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10、第 10 章

　　躺床上，许岁良疲倦地闭上了双眼，没半分钟，耳边却总传来洗发工的“这个力度怎么样？”“水温合不合适？”“需要办卡吗？”

　　许岁良舌尖顶了顶腮，皱着两条秀眉睁开了眼，正撞进了洗头小哥灿烂的笑颜里。
　　他的怒气一哽，转而勾出了裤兜里的手机。

　　周景接受了好友申请。

　　看着，许岁良那股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他点开键盘发了唐老鸭招手的表情包过去。

　　那边儿很快回了一个问号。
　　许岁良息掉了手机屏，他板着张脸，没一会儿却笑了起来，情不自禁就想到了周景傻乎乎的模样，他不怎么上网，平时就一老年人生活，在家不是看看书就是看看电视，要给他弹个潮点儿的表情包过去估计得摸索很久。

　　看着许岁良突然开朗的模样，洗头小哥讪讪闭上了嘴，不知道自己那一句“水温合适吗”戳到了他那根神经上。

　　十分钟后，许岁良在洗头小哥的护送下坐到了椅子上。
　　他再次勾出手机，在那条问号下回了消息。
　　【X】：我猜你在看书。
　　那边没有回复。

　　取下毛巾，剪头小哥开始替许岁良吹头。
　　半干模样，小哥抓着剪刀开始打理许岁良长长的刘海。

　　男人头发短，几刀下去的事情没一会儿完事了。

　　许岁良在镜子里将自己端详了一番，这张脸不错，什么发型都适合。
　　他的刘海被剪得很短，露出了锋利的剑眉，眼窝深邃，眼尾天生轻耷着，有种没睡醒的懒痞感。

　　许岁良左右扫了一圈，许好依旧坐在椅子上接受着许国嘴里的精神范儿。

　　许岁良收回眼，抓着手机对着镜子拍了一张。
　　他毫不犹豫地将照片丢给了周景。
　　【X】：好看吗？

　　那边一直没有回答，是许岁良都得怀疑自己被拉黑的程度。
　　他闲得慌地给周景打了通电话过去。

　　这回那边接了下来。

　　“什么事？”周景先开了口，语气很正经。

　　听着，许岁良乐了一下，他这人有一爱好，爱犯贱，就爱在正经人面前耍痞，就比如周景这种的。
　　许岁良吹了声口哨，背靠椅子，腿抖了起来，“周大队长，你问我要联系方式不就是想让我联系你吗？”
　　“……”
　　话音落，那头无比寂静，许岁良等了五秒再次开了口，“周大队长，你就算路边随便吊个妹妹也吃不消这种闷葫芦法儿。”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周景语气不变。
　　“好看吗？”许岁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信地薅了薅头发，问。
　　“我挂了。”周景说。
　　“诶！”许岁良及时打住他，“我猜你在看书！”
　　“对。”那边语气变得冷淡，“所以别打扰我。”
　　“打扰你？”许岁良立直了骨头，贱嗖嗖地说，“这手机不就是打的吗？”
　　“嘟嘟嘟——”

　　电话被对面无情扣掉，许岁良没找到一丝乐趣，心情郁闷地站起了身。
　　他付了自己的那份钱出了理发店的大门。

　　许岁良点了支烟站外边儿抽，也只给了许好一根烟的耐心。
　　火捻灭后许岁良毫不犹豫地往着家里前进。

　　·
　　隔天一大早，许岁良被一通电话给轰醒了。

　　七点整，周景准时拨了过来。

　　许岁良接下的同时下了床，“来了，别催。”
　　他打了哈欠，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在病床上躺出了嗜睡的毛病，此刻脑袋晕乎乎的，心情也跟着烦躁了几丝，“等我八分钟。”

　　…
　　许岁良这人时间观念很强，在部队待习惯了，掐着钟表准时坐上了周景的车里。
　　他戴上安全带，突然偏头打了个喷嚏，也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周景看了他一眼，踩上油门赶往了二医院。

　　这时间是上班高峰期，地方离这边比较远，路上堵了半小时，到地方时将近十点。

　　两人踩进医院，周遭喧嚣。
　　做事讲究低调，周景的意思就是伪造成病人探探情况。

　　两人一大早都没吃饭，抓着单子东奔西走地开始体检。

　　全身检查种类杂，到验尿的环节许岁良硬是等了快半小时才有点感觉。
　　他刚端着东西出去，迎面就和先一步做好检查的周景碰上了面。

　　“下班了。”周景扫了眼他手上辛苦憋出来的尿，“一会儿来。”
　　许岁良原地愣了几秒，看着周景的表情有点儿“Are you kidding me？”的意思。
　　周景从兜里勾出张纸巾嫌弃地抓上了他手里的小纸杯，几步丢进了垃圾桶里。
　　“谁他妈？！”许岁良见状恼火骂了一声，“谁他妈下班了？！”他注视着垃圾桶里的尿炸了毛，“不准下班！”
　　周景胳膊勾住许岁良的脖子朝外带，“医院，别闹哄，别大吵大叫。”
　　“不准下班！”许岁良骂骂咧咧地被周景夹着脖子向前扯，“他妈的我是傻逼吗？！”
　　“——”

　　·
　　晌午，周景带着许岁良在附近店铺吃了碗馄饨。

　　医生下午两点才上班，许岁良一点半蹲坑里就把尿准备好了，到自己时很利落地交了上去。
　　尿检后又是奔东奔西的检查，他这全身做完后已经下午四五点了。

　　刚走出门，等待在过道的周景已经和人闲聊了起来。

　　许岁良定睛一看，是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熟人，微胖型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还算斯文，但名字带点儿搞笑的天赋，叫做王贾嘉，平时就被人称呼为王假假，高中那会儿一个宿舍的，不过没周景亲近，毕竟两人是上下铺。

