，估计是药效过去了，他的声音硬挤着从嗓子里吐了出去，“周……”
　　许岁良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吐出去一个字又顿住了，这样五秒后才再次开口，“周景，我怕。”他微顿，“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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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毕几秒，那边挂断了电话。
　　男人在下一秒也将手机摔去了地上，发出一道刺响。

　　“你们警队的人都这么窝囊吗？”他笑着去踩手机，不知道是喜是怒，弄得整个屋子一阵大动静。

　　手机彻底稀碎后，男人转身看向了许岁良，“你知道吗？”他说，“要是他周景肯定不会说出这几个字。”

　　许岁良故作镇定地望着他，在暗色下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额间出了汗水，心跳的频率在未知下逐渐增快。

　　男人在屋子里左右转了一圈。
　　这里面黑乎乎的，但东西可不少，像个刑具屋般。
　　男人挑了根棍子，在墙上敲得“咚咚咚”。

　　许岁良心随着这个响声一跳一跳的，紧紧皱起了眉头，等待黑暗降临地闭上了眼。
　　这样大概五分钟，男人掏出了手机。

　　一阵安静，男人的笑声回荡在了屋子里。
　　“好心寒，看来你在我们亲爱的周警官眼里还是没那么重要啊。”

　　闻言，许岁良睁开了眼，他听着耳边渐近的脚步声，男人蹲在了他的面前。

　　“你知道吗？”他手上抄着根粗木棍，“我和他做了个交易。”
　　“一个是女朋友，一个…”男人微顿，棍子的一头顶去了许岁良的脸颊上，“你这个死同性恋。”

　　“我说，他要是救了那个婊子你就会死。”男人说，“他要是选择了你，那个婊子就会死。”
　　“但很明显。”男人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放去许岁良的眼前。

　　里边是一个监控的视频，周景一行人早已闯入了小屋子里，此刻正安慰着受惊的蒋悦邢。

　　有一瞬间，许岁良觉得很刺眼又觉得很正常。他喉结滚了两下，心揪着疼，眼前不受控制氤氲了一片。
　　许岁良咬紧了牙，憋着苦没让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狈。

　　“我赌对了，你永远不会是他的选择。”五六秒，男人收起了手机，仰脸望着许岁良，“因为你不会有以后了。”

　　话毕，男人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他的嘴上有一条长长的疤，拿线封着，看上去和小丑的造型差不了多少，在此刻看上去有些唬人。

　　许岁良嗓子发紧，双眼通红，脑袋一片空白，脸上的皮肤轻轻颤抖着。

　　“三年前。”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也让我做过同样的选择，一方是我的妻子儿女，一方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说，“我不就是卖个药吗？愿买愿卖的事情，你们凭什么赶尽杀绝？”

　　许岁良抿直着唇，憋进眼泪冷漠地注视着他。

　　“你猜我最后选了谁？”男人问。
　　许岁良：“……”

　　“我当然选了我的妻子儿女。”男人说，“但是无论如何，两个选择都是死局，他们两边都有人。”
　　“他周景不讲诚信，他周景喜欢玩阴的。”男人声音发起了颤，“我早就说过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你看我多仁慈，他真的有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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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毕，男人关住了嘴，整个屋子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许岁良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他的脑袋上一阵刺痛。

　　男人突然站起身，一棍子使了吃奶的力气打去了许岁良的右耳上。
　　随着“砰”地一声，许岁良和椅子一起倒去了地上，这突然的一下让他疼得叫出了声。
　　男人用力在一处的那一瞬间，许岁良的耳朵就已经废了，那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去回忆，疼感扯着全身上下都在发抖。

　　鲜血从耳朵里流了出来，男人抄着棍棒发了狠地向着许岁良打身上敲。
　　许岁良在恍惚中似乎疼晕了过去，当他再睁开眼，始终没有等到周景的身影。

　　男人的嘴里的脏词刺耳，但许岁良再也听不清，只能无力地感受着身上的疼痛。
　　在折磨中，他累倦地闭上了眼，什么都无法去思考。
　　只觉得，好累，好疼。

　　再清醒过来，许岁良被一盆凉水给浇醒了。
　　他累极了地睁开眼，视线还没清醒手上倏然传来一阵刺痛。

　　许岁良痛苦地叫了起来，在长久的折磨中无可奈何。
　　“——”
　　惨叫声持续了一会儿。

　　再消停下来，许岁良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嗓子哑了，视线昏了，无力地垂着脑袋，无力地注视着地面。
　　许岁良觉得这还不如一车子撞过来的舒坦。

