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44、第 44 章

　　再恢复意识，天花板明亮，许岁良的脑袋依旧沉沉的，手上打了针，被安排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躺着。
　　他眨了两下眼，手撑住床坐起了身。

　　“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周景坐沙发上看着书，注意到许岁良那儿的动静随口问了一嘴。

　　他下意识瞧过去，周景已经立于面前。

　　许岁良脑袋微微仰起一点儿，撞进那两只深不见底的眸中时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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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这儿干嘛？”两秒钟，他憋出这么一句，有依据怀疑周景是来还那一拳头的。

　　“照顾你。”周景说。
　　闻言，许岁良眉梢轻挑一下，“那巧了，我四肢健全还真就不需要谁照顾。”

　　周景自动忽略了这番话，坐去床边认真端详着许岁良，视线最后顿在了他的双眼上。
　　“你要辞职？”周景问。

　　许岁良不以为意地点头。
　　“然后呢？以后有打算吗？”周景语气不变，就像身为一个队长慰问晚辈似的淡然。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许岁良无所谓地说，“都和你他丫的周景没有关系了。”

　　听到这句话，周景淡然的表情有了几丝裂痕，眸色黯淡了几分，就这么盯着许岁良沉默着了。
　　他看得心烦，撇过头去摸床头的手机。

　　“干错了什么事儿了走错什么路了你从来都只会逃避。”周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闻言，许岁良动作一僵。

　　“话是心血来潮，事儿是心血来潮，决定是心血来潮，你就是这么随意随性的人。”周景慢吞吞地叙述。

　　许岁良听得额角突突狂跳，暂时停下所有行动，一转身，揪上周景的衣领，怒着两只眼瞪向他。
　　“我他妈这人是随性，有些话和事儿是心血来潮，但我对你的感情和走下去的决心从来不是心血来潮，我要真是心血来潮不可能在你周景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

　　“我也有自己的人生和梦想，我他妈不喜欢做警察，但我为了你考了警校！”许岁良咬紧了牙，鼻头又莫名其妙地酸了起来。
　　“我他妈不喜欢玫瑰花，但是因为这代表浪漫，这是送给爱人的玩意儿所以高中毕业那个夏天像一娘炮似的捧着大束玫瑰花跟你周景告白！”

　　“你因为工作进过N多次医院，枪伤！刀伤，还有你那不规律进食造成的破胃！”许岁良双眼开始发红，“我把你捧上天了！我怕一个不注意你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你不规律进食我就定时来给你送饭，我怕你吃不好我一天三餐寻思好久换着花样儿给你准备！”

　　“我伺候你这么个大少爷！我自愿的！我该的！”许岁良吸了吸红起来的鼻子，揪着衣服的力收紧了些，“你他妈的也觉得应该！”
　　“我怕你休息不够，工作上遇见了什么糟心的事情，所以有空了我尽量不去叨扰你，你的琐事我也不过问！”
　　“但你他妈让我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你不让我看着还好！不用尴尬！我也能骗骗自己！”许岁良吼得喘粗气，“但是你非得用你那套逻辑叫醒我！”
　　他操了声，越想越不得劲，越说越难受，“周景！你他妈真不是人！几年的感情一句话也不说！”

　　许岁良怒得口水乱飚，周景被滋了一脸，抬手抹了一把脸，“口……”

　　“我在气头上说的全是反话，你就是稍微挽留一下我也会回来的！”许岁良又怒骂了几个脏词儿，表情气得扭曲，“但是你没有，所以我只能逃！”
　　“你凭什么说我只会逃避！”许岁良激动地半跪起身，“我他妈也不想逃！我把自己的未来全砸你这傻逼身上了，我迷茫！我害怕！除了你，我想找家人诉苦！但是我发现人家也不是那么的需要我！”

　　许岁良停下喘了几口气，心脏在耳边跳动得很快。
　　“可是后来连你也不需要我，我就感觉我被全世界抛弃了……”他再开口，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儿了，眼里全是失望，“周景，真的，我说真的，你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一个人了。”

　　话毕，许岁良松开了他的衣领。
　　他坐回位置，关上嘴后周围的一切都无比寂静，是那种让人害怕且心慌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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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覃靳。”半晌，周景开了口，这次是陈述句。
　　许岁良长睫在空中轻轻翕动了两下。
　　“我不知道，也一直不敢相信。”周景垂下脑袋盯着地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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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阵静。
　　“不再是了。”许岁良喉结扯了两下，声音很冷，也很轻，掉在清冷的环境里没有一丝温度，“我叫许岁良，从这儿走出去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你结你的婚，生二胎三胎都不管我的事儿了。”
　　“周景，我希望你清楚，我不是没了你就不行了，我现在有爱我的家人，而周大队长，我们俩只是滚过几次床单的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
　　…

