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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番外（八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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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从幼至今在家中问必有答娇惯的，我大学选了新闻专业。
从莫斯科留学的那几年，我走遍了大半个欧洲，见到了我妈曾感慨的几十年后付之一炬的巴黎圣母院，也到过了小姑姑故事里遍地神话的雅典。
回国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三点一线的日子让我突然发觉这并不是自己选这份职业的初心。
我想，我这一生应该去做八万里不停留的风、去做比春日更耀眼的晚霞、去做千帆竞发的篝火烟花……而非一成不变、陈陈相因的山。
我想我应该去看看秀丽江山下水深火热的世界另一端。不止我看。
于是我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骑马归家。
??
去做战地记者。
六个字说出口，哗然声一片。
意料之内。
没有支持。
可我心匪石。
??
在静候他们点头的月余，我反而过起了幼时悠闲的日子。
牧羊、采花、陪阿哇下棋、和伊吉闲话，偶尔也帮卡瓦尔们带孙子。
我是这一辈中最大的孩子，拖着拖着，弟弟妹妹们已经做起了孩子父母，我还在做叛逆小孩。
??
意料之外。
阿爸竟然是头个答应的。
意料之外。
我妈始终避之不肯言语。
应对与预期相悖的结果百思不得解，往日的智囊军师如今成了对子，无人再与我事事解答。
思绪杂乱。
但总觉解铃系铃还在我一个人身上。
隔着火炉遥以心照，阿爸神会，找由头把毡包外写生的我妈拉进屋内。
布帘落下来，四目相望，我妈躲无可躲，干脆掀了袍子坐下来。
帐里无言，较劲一样，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表针走动的蚊音在静里无比清晰。
滴嗒声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望帐顶望地毡，唯不敢望她。
我猜她定气极，兴致挨上几巴掌许也是有的事。无措的彷徨胡想忽被平静的声音截断。
“你刚出生的时候，我也未能免俗的有过‘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鱼’的想法。也自得，我生的女儿，一定能在人山才海里拔得头筹。”
??
??
“随着你年岁渐长渐通人事。看着当初胖团子从小小的一只，抽丝剥条，长成了鲜衣怒马的大姑娘。我就想啊，我的女儿，不求前程似锦，只愿天天开心。”
??
“同意你去苏联的那天晚上，你爸平生第一次和我吵架。他怪我狠心把他住校都会怕的女儿独扔去异国他乡。他怕你在那边吃不惯、住不好、被人欺负。我也怕。但是我还是让你去了，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太广阔了，我的女儿要出去走走看。”
??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做战地记者，其实没别的原因。枪炮无眼，古来太多人有去无回。我甚至不敢设想我女儿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路。当父母的来看，哪一条都像是不归路。”
泪滚掉地上，坐跪在我妈身前，泣不成声。
肩被揽进怀里，柔夷轻拍在后背，侧目去看，记忆里光滑凝脂上也生了可察的细纹。
那细纹顺势而上，到我心里时突然变成了一条条铁链。
锁匙都在我手上，去留两意，锁与不锁间，我妈骤又开口。
??
“我知道我女儿聪明，妈妈就是知道你聪明才怕你犯傻，怕你当英雄，怕白发送黑发。可是我也知道，我女儿不是能囿于城市的雄鹰，留你这些天到头已经够了，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走之前多去陪陪你阿爸，他不比我难过的轻，他只是爱的安静。他劝我来，是不想你伤心。”
??
“去吧，团子，妈妈同意了。”
??
傲在一字一珠里分崩离析。
我在母亲怀哭得昏天黑地。
我想，我这一生应该去做八万里不停留的风、去做比春日更耀眼的晚霞、去做千帆竞发的篝火烟花……而在这千万万之前，我最应该做的是我父我母的乖小孩。
??
偏偏千千万里，只这一个没做到。
得父母包容，我仍能做一个叛逆的快乐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