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34、第 34 章

　　周景听见动静第一时间看了过去，见着许岁良时愣了有好几秒。

　　“周大队长！”他一踏进去就扯了一嗓门，脸和耳朵被外边儿的冷风刮蹭得红红的，“新年快乐！”

　　许岁良大步跨去周景的桌前，手上的零食袋“哐”地一下放他桌上，另一只手摸索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希望你新的一年能回我的消息。”

　　周景没接红包，再次将疑惑的视线甩去了许岁良的脸上，“你怎么来了？”
　　许岁良耸耸肩，“我想来就来了。”他隔着一个办公桌探着身子将红包塞去了周景的衣兜里，“收着。”

　　周景站起身，拿出了那套过年必备假动作推搡了回去，“不要。”
　　许岁良无奈地绕了个桌子走过去，学着大爷大妈常有的动作强硬了回去，“要的要的！周大队长辛苦了。”

　　几个来回下来，周景无奈看向了许岁良。
　　他满意地将红包塞进了周景的衣兜里，抬眸正撞进了他的眼眸里。

　　“哥！”许岁良突然叫了一声，目光很散，喝醉了似的。

　　不过也确实有点儿那味道，周景鼻孔敏感地捕捉到了许岁良身上的酒味儿，疑惑地挑了挑眉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边儿开了空调的原因，许岁良有点儿站不稳脚了，晃了两下，但眼中夹碎的笑意明亮炙人。

　　周景下意识扯住了他的围巾，许岁良这才停止了晃动。
　　“喝酒了？”他明知故问。

　　“新年快乐。”许岁良十分认真地道出，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遍了。

　　闻言，周景深深地注视着他。
　　这屋里安静，恰好两人都没有说话，变得更安静了。

　　两人对视着，许岁良脑袋不清醒地搂住了周景的脖子，就像从前一般，情不自禁的，突然的，情深义重的。
　　他仰起脸，轻轻地吻了上去。

　　周景喉结艰难地扯了两下，敛着睫，浓黑的眸子中满是许岁良的身影，他闭着眼，睫在空气中颤了两下，唇瓣温凉，圈在脖子上的手也温凉。

　　周景屏住了气，开始贪恋这抹温暖。
　　在情绪的衬托下，周景闭上眼开始了回应。

　　他双手抓住许岁良的腰，闭着眼和他认真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两人的鼻尖紧贴在一块儿。
　　周景脑袋微微偏了一下，温柔地吮住了许岁良的嘴皮，在清净的环境里发出了刺耳的亲吻声。

　　许岁良被带着乱踩，直到屁股抵住了桌子才停下。
　　唇瓣被撬开，周景的温度烫热，湿润滑进了许岁良的口腔里，他嘴里带着一股薄荷的清香，很快和许岁良嘴里的酒味儿混杂在了一块儿。

　　两人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许岁良脚突然一空，整个人被周景抓着腰放去了办公桌上。
　　他垂下睫，被亲得迷迷糊糊半睁开了眼，躁动地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身体在热乎乎的空气中越发烫热。

　　这围巾不知道当时缠了几圈，裹得很是严实，许岁良刚扯下来大门被人敲响了。
　　几乎是一瞬间，空气中暧昧的接吻声停下了。

　　周景拉开了距离，许岁良也垂下了脑袋，抓上围巾重新裹去了脖子上，顺带罩住了整张发红的脸。
　　害羞，心虚。

　　“你吃了…”他尴尬地抿了下唇，“呃…薄荷糖？”
　　“……”没有回答。

　　两三秒钟，许岁良余光瞥见周景退后了一步。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不久后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周景慌张地亲自打开了门。

　　许岁良暗松了一口气，从鼻间扯出，卷着浓郁的酒味，他一只手无力地撑去了额头上，长指插进发缝里烦躁地薅了薅。

　　陈坚进来看见许岁良时愣了一下，但没多耽误，对着满脸红得不正常的周景进入了正题。

　　“周队，有人在大桥下发现了温鑫的尸体。”陈坚满脸沉重道。

　　闻言，许岁良立马看了过去，脑袋里的害羞瞬间炸成了碎片。
　　他跳下桌子三两步凑了过去，“怎么回事？”

　　陈坚无奈地耸耸肩。
　　周景没发表任何言论，衣架上挑起大衣向着外边儿走。

　　·
　　外面的雪早已越下越大，许岁良坐在警车上的心情五味杂陈。
　　他注视着眼前飞速掠过的场景，整张脸就没放松过，堆满了阴郁。

　　外边儿的烟花声绚烂，但身处在黑暗中的人再也听不见。
　　“——”

　　十五分钟，大桥下早已堆满了看热闹的人。
　　许岁良跟在周景的身后穿梭过人群，警戒线旁围着同样加班的苦命人。

　　周景出示了警证，领着许岁良钻了进去。

　　温鑫的死法和方橙的死法一样，面朝地，整个人早已被冻僵，雪花融化在他的衣服上化成水浸深了一块儿。
　　许岁良难受地扯了扯喉结，耳边响起了自己早前坚定的话语，他明明说过他会没事的。

