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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地狱业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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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一直和他在一起。/
砰的一声,门就这样关上了。隔绝外面的世界,家里散发着微微的微笑。哥哥坐在沙发上,看见自己之后脸上露出愠怒,“喂!Moil,你去了哪里啊!我很担心你啊!”“对不起。”她悲哀地说。“啊,”他被吓到了,“呃,其实,也不是……你回来了就好。”“嗯。”她于是就回房了。
她确认自己内心的恶心和恐惧,是对于那个人的不完整。她触碰到了他的残缺,近在眼前,害怕着他的伤口。可是Moil,同样害怕自己对其的恐惧会造成他的伤口逐步蔓延。她可以面对他的残缺,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逃避而使他受伤。因为谁都不想要受伤。
可她逃避了。现在回忆起来,当他伸手尝试着牵自己的手的时候,自己逃避了。好像,看得到他脸上的表情,雪下太大了,连眼睛都会被遮蔽到。只是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却看得到。那个人脸上,带着犹豫和不解,却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的时候,迟疑地,把手收了回去。
不是的!她想。因为自己只是对于这样的事情太过于突如其来而无法接受而已。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他的残缺而害怕,还是因为对方是个不完整的人而害怕。她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管怎样都不知道。可是。
其实,还是希望可以再见面的。她还是想和他见面,还想看着他左眼睛上面的伤口,抚摸着它,想象着那伤口带来的痛感。她还想看着他赤红色的仿佛火焰的头发的。他举杯畅饮的时候酒会顺在嘴角流下来,衣服被浸湿也毫不在意。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是她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其实,很想逃离的。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的自己,只能够日夜重复着相同的生活。她在梦中看见自己,看见了那个人的海贼旗。爸爸曾经说过,海贼旗是信念的象征。那么,那个人的信念是什么呢?她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很长。因着这里不会是他的‘愿望’。可是,她看见梦中的自己,带着哭腔,委屈地对着自己说,“我想要逃离。”
她想要逃啊。
她想要逃离啊,正如赤发香克斯一般,她的愿望也从来不是这里,那为何会一直被封锁在这个禁闭的空间之内无法解脱的呢。Moil现在明白了,因为从来都没有任何的媒介将她从这个世界解救出来,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就不会有人来救她。
她猛地睁开眼睛。女孩子脸露惘然的表情,跳下床,走到自己的书桌面前。桌子上散乱地摆着一大堆的白纸——她本来是想学画的,然而却又放弃了。现在,Moil振作起精神,重新拿起铅笔,在白纸上画着画。
某一瞬间,她的确可以触碰到他的心。他的心,是以四海为居所到处漫游的流浪者。附带着一帮伙伴。这是他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当她触碰到他,指尖轻轻点落在他的眼,就可以体会到那个人的信念。
Shanks独自在小镇的酒吧里喝酒的时候,女孩子急急忙忙地闯进来。那个时侯贝克曼回船上检验着近来的‘收获’,其他的人又因为摄入过多的酒精而呼呼大睡。正享受着一个人的时光时她便闯进来了。雪在她的身上纷纷落下,银白的头发散漫一地,她就进来了,一眼看见了自己。面露着委屈兼内疚的表情。他想,委屈的应该是我才对吧,却并不说出口。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你……”“对不起!”
“……唉?”
“我……我没有想到你没有左手,啊,不是,我那样对你,对不起,啊,也不是这样说,那应该要怎样说呢,总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似乎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脸变得红彤彤的。眼睛里水波荡漾着,他看见了自己。他看见自己微笑着说,“没关系。”
她什么也不说。
“呐,Moil,你不害怕了吗。”
“……害怕,是逃避的表现。我不喜欢。”
她只是,知道现在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是好的。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像杀害自己父母的海贼一样去伤害他人。不管‘他人’是好是坏。因为好坏亦是一件没有绝对的事件。
“说的也是呢。”他这么说,又把香槟往自己的嘴里灌。只是这样子,突然不太想喝酒了,就把杯子放下来,右手托着腮帮子,微笑着看着女孩子。
“不要用那副表情看着我。”她有些别扭地说。
“啊咧,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这么问,可是她不说。侧着头望着窗外的大雪,眼睛里闪耀着迷茫的色彩。屋子里有着人的暖和感。总会有人打呼噜的声音,还有的人说话说要吃肉要喝酒。她的眼睛望着窗外的雪,接着把视线收了回来。往前一步,站定在他的身前,皱着眉突然就大叫一声,“喂!”
“啊?!”他差点把刚吞进去的酒吐出来。
Moil抓住赤发shanks的右手,拉着他往外跑,面露微笑,“走吧。”
“啊,真是没办法呢。”低低地说了一句,“那就陪你玩玩吧。”
“这里是。”他站在了这座岛屿唯一的绿树前,抬起头望。灰暗的光芒从指间呃缝隙处流泻而下。这棵树,仿佛世界的守护神般一直存在于这里。“好像神一样呢。”
“不是好像哟,这里一定是神明居住的地方。嘻嘻嘻。”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呢?”他问女孩子。
“呃……”她的手指按着脸颊,嘟着嘴唇想了一下,“直觉!”
