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without limits》诸葛宝宝

18、魑魅魍魉。

　　/她知道以后她不会遇见她了，因为她抛弃了她。/

　　那个时侯，做了梦。那几乎是自己一生当中最悲伤的梦境。
　　梦中雪地上面有一大片连绵而起的火焰，仿若要将这个岛屿燃烧一般。世界被熊熊烈火包围住。雪花降落在火焰上面，海潮时时扑打着岛屿边缘的岩石。浪潮声仔此时此刻显得极端刺耳。‘扑腾’的，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掩埋。
　　她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她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只看见唯一的一个女孩子。那个时候的女孩子脸上的表情，非常的悲伤。那种哀伤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她看见moil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没有眼泪从眼睛里流出。但她看上去非常地悲伤。
　　“那个……”她看见moil在与自己初次见面时的紧张表情，听见她讷讷地对自己说，“晚……晚上好。”
　　初次相会时，她只是紧张地说了声晚上好。在世界边缘的地方上。

　　她在那刻猛然之间苏醒过来，眼睛睁大清明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她突然没有办法在抗拒这一切发生的事情。最本身的是，她开始后悔了。后悔上了这艘船，然后遇见路飞。倘若这些事情不曾发生，她就不会被茉莉抛弃。她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若要抗拒一切不顾任何束缚来到这个世界，她知道moil必须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知道那个人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来尝试着丢弃她。因为Lily存在的目的仅仅为了帮助moil来完成她想要完成的愿望。可是现在她与她脱离了关系，彼此对立，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距离仅是一步之遥。仅仅是一步之遥而已，她便再不无法看见她了。一直以来，她和moil都只是在梦中相会交流。十年来，她们一直在一起。可是一直和她在一起的moil却抛弃了她。
　　她站起来，伸手托起两边嘴角尝试地做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并且时刻提醒着自己要温柔地发音，因为她已经习惯用淡漠的语气和任何人说话。然后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要憎恨海贼，绝对不要。确认一切无误的时候，她走了出去。
　　她走了出去，看见站立在白光下的自己，有淡淡的灰色影子。一直以来她害怕光芒的原因是：永远记得自己的死。她记得自己在那个人梦中的死，说实话，她并不能够记忆起那个时侯的自己内心当中最为真切的想法。但是她记得坠地时候眼前闪过的瞬间的闪光。全身上下被光芒照耀得仿佛要灼烧起来。她快要认为一定是有个顽皮的孩童拿着放大镜将阳光的焦点集中于自己身体上面。那种痛感只要经历过一次便足够了。只是她记得并且始终不会忘却的东西。她将会铭记着自己的死。

　　“哦~Lily，”那个人停止在自己面前，嘟着嘴说：“什么呀，你其实可以站在阳光下的嘛。”
　　“当然了，”她歪着头微笑道，“我那是骗你的。”
　　她缓慢地走到娜美前面，对方脸上有错愕的表情之后，笑着疑问道，“怎么了。”

　　这是她曾经向往的生活。虽然她未曾觉得以前的自己的生活有多么不好。她只是希望可以有人可以无条件地宠爱她自己，即使任性犯错也可以微笑地替自己处理善后。可以温柔地对待自己。可以欢声笑语。可以拥有像人一样的生活方式和情感的正确的需索方法。

