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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平行世界。 ...

  •   /构成她身体的物质是那个人梦中的蝴蝶。/

      乌云密布,拂晓,无光。他们要出海。她看着那个人的脸,决定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他最后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转过身的时候衣角触碰到她的脸,微痒的触感,疏忽不见。她就是那个人转身的那一瞬间,触碰到了他的‘真实’。这样的‘真实’,在那十年的时间里就一直束缚着她的成长。即便她还是希望他带自己走的。真的是这么想并且十分愿意的。然而她明白即使是哭也不是改变已经既定的事实。他要走了,这就是事实。

      夜半起来的时候,发现了枕巾上沾满的水迹。她坐在床上,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Moil想。大概是因为,适才的梦境里什么都没有。她的梦被一团深深的黑暗包围住,连梦中的自己身在何处都找寻不到。她只是明白自己在做梦,并且静静地等待着梦境的苏醒。只是这样无止境的梦,令她感觉时间似乎静止着,凝滞着,处于无法流动的状态。接着,她试着抬头。抬头的时候有雪落在了自己的眼。于是她醒了。

      她醒了。这一次,Moil便彻头彻尾地从自己的梦境里苏醒了。她终于明白这一次无法她再怎么向神明祈求都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因为自己祈求的,本身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她到最后还是无法离开。就因为他的赌注是这十年的时间。她就无法逃离。可是,所谓的‘逃离’,本身就错误的。
      她看着窗外。手指触摸在上面的时候有蒸气在玻璃上面隐现,片刻之后便消失不见。Moil痴痴地望着窗外,远处的天空弥漫着乌云,在下雪。似乎总是在下雪,毫不停息地,不曾疲倦地,无休无止地下着这样的物质。某个瞬间,她曾经尝试着去了解那个人。对,就是那个人。只是这样的想法并不能保持长久的时间,她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她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与自己完全处于平行状态。她知道为什么他就在她的前方而她伸过手触及到的永远不是他。她闭上眼,看到了他在微笑,于是Moil伸过手去,她努力地去尝试这样的一件事情,试图能够理解并且触碰到构成他身体的物质,但她放弃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然后Moil睁开眼,他就不见了。而她看到的是看见了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的脸。她自己的脸上的表情被层层的雾霭覆盖,眼睛里却闪耀着些微光芒。她叹一口气,跳下了床。
      道别的时候,应当说什么话好呢。她走在雪地上,低下头来冥思苦想着,该说些什么才是正确的呢。可。为什么要为这样无聊的事情伤透脑筋?这么想着,才发现自己竟然被这样的事情伤透脑筋。因着这样的事情只能够依靠于临场发挥,而已。Moil走进酒店里,只有三三两两在喝酒。零丁的气氛,她走到拉基·路旁,看着他正在用牙齿咬着肉的时候,退后了一步。
      “哎呀,Moil。”他转过身来看她,“船长不在哦。”
      这样的事情明明一看就知道了吧?她这么想,口上却说,“是吗。”
      “是啊。笨蛋老大到船上去了,在过一会就要走了哟。”
      “嗯。”要走了么?这样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却终于是在现在,她突然有点恨他了。她突然对这里的所有人都产生明确的恶意。原因莫名其妙。恨意的深浅也不得而知。但她知道继续在这呆下去就会发脾气,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然后她走到了外面。
      在下雪。白雪皑皑的地面上没有人影。如果不是自己长年在这里生活着,她怕是产生幻觉。会自己偏执地认为这里并没有人类居住,虽然她知道这本身就是一种幻觉。可她却执迷于这样的幻觉。居住的另一个世界上的唯一一个小孩子。她蹲下身,靴子深深地陷入了雪地里,她伸出手,手指按压着雪地,胡乱地画圈。有雪落入到她的眼,代替她哭了。
      为什么?不为什么。因为她从相遇的时候起就带着明显的嫉妒去与这些人相处。至少,她希望那个人可以带自己走。她想了很多遍自己正当的理由,并且想过如何要那个人接受自己。现在,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恨他们了。因为她是羡慕而嫉妒着那些人的。她咬紧下唇,狠狠地咬着,以示自己的不甘心。然而,她明白即使自己不甘心也于事无补。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前发,就想自己的船长一样。接着,拉基·路说,“呐,Moil,没关系的啦,反正以后就会见面的。在等十年好了,笨蛋船长会来接你的哟。放心啦,那个人不会食言的,你现在只需要等待而已了。”
      “嗯。”她微微地点头,看着雪地上鲜妍的红色——从自己咬破的嘴唇滑落到地面的红色。
      “到时候,我会抓蝴蝶给你哦。不管是什么蝴蝶都可以的,就算这世界上最珍稀的品种,我都会抓给你哦。”
      “……嗯。”
      “我呢,曾经设想过十年以后的生活。那个时侯Moil已经变成了大人了哦。然后我们一起去航海,去冒险,啊,对了,十年之后,风车村的路飞也要出海了哦。那个人说要当海贼王就必须要努力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呢,他很好玩哦。而且他还把橡胶果实给吃进肚子里面了,现在变成了一个橡皮人了呢……”
      他这么说,她边听边感觉到奇怪。因为他本来想要说的,不是那个关于风车村的路飞的事情吧?起先不是要设想十年以后的事情吗?她看着地面,然后转过身。
      “啊,Moil,你要去哪里?”他从回忆中走出来,望着女孩子的背影。
      “……”
      这个时候,一个人走在雪地上,还真的是这么想。她想这些人如果要离开,就快一点走吧。留在这里只会渲染出悲凉的气氛。让自己感觉到雪打在身上都只能衍生深深地痛感来。这种感觉直到后来还残留在自己的身上。即使这么想,即使真的是这么想。她却依然觉得能够遇到他们真的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她这么想,对自己感觉到无可比拟的失望。因着她发现自己已经不怎么去憎恨海贼了,海贼究竟是什么?她不知道。只是她发现自己不想离开那些人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憎恨海贼了。仿佛自己被治愈了一样,心里所受的伤害被那些人无意识的治愈了。那么,现在的自己,还在受伤吗。
      她走到树下,望着上面随风摇摆的,被自己写在上面的愿望——被用一个皮革制的袋子包装着,保护着的,现在的她唯一想要实现的愿望。Moil看着它摇摇欲坠地想要滑落时,就笑了。她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似乎是因为笑得太长的时间肚子感觉难受的原因。依然在笑着,清脆的笑声,直到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的时候她才止住,并且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后面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人,“什么事,Shanks?”
      “啊,那个,”他摸摸头发,“其实,也没什么事的。”果然,他想,果然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就是幽默不起来。因为他似乎是第一次遇见她这样的孩子。而她却不能用孩子的概念完全衡量。是,他完全无法用孩子的概念来衡量这个人。她是与路飞完全不同的人。他这才发现。“Moil……”
      “什么?”
      “你呀。”他走过去,蹲下身,手指擦拭着她嘴唇上的血渍。
      他曾经想过自己离开之后这个人的生活。他依旧坚信着她会在港口等待着别人的到来,但已经是没有目的了。她失去了原本所拥有的等待的目的性,甚至于自己为何去港口的原因都寻找不到,但她却依旧会日复一日地去港口等待着。十年后,他若回来看到她站在港口等待自己的样子,内心里应当是无比地高兴的。他这么相信着。即使他从未考虑过这个人会自己出海这样的事情。
      “愿望,到底是什么呢?”他呢喃地问她。
      她撇着嘴,“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啊咧,不会是想做什么导航员啊,什么啊,还是说你想环游地球,而且只用了八十天?”他开玩笑地说。
      “还真是个笨蛋呢。”