“那也就是,毫无根据的意思是吧?”他微笑着。
“不是啦。不是!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可是这里一定有神明居住的,肯定!!”
“是是是。”
“……你的脸上明明是不相信的。”
“啊,要骗过Moil果然不比路飞容易呢。”
“喂。路飞?谁?”
“啊。”他的笑容突然变得坚定有力灿烂许多了。然而,为什么呢?是神给予的快乐吗?那是说回忆的力量大过了命运的轮回,她也不懂的。可她却发现和明白了他口中的那个人与他本身的羁绊,是她永远都不发触及到的。“是一个会成为海贼王的孩子啊。”
“唉——”眯着眼睛拖长声音,Moil嘟着嘴角怪声地说,“海贼王啊——”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他伸出手打了她的额头,“不可以嘲笑别人的梦想哟。”
“嘁,”女孩子无所谓地说,“那样的事情我才不管呢。”
“喂喂。”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去向他妥协。“还有就是,帮我把这个,挂上去。”她把那个灰暗的格子的小小的袋子递给他,封口的部分被她用绳子缠绕着。他接过来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如鹅毛般轻重,于是不自觉地说出口,“这里面的是什么呢……”
“绝对是你这辈子都不会猜到的!”她朝他吐舌头,“那里面装着我的愿望哟。”
愿望和梦想是不是同义词,这件事情Moil一直都没有弄懂。既然愿望和梦想是同义词,那为什么要分开两种不同的说话来区分一个相同的性质?那么,其实它们的本质是不同的。她知道这两个词是不同的,因着自己拥有的是愿望,绝非梦想。梦想是什么?如果一个人真的完成了自己的梦想之后,他之后的生活会变得如何。正如他口中说的路飞。她真的没有办法劝慰完成梦想之后的一无所终的自己。这就是自己。她没有梦想,拥有的只是需要完成的愿望,而已。
“愿望……吗。”赤发男子微笑着,伸长了手臂,将她给他的东西挂在了垂直落下的树枝上,“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嗯。”Moil点头,“已经,可以了。”
若是在后来回想起那个人的表情,他就觉得她那个时候十分的惘然。就仿佛是失去了某件对她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一般,他始终无法掌握住她,所以他让她从手中溜走了。毕竟他和她所追求的是背道而驰的东西。
“呐,shanks的梦想,是什么?”
“嗯……这个嘛——”他故意地拖长声调,“……就是,就是,秘密。”还吐舌头附带着说,“你绝对不会想到的哟。”
“嗯哼,是嘛。”他这么说,可是她却已经想到了。并且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我知道哟。”“骗人,你肯定不会猜到的。”他依旧执拗,她也不再说什么,决定着不去揭穿他。她只是默默地走到了悬崖旁边,转过身对着Shanks大声地叫道,“喂!这边。”
他看着她,“Moil,不要站太靠边了,会掉下去哟。”
“呀,不要紧的,反正你也会拉住我的嘛。”
“那可不一定哟。”
“那你就让我死掉好了。”她嘟着嘴。
“不要这么说嘛,到时候,我绝对会,紧紧地抓着你的手哟。”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回答自己。海浪猛烈地拍打着山崖,声音覆盖过世上的一切喧嚣。他走过去,整片大海呈现在自己的眼前。被乌云染成了灰蓝色的大海,散发出其本身具有的腥臭味。他往下眺望,看见了自己的船。海贼旗迎着风飘扬着,船身动荡。“我没有见过太阳,因为这里一直都是下雪天。”她突然发出了声音。Shanks转过去看着她,只能模糊的看到她侧脸的轮廓被黑暗浸染成一团无尽的温柔。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是永无止境的一件事,是什么样的事情呢————是这座岛屿。这座岛屿的时间被用‘永无止境’来替代了,或许是神明出了什么差错,或许是这座岛被神给遗忘在世界的边缘了,或许是这座岛屿本身就是另一个世界。————带她走吧。曾经的想法再次在他的脑中萌生,他愣了一下,说,“Moil……”
“嗯?”她转过来面露微笑,“什么?”
要不要带她走?究竟要不是带她走?“……那个……”
“你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她轻轻地拍在他的右脸上,“有什么就快点说啦。”
“不,不是。”他微笑着,做出了决定,“算了哟。”
“呐。Shanks,”她顿了顿,“你知道么,你很理智。”
“我也从不认为理智是件坏的事情哟。”
“是的哟,”她看着他,“理智确实不是一件坏事情,可是,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后果,你不觉得难受么。”
“但如果,做什么事情都不考虑后果,结果做了让我很后悔的事情,这样我会更难受的。”
他这么说,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于是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海。她果然还是讨厌它的。因为它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就是因为海,所以她才最讨厌,最讨厌海贼了,不管那些海贼究竟是好是坏都最讨厌了。这么想,突然有点想哭了。但是绝不能哭,死也不能。她明明很久都没有哭过了的,因为这里的雪代替着自己的悲伤和眼泪落下来,她不能哭,绝对不可以哭。
“那要是……”
“嗯,什么?”