　　她在娜美的房间里，脱下衬衫。“嗯，我想请你看一下，背上的伤痕。因为头发太长太碍事了。”
　　“嗯……”橘色女子走过去，撩开她的像瀑布一样的长发，看见她光滑而白皙的背部。蝴蝶骨突兀的耸立起来，她一直都是瘦削而脆弱的女子。“唉？后背有伤痕吗？”
　　“……没关系，已经没关系了。那个，谢谢你。”她穿上衣服。
　　“是吗——”娜美伸出手说，“那么，请多指教，我是娜美。Lily。”
　　她愣愣地看着这个女子，温柔笑了，亦抬起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请多指教。”
　　她颓废地蹲坐在甲板上，指甲深深地嵌入到皮肤里面。现在，她和moil交易的证明已经被收回。她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上。她真的不属于那个世界了。她和moil已经完全脱离了关系。
　　“喂。”突如其来的男性声音使她被迫从游离的思绪中挣脱回来，收回视线，发现索隆在叫她。
　　“唉？！”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他边用白布擦着刀边说着，“你乘船是为了偷渡吗？”
　　“才不是！”站在一边的山治说，“lily小姐是我们的伙伴哟~”
　　“咦——”剑士似乎吓了一跳，“谁说的。”
　　“什么！你这家伙，”黄发男人皱起了眉，“你竟然不知道吗？”——竟然无视Lily的存在？！
　　山治说着走过去，做出一副要打架的姿态，而索隆亦站起来，“我只是没有在意罢了。”
　　“你说什么？！”怒气更噌噌往上冒，他突然感觉到来自身后的阻力，往后一望，看见黑发的少女抓着自己的衣襟，一脸天真的模样，听见她说，“那个，你可以吸烟吗？”
　　他应了她的要求，低下头去抽出香烟，并且点了火。叼在嘴里。她必须要承认自己喜欢着这个人吸烟的样子，当他从口袋里抽出香烟放在嘴边，低下头用火柴点上了火的时候，他脸庞的轮廓会变得极其的成熟和锋利。从他身上渲染出奇特的感觉。她说，“好看。”仅仅二字，就让他彻底地脸红了。
　　“哎哎？！”然后开始胡言乱语，“那个，虽然Lily桑也很可爱，但是我不能抛下娜美桑和罗宾桑啊，那么，那么干脆三个一起……”
　　“喂，你这家伙，”被冷落在一旁的索隆用剑指着他，“心里面在想什么啊，你这色厨师。”
　　“你说什么，”被骂的一方皱起眉，“想打架吗。”
　　“你们！很吵啊。”娜美在上面往下喊，“山治君，麻烦你帮我泡茶。啊，顺便连罗宾的份一起好了，嗯，Lily的也要。”
　　“唉？！”她皱了一下眉头，“我不喝茶。”
　　“哎呀，”橘色发女子挥着手，“没关系没关系，山治君泡的茶很好喝的哟~”

　　“喂！Lily。”她转过头，看见船长一脸怒气看着自己。
　　“……？”
　　“啊，真是的。”他叫道，“不要总是用十年前的态度对我啊。”

　　“唉？”她疑惑着，“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他想。她一直在用十年前的对待七岁的自己的态度来对待现今十七岁的自己。让自己依然感觉到自己的懦弱和渺小。在她的眼中，他依然是个孩子，可是，他绝对不会承认这样的事情。因着自己好不容易等待了十年的时间来长大成人，决不允许回复到原先的自己。因为七岁时候的自己什么都保护不了。

　　“嗯？”乌索普转过头来，“你们十年前就认识吗。”
　　“是的。”路飞点头，走近她，“喂喂，我都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就不要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来和我说话了吧？”
　　“哦。”她歪着头，故意用宠溺的语气，“是吗。”
　　“……”对，就是这样的语气。“啊，真是的，Lily！”
　　“那个，”蓝鼻子的驯鹿说，“十年前的路飞是什么样子？”
　　“爱哭，爱撒娇，喜欢粘着别人，”想着又添上一句，“非常的温柔。”
　　“等，等一下！我哪里有撒娇啊！喂！”
　　她只是微笑，却什么也不说。

　　望远镜在不断地聚焦，移动，视线略微有些颤动，最终停落在某个地方。“啊。”狙击手转过脸来，“喂，路飞，那里有个小镇哦。要不要上去看看。”
　　“哎哎，”船长奔跑过来，抢着望远镜，“真的哎，去啊去啊。”
　　这一刻，她站起来环绕着这艘船上每一个人的脸。她将会在余生里逐步忘却他们的脸，尽自己最大的所能。这些人全部违背她曾经见过的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海贼的形象。她知道他们的内心良善，性格淳朴温和。他们可以拯救任何人于水深火热之中。但她不可以同他们在一起。这件事情从开始就已经有了结局，便无需赘言。总之，她从未曾说过自己就是他们的伙伴，在过不多久，他们与她即将变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知道并且确信这些事。但她并不伤心，她真正伤心的是。

