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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零点五到一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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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俊用两只手指头在瑞安肩膀轻轻点了两下“谢谢瑞安姐,”两人并排从楼梯走了下来。阿群马上就从电脑前站了起来,瑞安走过去拉着她在旁边坐下“没人的时候,就坐着休息,”瑞安拍了不自觉拍了拍阿群后背,“你怎么这么瘦,后背都是骨头,咱们伙食不好吗”,阿群低头看了看脚尖“我也不知道,但咱们伙食挺好的,阿姨做饭也很好吃,”说完有些腼腆的抬头看向瑞安。瑞安点点头“你还这么小,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吃饭,”说完望了一眼在阳台翘着腿晒太阳的佳妮,视线随即回到电脑“咱们线上所有平台都登在这了吗,”“嗯嗯,孙姐上个月刚解约了两个平台,这样我们管理房态也方便及时,不容易出现爆单的情况”。“我一紧张就容易犯错,”瑞安看女孩儿有些焦虑愧疚“没事的,大家都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我刚开始接触这一行的时候,或许和你不相上下呢,我们适当地努力,加上认真细心就好啦,神仙都会犯错,何况我们这些凡人呢。大家一起加油。”浩俊坐在吧台外的高脚凳上,稍微抬点头就可以看到里面两个女孩子上下扑闪的睫毛,“瑞安姐你多大啊,我比阿群大两岁”瑞安正在看着近半年的收益数据和支出占比“反正比你大的”。“这我当然知道了,”说完跳下来跑到瑞安身边伸头看着电脑“你们在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瑞安转头想把这烦人孩子扒拉到一边,浩俊实在是靠的太近,瑞安可以清晰得看透男孩的皮肤纹理,白嫩细腻,竟然连下睫毛都很浓密,瑞安对浩俊有着邻家弟弟的亲切感,根本不像第一天刚认识,又或许是被他身上纯净自由的气息所吸引吧,浩俊调皮地用手弹了一下瑞安额头,“哈哈哈”有点像猫和老鼠里的杰瑞哎。瑞安出手就捏住了浩俊奶乎乎的小包子脸“疼吗”,瑞安只是轻轻捏着,本就没下狠手,“不疼,,”瑞安真是气得哭笑不得,“去外面坐着,不要三个人挤在这”,佳妮晒够了太阳,一脸满足走进来,看着吧台里三个人玩闹的欢乐场面,嘴角意味深长,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佳妮趴在吧台外台子上,语气酸溜溜的“瑞安你之前就是做这一行的吗?按年纪算得话应该刚刚大学毕业吧,我也是刚刚研究生毕业,打算工作前给自己放个假”,瑞安手里的鼠标不停忙活着,还是礼貌的抬头“我是读的大专,已经毕业三年了,接触这一行业也才两年,”瑞安不卑不亢,语气柔和。“哦,大专啊,我读的是外国语大学,后来差点就出国了呢,”瑞安不断刷新着数据,看着电脑附和着“那你真的很厉害,我小时候不听话,就没读好书,现在就很后悔,”。阿群连大学都没机会读,根本插不进大家的对话,沉默地摆弄着加湿器。“我现在毕业了,我爸妈想让我去当老师,说是在上海的贵族学校里教那些外国孩子,学校环境好,学生素质也高”。浩俊眼睛一眯,像太阳花似的“你学的外语最后要去教汉语,太可惜了吧,不要那么崇洋媚外,咱们自己国家的孩子有很多上不起学的,不如去教他们,”佳妮伸手想去打浩俊一下,浩俊上半身一闪灵活地躲了过去,佳妮扑了空,收手的时候袖子勾倒了吧台上的加湿器,瑞安正看资料看得认真,根本没时间躲闪,浩俊张开手去抓,加湿器周边缀着金属银边装饰,有些棱角,加上刚刚阿群又加满了水,准确无误地砸到了瑞安右侧额头,瑞安一下子被砸懵住了,疼的抽了一口冷气,才反应过来去摸额头,血慢慢洇出指缝,佳妮也被吓到了。瑞安从小晕血,瑞安抬头不让血留下来,浩俊童言无忌“你不会是故意的吧”,佳妮有些语无伦次,“没有,这。。我。怎么可能”,浩俊伸手捂着瑞安附在额头止血的手,血从少年的手腕顺流而下,瑞安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这下大家都慌了,浩俊把瑞安抱起放在了沙发上,拿起手机准备叫救护车,外面步道上的游客听到救护车声都主动让开了路,“你们两个留下来,快给孙姐打电话”,浩俊抱着瑞安跑向救护车,此时周围邻居听到声音,也都站出来围观,姜眠因昨晚宿醉,头都快炸了,烦躁地拉开窗帘,阳光下一个男孩抱着女孩儿从楼下经过,女孩垂下的手腕细得像掰折的垂柳。