　　收拢思绪，许岁良走了过去。

　　“怎么样？一会儿聚聚？”王贾嘉用力地拍了两下周景的手臂，热情地邀请道。
　　周景抬手扫了眼表，意外地答应了下来，“行。”
　　许岁良听这三言两语凑去了周景的身旁，“周大队长，我完事儿了。”
　　“对了。”周景亲昵地把上了许岁良的肩，“介绍一下，我同事。”
　　闻言，王贾嘉将视线投向了许岁良，积极地冲他伸出了手，“你好你好，王贾嘉。”
　　许岁良回握上，礼貌微笑，“许岁良。”
　　“那等会儿一起聚聚呗。”王贾嘉喜欢热闹，“人多，多个趣子。”
　　周景爽快点头，“行。”

　　·
　　晚上七点，医院附近有条小吃街，王贾嘉领着两人进入了一家火锅店。

　　进去扫了一圈，到处都是喧嚣，里边儿没有空位了，不过外面搭着有摊子，三人最后在寒冷的夜里坐了下来。
　　这桌子是方的，中间火锅占了大片的位置，四方摆着长椅，三个大男人各自占了一条长椅。

　　东西下进锅里没一会儿，服务员抓了几瓶啤酒过来。

　　王贾嘉这人生来热情，两只手各抓一瓶啤酒就朝许岁良和周景的面前送。
　　“来来来，兄弟，喝好！吃好！”他站起身，隔着一张方桌将酒瓶硬塞进了两人的怀里，屁股落座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请客！”

　　许岁良接下酒瓶往周景的方向瞄了一眼，他笑得无奈，在不怎么引以为傲的酒量下没再推脱。

　　许岁良拿了把开瓶器撬开了瓶盖，他没怎么说话，尽听着王贾嘉和周景唠，倒是准备看他要作出个什么幺蛾子来。

　　“你在这家公司工作挺久了。”周景看着王贾嘉感叹了一句，“每天累不累啊？”
　　“肯定累啊！”他用力地叹了口气，抓起酒瓶和周景对碰了一下，“每天啊，不是这加班就是那加班，今儿好不容易歇下一口气。”
　　周景笑着点点头，直接抓着酒瓶对嘴干，他只抿了一小口，喉结装模作样地滚了几次，“辛苦了。”
　　王贾嘉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下去。”他顿了几秒，突然问，“诶，不过周刑警怎么样啊？大忙人，这么久消息都没有一个，明明在一个城市里生活着，见你比登天还难。”
　　“最近事情挺多的。”周景含糊道。
　　“那什么…”王贾嘉翻起眼球回忆了几秒，“电视上…新闻！”他对了声，双目炯炯地盯着周景，“连环杀人案，闹得挺厉害，人心惶惶的，我家那位最近防御措施做得特严，只要一过了十点我还没回家就狂发消息轰炸我。”
　　周景轻松地笑了几声，大拇指蹭了蹭酒瓶瓶沿，“是。”他垂着睫喃喃一句，“人心惶惶的…”
　　“就前阵子。”王贾嘉激动地说，“我们医院来了个囚犯做检查，当时双手都铐着手铐呢，那架势我还是头一回见。”

　　闻言，埋头吃东西的许岁良看了过去。
　　周景似是早有预料，就为等这句话般，不慌不忙地挑了一下眉梢。

　　“听说肚子不舒服。”王贾嘉说，“扔给…”
　　话还没说完，他嘴巴一顿，视线穿过了许岁良的脑袋，“哟！说曹操曹操就到！”

　　同时，一桌人的视线都丢了过去。
　　王贾嘉嘴里的这个曹操脸上也挂了副眼镜，身形颀长，偏瘦，穿着一身黑色毛呢大衣，脸庞瘦削，下半张脸留着短短的胡茬子，看上去也是个老实人。
　　他在视线的打量下和和气气地笑着，顺其自然地坐去了空下的那条椅子上。

　　“我介绍一下。”王贾嘉手掌向去男人的方向，“王刚！我同乡，也同姓！”他顿了顿，笑道，“内科的，副主任，年轻有为！”
　　周景看了过去，“那倒挺巧。”

　　王刚拘束地扶了扶眼镜，笑着看了回去，嘴角的弧度就没掉下去过，但行为总是收敛，不敢和人对视，看上去有些内向。

　　许岁良默默地观察着这位曹操，时不时两口肉，也跟着一桌上的人乐呵呵着。

　　“我再介绍一下。”王贾嘉热情至极，手掌又朝向了周景的方向，“我朋友，一个高中的，也是同宿舍，现在干刑警的，可帅了！”

　　闻言，王刚积极地冲着周景伸出了手。
　　他微微起身，回握上手友好着道出两个字，“你好，周景。”

　　王刚轻轻点头，手扶了一下眼镜框，“你好。”

　　两人坐回去后，王贾嘉又看向了对面的许岁良，表情变得有些难为情。

　　见状，许岁良主动伸出了手，王刚就在他的左手边，“你好，许岁良。”他眼朝着周景方向一瞥，“同事。”
　　王刚恍然大悟地哦哦两声，手扶眼镜框微起身，双手抓住了许岁良的手，以表尊敬，“你好你好。”

　　许岁良提着唇角，两人只握了个不到两秒的手，王刚很快抽出了手，似乎是不适应外人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