      “呐,Moil。”
      “什么。”
      “那个蝴蝶的梦境,现在还在做吗。”
      “……”她抬头望着他。
      他俯下身,牵起她的手,“不要受伤啊。”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她那个时候就想问他,非常非常地想要问他。而他牵着她在雪地上一直往小镇走,长久地不说话。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那个时侯就非常地想要问他的。她看着他的侧脸,他的发隐约地摩擦着他的轮廓。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看得出自己一直在受伤。但是在某个瞬间,她会奇妙地发觉到自己的伤口被治愈了。或许是向神明的祷告灵验了,或许是自己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成果。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她都不管了。重点的只是她发现自己被治愈了,这样的事情,而已。
      然后他带她去了港口。她看着船上的人整装待发的样子。贝克曼先生在向自己挥手。她这么愣愣地看着他们。突然回忆起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场景。啊,是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送别,可是那两个人却再也没有回来,这样永远地死在了海上面,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人最后的希望。真自私。她低下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低低地,小声地,说,“不要死。”
      “……”他微笑着,“没关系啦,我呢,是绝对不会死的。”
      “嗯。”她用他看不清的弧度小小地点了一下头。
      “Shanks。”
      “什么。”
      “……”她扯着他的衣袖,低着头,看着被他踩在脚底的雪,犹豫着,良久之后鼓起勇气用呜咽的声音说,“……不要变啊。”
      她只是在请求他十年之后不要有任何的改变,绝对不要。即使她知道这个人不管是五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然而,她会慌的。对于未来的未知以及悲伤的别离,她对这样根本就一无所措。虽然她很他很希望带自己走。但是,没关系的,她想,没关系的,因为她一个人也可以。在等待他的十年中,她会更努力的,更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她不会让自己哭的,也不会再因为什么事去埋怨别人。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在未来的几年里,设计好将来航海的蓝图,要好好的去世界各地游玩,去接触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她会去体会这个世界的美好。她会一直等他。
      “……”他看着女孩子,“哟,我倒是不会变哟,不过我想你的变化比较大呢~”他拖着长音。
      “才没有,我是绝对不会变的!”她反驳他。
      “我才不相信呢,”他吐舌头,“难不成Moil要一直这样子么?”用手比量着腹部,“嘁,高度才到我这里,难道你在十年后也是这副样子么~”
      “……唔,”她似乎理亏了,“那那,那我就要长得好高,很高很高,一定要比还高,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很强,我一定会比你还强!”
      她还是孩子啊。他微笑着看着她。俯下身和她保持着相同高度。轻轻地拥她入怀。她还是个孩子啊,他这么想。十年后的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她一定会长高的,但是她的容颜绝对不会改变了,因为他触碰过她的真实。他知道构成她身体的物质是在自己所存在的世界里普遍存在却又独一无二的物质,所以他想,纵使世界千变万变,只有这个人绝对不会变。她不会变的,就像他自己亦不会改变一般。
      听到了,心跳声。感觉世界的时间仿佛被凝滞了,雪也停了,海不再流动,风的声音在瞬间静止了。然后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明明这个人的生活是混杂是香烟、啤酒、海洋以及肉这样复杂的东西里面,却独独有着他自己的味道。究竟是什么味道呢,她也说不清楚,只是,并不难闻。Moil微微地眯上了眼睛,然后幡然地咬着嘴唇红着脸从他的怀里挣扎着逃出来。“喂!”
      “哈哈,真是奇怪呢,”他微笑着扯着她的脸,“你在脸红什么啊?”
      她别扭地小声说,“要你管。”
      “嗯?你说什么?”
      “哎呀,”开始不耐烦了,“闭嘴,你好吵啊。”