“太瘦了”姜眠拉上窗帘继续睡了。浩俊一路握着瑞安的手,手上还有没干的血迹,右手不停的哆嗦,医护人员给瑞安额头做了止血,“麻烦您轻一点,会留疤吗”。“只要是伤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就看个人皮肤愈合能力来决定伤疤的深浅”。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贫血加上晕血,没事”,浩俊这才敢喘气,拿起旁边的湿巾先把自己手上的血擦掉,又轻轻拿起瑞安的手仔仔细细温柔的擦洗着。然后掏出兜里的手机“孙姐,我们没事,瑞安姐是晕血,过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孙姐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佳妮在宿舍里正给爸爸打着电话“爸爸,我咂到人了,流了好多血,怎么办啊”,孙姐轻轻敲了敲门,语气平和“没事了,是晕血,让你家人放心”。“爸爸,没事,是晕血,可吓死我了,先不跟说了,拜拜”。佳妮转身抱着孙姐“姐真的吓死我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么多血,”孙姐像哄小孩子似的“没事啦,可真是温室里的太阳花”。瑞安被“嗡嗡的”吵闹声叫醒,白色天花板,头有点疼,“这是在哪呀”,浩俊站起来“姐,你可终于醒了,可吓死大家了”,瑞安在听到“姐”的时候,想起了家里的小妹,瑞安有些想家了,“爸妈,我没事,就是突然喘不上气,你看胳膊腿都能动”,瑞安听着好熟悉的声音,“隔壁是一个刚从急救室出来的女孩,看着年纪跟咱们差不多,”浩俊解释着。瑞安伸手拉开围帘,小林躺在床上,上身的白卫衣胸前红了一片,鼻子插着管子,像一株深秋凋零了一半的粉白莲花。“安安,你怎么在医院,今天不是上班去了吗,”瑞安怕她担心眼神急切的解释着“是晕血,没事,头不小心磕到门框上了”,“哦,没事就好”真正需要安慰的人却在安慰着别人,瑞安视线转移一对中年夫妻坐在小林窗前,两个人都穿着工地上的工作服,叔叔的脸黑黄干瘦,上衣的拉锁已经坏掉了,衣领黑黑的一道汗渍印,工作服磨损得已经看不出原样,脸上还粘着石灰,手里握着安全帽放在大腿上,手上的泥土石灰已经遮住了皮肤的粗糙,黑黑的指甲盖证明着那是一双手。阿姨围着头巾,上衣穿了一件蓝色厚棉袄,应该是从北方赶过来的,脸上印满了土地的颜色和纹理,低头一遍一遍揉捏着女儿的手,“这是我爸妈,我爸在这边打工,常年不回家,我也想看看我那些学费都从哪来得,可一到工地就看见我爸坐在石头上啃着冷馒头,明明昨晚咱们还一起吃着火锅,涮着嫩牛肉,一下子心脏跳得有点快,就来这了。”云淡风轻略显调皮的语调也遮不住眼底的伤,“叔叔阿姨,好”瑞安乖巧的点头问好,叔叔的头好像有千斤重,只稍微抬起了一点应了声“好”。“孙姐,到了吗,好的我们马上出去”,孙姐已经开车到了医院门口。眼泪已经在眼眶反复转着圈,“我先回去,有空带叔叔阿姨去海边找我”,两人像大人一样挥手作别,“有空,下次听起来多么的遗憾”。浩俊伸手捂住了瑞安的眼睛,瑞安下意识寻找安全感拽住了身旁弟弟的胳膊。浩俊感受到了掌心的湿润,转身看了一眼病床上笑意挥手作别的女孩儿。浩俊想起了高中时老师留得课后作业“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当时还不懂得“生命”两个字的重量,如今看来“生命是那么轻”,又看了看身旁忍着泪的姐姐,轻轻拍拍姐姐的肩膀。瑞安站在马路边,擦了擦眼角,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天依旧很蓝,阳光很暖,连这些免费的东西都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浩俊故作沉默,只老实的站着,两人上了车“没事吧,安安”,“没事的,其实一米之外的场面我都没关系,今天实在是太近了,看得太清楚”,“正常,今天晚上多吃肉,把流的血都给补回来”。“好”瑞安其实什么都不想吃,胃里难受的有点想吐。远远地就看到佳妮和阿群站在门口,“安安,真的对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脚的,真的吓死我了”。“没事的,我只是有点晕血”瑞安嘴上说着没事,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可是这疤还是在自己脸上的,到底是谁发明的道歉就可以对伤害清零的公式,一加一等于二,零点五加一零点五也等于二,谁是一谁是零点五,这世上的人分得清吗,伤害和被伤害究竟靠什么评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