　　周景面色一成不变，他缓慢地戴上橡胶手套，扳过了温鑫的脸，不同的是，他的嘴巴同样被针线封了起来。

　　许岁良蹲在周景的身旁，本来就喝了点儿酒，看见这场面吓得一个不稳，心中反胃又难受，下意识抓住了周景的手臂。

　　他偏头看去，许岁良两条眉头紧紧拧在了一块儿，表情难受，眸中有泪花打着转。
　　他的视线定格在温鑫的脸上，而周景的视线定格在许岁良痛苦的脸上。

　　六秒钟，许岁良没能憋住，站起身跑一旁吐去了。

　　不是看着温鑫反胃，而是在家喝的那几杯酒让他头脑发胀地反胃，今晚李秀萍都是做的大鱼大肉。
　　许岁良这么一吐全呕了出来，弄得周边一股臭味。

　　难受了半分钟许岁良才算缓上些，他刚要直起身子，面前递来一瓶水。
　　许岁良偏头看去，陈坚抓住水瓶又向着他示意了一下。

　　许岁良接过对着他点了一下脑袋，“谢谢。”
　　陈坚摇摇头，又替许岁良拍了拍背，闻着熏人的味儿调侃道，“许副队今晚吃得挺好。”
　　许岁良仰起脑袋灌了一口水才答，“喝了点儿。”
　　闻言，陈坚递过去一支烟，向着警戒线外甩甩脑袋，“清醒清醒？”

　　许岁良接过拍了拍他的肩，扒开黄线走了出去…

　　·
　　找到个好位置，许岁良点燃了烟头，他眺向无望无尽的河面，远方依旧噼里啪啦，霓虹灯彩隆重。

　　他深深地嘬了一口烟，心中五味杂陈，堆的东西很多也很乱。
　　两分钟，许岁良的烟被人夺走了。

　　他疑惑看去，正撞了周景的眸子中。
　　他抓着许岁良抽了一半的烟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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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说他安全了…”许岁良突然说。
　　话毕，他很突然地被哽咽打了一头，鼻头一下就酸了，他难受地别过了头，“特别安全…”

　　周景什么也没说，他叼着烟望向了远方，手掌放去许岁良的脑袋上顿了两三秒钟，最后轻轻地揉了揉。
　　许岁良偷偷抹了一下掉出来的泪水，他吸了吸鼻子，两眼猩红。

　　“我从来不习惯给别人承诺。”周景垂下手，两指挑下香烟，烟丝儿顺着他的鼻腔里扯了出来，“因为我明白事情赶不上变化。”
　　“…但是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周景斜向了一旁，只觑见一个后脑勺，“许岁良，安定民心没有错。”

　　“反转谁都会经历。”周景收回眼又抽了一口烟，慢吞吞地说，“你待在刑警队，这是第一课，也可以成为最后一课。”

　　许岁良咬紧了牙，但泪水不停地朝外涌。
　　周景抽完一根烟替许岁良扣上了脑后的卫衣帽子，抓着人带进怀里紧紧抱住，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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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桥位置显眼，是在热闹前将尸体丢过去的，打了警局一个措手不及，过年过节的，现场围观者居多，有人录制了视频发到网上，这件事开始在舆论下疯狂的发酵。

　　许国也没能睡个好觉，早晨六点火急火燎地赶往了警局。
　　他一迈进大门就怒气冲冲，直接将这件事的负责人周景拎出来大骂了一顿。

　　许岁良身为副队长自然也逃不过毒嘴，一整晚没睡，大清早还要杵在许国的面前挨口水。
　　他心情差到要死，怒火在许国的批评下渐渐旺起。

　　“你看看你们这到底是办的什么事儿？！”许国指着自己的手机愤怒，“网上这地方说风就是雨，大过节的，闹得人心惶惶！”
　　“周景，你在刑警队待了也有些年头了，这种小事都办不好吗！？”

　　“还有你！”许国一拍桌子瞪向了许岁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话在这儿撂开了，你虽然是我许国的种但我一视同仁！”
　　“老子不是让你来警队玩的！天天没个正形像什么模样？！”

　　许国的怒气撒了一大通，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他振聋发聩的声音。
　　周景和许岁良默契的没有吭声，就像小学生罚站一般，默默地挨着骂。

　　许岁良憋着气没有回怼，在他心里，对于这件事确实结束得无比草率，也对于温鑫的死，他感到无比的愧疚。
　　“——”
　　从办公室出去，两人互相沉默了一段路，还是许岁良先打破了不流动的空气。

　　他呼出一口闷气，递给周景一颗薄荷糖，“别生气，我爸……”许岁良微顿，说着安慰的话，“就是这样的人。”
　　周景接过很积极地将薄荷糖塞进了嘴里，“没生气。”他将糖裹在舌尖舔，“这案子交到我的手底下了，出了岔子就是我的事情。”他说，“也应该是我的事情。”
　　许岁良乐了一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周大队长硬气。”

　　话毕，两人踩上了阶梯。
　　周景偏头看了许岁良一眼，他下半脸埋进了围巾里。

　　“昨晚…”五秒钟，周景别扭地开了口。
　　他的主动提起倒是让许岁良有些意外，脸从围巾里离去，抬起脑袋目视着前方，很洒脱地说，“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吧。”
　　周景抿抿唇瓣，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放心。”许岁良说，“我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也不会打扰你撩妹子。”他跳下一个台阶，走在了周景的前面，“我知道，周大队长是直的。”

　　周景注视着许岁良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