      他还想再有意取笑她,只是考虑到道别的时间用得太长,悲伤的时间只会更久远。于是他站起来,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前发,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向船上走去。
      他从她的身边走过的时候,衣袖拂过了自己的脸庞,微痒的触感。那一瞬间,她触碰到了他的‘真实’。存在于那个人心中的真实,是对于自己而言的人就要毫不犹豫不计后果粉身碎骨也要亲手保护。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他只在这一方面才会弃理智于不顾,而献身于鲁莽的境地,虽然她一直都没有问他自己究竟对他重不重要。即使她知道问别人这样的话是无知且幼稚的,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可以听到那个人说这样的话,虽然她知道那个人的底线。他不会将自己真正的感情表达于面,唯一能够获取他情感的信息的方式就是要注意于平时的作为。她一瞬间触摸并且掌握了那个人的真实,而Moil却同样明白了构成那个人身体的介质是无法与自己的物质相互理解并且融和的,于是她转过身。
      她转过身,抬头像从前一般痴迷地望着从天空降落的雪地。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虽然赤发Shanks走了,虽然这十年或许会寂寞会难过或孤单,但是。她一个人也可以的,更何况她根本不是一个人。
      “呐,Shanks。”她往前面靠近。这时候,他们已经扬帆启程了,他听到了她唤自己。于是微笑地看着远处的她。
      “什么?”
      “……再见。”

      这就是那时候她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那个人微笑着对自己说,“晚上好。”就像当初他们初次相遇羁绊开始的场景那样。很难说的,他到最后还是深深地记住了她。事实上,因为那个人过于美好而让自己感觉她似乎从来都不存在于自己的生命当中一样。但她可以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在梦中,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晚上好。他一直记得并且会永远记得那个时侯那个人的表情。即使承担所有的悲伤却依然坚强地微笑着的那个人。

      “十年呢,你不觉得那是个很长的概念吗。”贝克曼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
      “嗯,只是听起来很长而已,如果真的要度过十年,会很简单的呢。”
      “是吗,”点上火,摇摆着手走进船舱内,“那就随便你了,反正十年后你要来接她就行了,要知道,她可是一直在等你啊。”

      他什么都不说,站在甲板上看着逐渐远离的岛屿,Moil依然站在港口,只是不再往这边看了。他看见她呆呆地望着天空,眼角流出晶莹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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