　　“喂~大家~”到达小镇之后，船长首先就喊，“黄昏的时候要集合的哟~然后大家一起去吃饭。肚子好饿，我先走啦。”他话说完便转过身，Lily刚刚从船上跳下来，奇怪地看着他。他走过来，换做严肃庄重的表情，“记得一定要回来，知道没有。”他未等她回答便跑得不知所踪了。
　　她首先去了酒店，向老板询问赤发shanks的去向，发现从旁人口中得知那个人曾经经过此处，并且知道了他的航向是往北前行。道了谢之后在窗边坐下，冬天的气息里，外面零星地下着小雨。细细地打落在玻璃上面，发出轻微声响。她看着外面，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手掌不自觉地抚摸着肩部。背上面的伤痕已经不在了，moil已经将她丢弃在这个世界了，可是她。
　　她收回思绪，发现外面在下雪了。并且下着很大的雪。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白色的雪。这样的话，黄昏时分就不能明确的知道了啊。她想，便走出门去。她每到一座小镇的习惯是换一套衣服。并且身上的这件衬衫因为在长期的破旧房间睡着而显得破旧不堪。她重新换上了一件吊带式的白色长裙，这是她十年前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着装。临走时店长还好心提醒她说外面冷，不应当选购这样单薄的商品，至少要买些棉袄什么的。听他这么说，于是她便随便找了条红色围巾，围在脖子上面。微笑着道了谢，推门离开。

　　她推门离开了服装店，在小镇四周乱逛着。不知去处。雪在纷纷地下。直到她走到了公告栏边，驻足停留。风的缘故，上面的悬赏令被刮哗啦作响。她看着悬赏令上的那个人的脸，轻轻地念了出来，“monkey·D·luffy。”
　　悬赏令上的那个人的脸，是她久违的脸。没心没肺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她看着他。她看着在废墟里面笑着的他。终于明白过来。
　　她开始了解到束缚住自己的，十年前的路飞。是自己对于他的那个承诺。直到现在也依旧如此。可现在他变了。他越来越强大了。即使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好事，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与此同时，她明白自己在意的是十年前的他。
　　于是，她决计要走了。

　　「她是不会因为那个人的丢弃就那么简单地放弃的。」
　　Lily走到了离小镇不远的荒郊野外。这附近的树木稀少的可怜，动物似乎亦因为天气的缘故不见踪影。雪越下越大，她静静地站在地面上，呼吸之间有白色的雾从口中吐出。然后抬起头，看着从天空降落的鹅毛大雪。

　　他开始寻找她时，是在娜美他们回来的将近有三十分钟之后。下船时，已经说好晚上要一起吃饭的，但她却迟迟未归。于是他便要索隆他们暂时等着，便自己去找她。路飞首先在小镇里左顾右盼着，然后去了酒店、饰品店、武器店、服装店等等，皆不见那人的身影。自己一气之下便走到郊外去。虽然他那时候心里并未想到她会去到那种地方的。
　　他看见她侧躺在雪地上面，如墨的发与洁白的雪形成鲜明的对比，刺痛了他的眼睛。梦中的镜头仿佛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他又看见了那个对于她的死而无能为力的自己。然后他走近她，看见她的眼泪从眼角斜着滴落到雪地上。
　　“……Lily？”
　　她站起身，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脸上露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仿佛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自知。不，或许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一切是不正确的事情。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她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肉与海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对方有几秒的错愕，“……那个。”她听见了他的话，微微踮起脚尖，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他的锁骨。
　　她咬住他的锁骨，唾液和眼泪一起滑落下去。数秒之后，口中有了含糊不清的血腥味道。但是她没有放开嘴巴。那一刻，她确信自己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因着这个人就是在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束缚着她的人。她无法原谅他想要救她的想法，可是她对他毫无办法。