　　·
　　半小时前，陈坚通过短信查到了IP地址，一大堆人开始行动，最后锁定在了一家关紧大门的小卖部上。
　　一群人强制破门，多一秒也不敢怠慢，毕竟这人质可是局长儿子。

　　卷帘门被撞开时犯人正挑选着下一步要进行折磨的刑具。
　　他猛地一转身，但已来不及，很快被冲进去的警察压制在地。

　　转眼一看，许岁良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他今天一身白毛衣，鲜血早已将衣服浸透了大半，俊美的脸上糊满了鲜血，手上更是惨不忍睹，脑袋低垂着，双手被绑在椅把上，像一个受刑的犯人，但此刻没有一点儿动静，让人看上去无比心寒。

　　周景发了疯地冲向许岁良，他蹲去他的面前，一边替他松绑一边慌张地呼唤，“小靳小靳，许岁良？许岁……”
　　周景眼前起了雾，手上着急地解着绳子，视线一个劲地朝着许岁良脸上丢，他双眼紧闭，早已没了意识，不管怎么晃怎么摇都无济于事。
　　“许岁…”周景声音哑得不成样，整个人十分崩溃，“小靳……你别睡，你别睡……我带你回家。”
　　“我们回家…见爸妈，我们…我…我们结婚好不好？”

　　周景替许岁良解开了绳子，人随着力倒去了他的怀里。
　　周景第一次觉得这个满嘴是粗语浑身都散发着活力劲儿的男人这么轻，这么脆弱。

　　他没能憋住，抱住许岁良红了眼睛，脸埋进他的颈窝难受地呜咽了起来。
　　在外人眼里，他是冷面的周队，但此时此刻，他跪在许岁良面前伤心得就像个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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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吵闹，许岁良隐约醒了一下，但耳朵听不见，他的心脏还有跳动的迹象，但是很脆弱，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

　　清醒是恍恍惚惚的，许岁良的记忆也是分段的。他躺在担架上，迷迷糊糊地看见了周景，他在说话。
　　但可惜，许岁良的耳朵用不上了，只能摸索着他的口型。
　　周景好像在说：“不要睡，我爱你。”
　　“——”

　　没出事前，许岁良家里有一位小公主，每逢过年回家总是要坐在小孩儿床边捧着本故事书念叨。
　　白雪公主因为王子的一个吻解了苹果的毒，睡美人因为王子的一吻醒过来了。

　　许岁良觉得是周景没有给他那一个吻他才没有醒过来，但再思考一下，他不是公主，当然醒不过来。
　　许岁良觉得他的上辈子很甜，因为周景在，他的下辈子一半还没到，但开始的苦却早已压得他喘不上气了。

　　·
　　看着人送进抢救室，周景无力地坐去了过道的椅子上，他垂着头，双手支撑着脑袋，大大的个子脆弱地打着颤。

　　一同赶来的警员也干干着急着，里面的气氛紧张，外面的气氛压抑无力。
　　抢救室始终亮着灯，那点希望吊着一众人的心。

　　过去有十几分钟左右，周景突然被人揪着衣领拎了起来。
　　他恍惚地看去，人还没瞥清脸颊上用力地挨上了一拳。

　　周景全身无力，就像脱了骨。
　　随着这道力向着一旁踉跄了几步，直接栽坐去了地面上。

　　“你为什么不救他！？”许好气愤地冲着地上的周景大吼，“你为什么不先救他！！？”

　　这一嗓子，周边的视线都集中了过去，许好气得满脸通红，蹲下身又揪起周景的衣领给了他一拳。
　　“你不知道他是局长的儿子吗？！”他发泄着怒气，“你为什么不先救他！你想下岗了是吗？！！”

　　周景抬眼望向他，什么话都没说，什么动作也没有，就这样又挨了一拳。

　　“许好！”
　　在转角，许国步伐匆忙，看见这幅场景时后知后觉地跑了过去。

　　许好依旧歇斯底里着，看着不愿开口的周景心里的气焰又燃粗了几分。
　　他刚要抬手，被冲过来的许国给制止住了。

　　老头子使尽吃奶的力给了许好一巴掌，这一声震耳欲聋响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也将不清醒的许好给扇醒了。

　　“你闹什么！？”许国指着他的鼻子大吼，“什么救不救的？！”
　　“我告诉你许好！你哥比你有出息多了！”他震得粗气连连，“这是他的职责！他应该做的我告诉你！”

　　许好咬紧了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起了转，想起许岁良的最后一面第一次和许国顶了嘴。
　　“可是他是我哥，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也是我们捧在手心的人。”他憋着哽咽说，“为什么他的命就不能当一回事了？”

　　许国皱紧了眉头，失望地瞪着许好，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整个过道再次恢复了一片死寂，时间的点点滴滴打在了每个人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