　　“你觉得可能吗？”半分钟，周景将视线从地板上挪开，复杂地甩去了许岁良的脸上。
　　“没什么不可能的。”他注视着床单，并没有看过去，“你觉得我出现在这儿可能吗？”他说，“但就是发生了，就像咱们周大队长一如既往的破案座右铭，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你又来勾搭我干嘛？”周景问。
　　许岁良哽住了。
　　“有意思吗沈覃靳？”周景又问。
　　“没意思。”许岁良说，“所以我后悔了。”
　　“那我怎么办？”
　　“你爱怎么办怎么办。”许岁良拧着眉头说，“你结婚也好相亲也好，现在都和我没关系了。”

　　就依着许岁良这熟悉又欠揍的语气，周景心里霎时间就郁闷了起来，刚想开口病房的大门被推开了。
　　许国就出去接通电话的时间许岁良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整个屋子里很安静，他走了几步，只是打心底觉得这儿是零下八十度的状态。

　　还没到病床前，周景蹿起了身子。

　　见状，许国顺其自然地转了步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笑呵呵地感谢道，“周队长，今天就谢谢你了。”

　　周景摇摇头，没再赏许岁良一眼，毅然决然地向着病房外迈，“那我就先走了许局长。”
　　许国诶了声，下意识想去挽留，但张望过去时只剩紧关的大门，连带他嘴里的那句要不要一起吃午饭也关上了。

　　“走这么急估摸着相亲去了。”许岁良淡然地冒出一句。
　　闻言，许国的注意力丢了过去，连忙上去关心道，“怎么样？好点儿没？”
　　许岁良点头，“没什么了。”
　　听着，许国仔细端量了自家儿子一番，注意到他通红的双眼时愣了一下，“哭过了？”
　　许岁良揉了揉眼睛，草稿不愿打一下的撒了个谎，“没，进风了。”
　　许国皱着张脸哎呦一声，看许岁良这颓废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就失个恋，总会过去的。”他安慰道，“要实在不行，你就去把那姑娘追回来！”
　　许岁良摇头，莫名想笑，他也没憋着，轻哂一下敛住了睫，“不能再缠着他了，事不过三，再缠着他就不礼貌了。”他微顿，“讨人嫌…”
　　许国听着叹了口气，沉重拍了两下许岁良的肩膀，“儿子，你放心，不用觉着世界不公平，只要是个人，这一生总会留下点儿遗憾的。”

　　许岁良点点头，心里也确实被这个小老头温暖到了。

　　“行了。”许国问，“饿吗？吃点儿东西吗？”
　　许岁良认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没什么胃口，“都行。”
　　“楼下有稀粥卖。”许国说着就向外边儿走，“我去给你买，你小子一个人待得好好的。”

　　许岁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吭声，勾过床头的手机点进了周景的微信，毫不犹豫地删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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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输液耽搁几小时，许国下午还要上班，许岁良从医院出去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他在外边儿随便吃了点儿，医院门口小摊铺多，烧退了，许岁良的胃口也有了，此刻只想吃点儿有味儿的东西。

　　走走逛逛一圈，许岁良刚买了一笼烧麦装袋里电话就来了。
　　他没来得及看来电，接下的同时接过东西向着家的方向前进。

　　“加班。”
　　那头毫无预兆地传来了周景冷冰冰的声音，许岁良吓得差点儿丢掉手机，硬是骂了一嗓子。
　　他后知后觉地瞅了眼来电显示，电话已经挂断了。

　　许岁良将手机揣兜里，口袋里挑了个烧麦叼嘴上，继续无所谓地迈向自己的方向。
　　上车时，当司机问到地址时他又沉默了，最后还是烦躁地报了警局地址。
　　“——”

　　车子开半路飘起了雨，水滴打在玻璃车窗上让人更加心烦意乱。
　　许岁良下车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拎着东西快步迈进了警局大门。

　　他直奔周景办公室，动静有点儿大，因为带着气。
　　王余生刚汇报完工作，见状很是顺其自然地和许岁良换了班。

　　他走进去，头发和衣服在刚才的瓢泼大雨的空气中遭了点儿殃，拿出了自己护在怀里的烧麦。

　　周景瞥了他一眼，“东西吃完再进来。”

　　许岁良本来就没打算吃东西，但经这狗嘴一叭叭，当即抓上一个烧麦塞嘴上，“怎么？”
　　他随意地将烧麦甩去了桌上，轻轻一跳，吊儿郎当地坐去桌子上，背对着周景漫无目的地咬着烧麦嚼。
　　“周大队长，现在还讲究这么多干嘛？”许岁良懒散地问，“你到底什么事情？”

　　周景拧了拧眉，“王清，二十四岁，初中文凭，双亲去世早早辍学打工，未出事前在一家百货商场当前台，有一个男朋友，两人有一个刚一月大的孩子。”
　　听到这儿，许岁良腮帮子顿了顿，扭头看向周景，“那孩子…王清的？”
　　周景对上视线，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