　　他在此刻突然发现自己为她所努力做过的一切的事情都是错误的。因着他的出发点从来都不是为她考虑的。而现在导致的结果是：他令她更痛苦了。他这才发现她没有好起来。一直没有。他曾经坚信并且信誓旦旦地要求她做自己的伙伴，可这些自己单方面的意愿却忽略了对方的感受。她一直没有好起来。一直都没有。他才知道自己应当做的事情是在十年前就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这样，谁都不会改变。她便可以履行她的诺言做自己伙伴。可是十年前的他并不勇敢，而十年后的他过于勇敢，以致于这些错误颠倒。那个时侯，她要离开的时候，她的眼泪掉落在自己的眼睛里面的时候，他应该大声地告诉她不要走才对。他的执念和顽固用在错误的地方，而导致了她那么地，那么地痛苦。

　　“……Lily？”
　　“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搞清楚状况。”
　　“唉？”
　　“你不知道吗，你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你了，可我还是我。”
　　“……”
　　“在你身上流逝的时间，对我来说根本就是莫须有的。”
　　“所以说，那又怎么样。”
　　“所以说！我记得的永远只是十年前的你，而不是现在的你。”
　　“……为什么。”
　　“因为你变了。”

　　她终于能够让自己清醒的面对这个事实，就是自己珍视的人早已不在这世界上。十年前的那一天，当她离开他的那一天，她就必须认清楚那个事实。
　　“而且。”她叫道，“我可是不会因为moil的消失而改变了自己十年来一直坚持的东西的。”
　　“……”
　　“我说过的吧，我已经决定要走了。”
　　“……”
　　“所以我绝对不会回头！反正你早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你了，而我还是我。这样的话，我即使回头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出现。”
　　“……”
　　“你不必等我。”
　　“不要。”

　　“我不要，”路飞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才不管，如果你真的要离开也可以，那只是暂时的，我会等你，而且我会一直等你。直到当上海贼王之后我也依然会等你，你会回来吧？……”
　　她冷漠地看着他，“消失的意义有两个，第一就是人类口中的死，第二就是把某个人存在过的痕迹以及带来的情感彻底抹杀。”接下来——“moil的消失是前者，而我的消失是后者。”
　　做完梦之后，她就会消失。本来，她是不可以失去moil的。但是现在她不是失去moil，而是被moil丢弃。所以她还可以残存在世界上面。不过当她完成了moil的愿望之后，她会简单地快速地消失。
　　“……”
　　“啊，其实也可以不用消失的。其实和你们在一起生活不去完成愿望这些事情也不要紧的。”
　　“……为什么。”
　　“因为moil哭了。”她咬着下唇，“那个人十年来都是微笑着的，却偏偏，却偏偏那个时侯哭了。当她说自己再看不见赤发shanks的时候，她竟然哭了。她怎么可以哭。她怎么可以哭！我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所以我！我必须要完成她的愿望！”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啊，其实不说也是可以的。不过我知道如果放着你不管，你一定会在港口等上三天三夜都不为过。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还是……嗯。”她说着，解下围巾，绕在了他的脖颈上，故意遮挡了被她咬过的带血的伤口，“这样子，就不会被看见了。那么，不能看你当上海贼王，非常抱歉。再见。虽然我们不会再见了。”
　　她转过身，往前方缓慢的走去。
　　“一直在自说自话，到底有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
　　脚步停下来，语调寂寂地说，“不知道呢，我想还是任性一些比较好。”

　　“不管如何，我会一直等的。会一直等下去。”
　　“随便你了。”
　　「反正在那之前，他已然忘却了。」

　　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少女身上穿着是他们初次相会时的白色无袖连衣裙。长发在地面上拖移着，只是主人不顾弄脏头发的后果就忽略不计。他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但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等她，不管她会不会回来都要等她。
　　「十年来，都是这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