“要是做了错误的选择呢,”她站在他的身前,抬头眼睛一闪一闪着问他,“到那样的时侯你要怎么办?”
“笨蛋,”他抚摸着她的头,“犯了错,再弥补就好了。”
是的。现在不管说什么她都无法说服他。他的理智是堵铁质的围墙,将她整个人隔绝在世界的边缘。可是,她从来没有当面对他说过带我走。因为她知道说出这种话的自己是懦弱的,而她讨厌弱者,更讨厌这样的自己。但,说不定说出口了就会有转机的,说不定他真的会带自己逃离这座被世界遗忘的岛屿。假使他愿意带她走,那么,她就根本不会再去介意他是海军还是海贼的关系了。她想要逃离啊。
她明明是,那么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因为这里被永恒的时间给禁锢着,还包括这里有着她全部的记忆,讨厌的记忆全部在这里,自己的生活范围在这样的狭小地方。说起来,若是真的有神明,她真的有点想到向神明反抗了,因为神的失职,她就要被囚禁在这里,不得自由。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然而在这里空喊着不公平也是无用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吞一吞唾液,刚想要说话,却被那个人打断了。“啊啊,好冷啊,我们回去吧。”“……是。”
一直都没有说话,她跟在他的身后。眼睛游离地望着地上的雪。他走过的地方有了凹陷下去的脚印,她伴随着那脚印踩下去,于是雪地有了更深的脚印。这是这时,Moil才开始发现自己其实也不过就是他生命的一个过场龙套罢了。是个既不华丽也不吸引人的龙套,吗。她伸出手,看着自己被冻红的指尖,口中吐出的白气疏忽不见,突然觉得冷了,就对着手掌哈气,却发现感觉不到丝丝温暖。她抬起头看着前面的背影,那个人的灰色的风衣,赤红色的头发。剩下呢,剩下的还有什么,她对他的印象是什么。她只知道他的脾气很好,不管怎么对他都不会生气,左边的眼睛上有三道伤痕,没有左手,西洋剑配在腰间,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就会被忽略掉,因为他身上的风衣宽大得快要遮住了自己的视线,然后呢。然后就什么都不懂了,她不知道他的名声、地位、曾经做过的事。不知道他是否游历过所有的海洋,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杀过人,好像没有,因为他说过自己没有杀过人。可是言语是会撒谎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不信任他了,仅仅因为他不肯带自己走吗,这样的孩子气?无知只能证明她对那个人一无所知。因为她对他一无所知,所以他没有义务也不必带她走。
……原来是这样的呢,是她自己搞错了而已。她咬紧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不能哭,就是不能哭。因为哭泣是懦弱的表现,她讨厌懦弱的自己,她这么想,世界就变得一片漆黑了。
Shanks走在前头,发觉雪变得越来越大时是许久的事了。似乎刚才就一直在发呆,也不懂是在考虑什么事情,就没有顾到身后的女孩子。他转过身,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啊,刚才……”突然静止了声音,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在雪地上左顾右盼着,发现了一点线索,是那个孩子。跑了过去,“Moil,不要紧吧?”她的身上被雪覆盖着,看上去晕倒已经有很长时间了。Shanks把她从雪堆里拉出来,使劲地摇晃着她,“喂,Moil,听得到吗?”
女孩子神志不清地看着男人,手掌抚摸着他边缘的轮廓,“啊咧,怎么可能不要紧。”这么说着,手就垂落下去,他担心地看着她,没过多久,才知道她是睡着了。
“笨蛋。”他伸出手轻轻地敲了她的额头。
贝克曼先生回到小镇酒吧的时候,发现自家船长已经回来了。便问,“喂!你这家伙,刚才去了哪里啊。”
“嘘。”他伸出食指做了表示噤声的动作。贝克曼这才看到了睡在旁边的女孩子。他走过去,看着她熟睡的脸,“喂,这孩子本来就身体虚弱,你干嘛要带她去外面啊。你想要杀了她么。”
“啊,说的也是呢。”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我刚才决定了一件事情,呐,你说对不对呢。”
“喂,”贝克曼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着了火,“不要问我在你心中已经确定了答案的事情。话说,你竟然会迷惘,真是令人惊讶啊。”
“啊。”他面露灿烂的笑,“毕竟情况特殊啊。”
副船长把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只奉劝你一句,你要记住她不是路飞。”
“笨蛋,那样的事情我知道啊。”
嘁。真受不了这个人。明明嘴里总是说着知道,其实心里还是不知道的。眼睛里还是迷惑的光芒,就不能说是知道吧。他知道Shanks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女孩子。的确,把这样的女孩子留在这样真的是很令人放心不下。但是究竟带不带她走,是只有赤发Shanks才能决定的事情。纵使有千万人跪着恳求,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真受不了这个人,执拗的家伙。
“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要后悔。”
“嗯。”
“那孩子会体谅你的。”
“嗯。”
“你既然都知道,”既然都知道这些事情,可是你,“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就是那样的事情,我不知道啊。”
他闭上眼,眼前一片银白的雪。或许这只是幻觉,然而在雪地上他看到了绿色的树,和抬头望着树木惘然若失的Mo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