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without limits》诸葛宝宝

14、流浪七年。

　　「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那东西是依附着一面海贼旗而存在。」
　　「我不知道目的地，也不知道它的长相。」
　　“但我要把它拿回来。”

　　——三年前。

　　在吃饭的时候再次因为困意而倒下时，很突然的因为一阵轰鸣的雷声而惊醒。“那，那是什么？”略有惊讶地问。“什么？哦。那个啊，打雷啊。”店里老板理所当然的回答，“喂，话说回来，你不要突然就睡过去啊，吓得我以为你吃了东西中毒好不好啊。”
　　“啊，是吗，非常抱歉。”口上虽是如此回答，但是头已经垂下来。
　　‘啪嗒’的开门声音，走进来一位少女。黑色长发及地，墨一样的瞳仁有流光倒转，脸庞精致，他有点愣愣地看着对方。
　　Lily没有看见他，身上的雨水湿淋淋的，衣服都粘连在身体上。她直接走到老板面前，“对不起，打搅一下。”
　　“啊咧？”店长似乎被吓了一跳，“什、什么事？”
　　“请问，赤发shanks来到过这地方么？”
　　“什么！你说那个大海贼吗！怎么可能，不过话说回来，他来过我也可能不懂，嘿嘿，这个嘛，”脸上带着憨羞的笑容，“对不起，我不知道。”
　　“哦——”女孩子微笑地说谢谢。
　　“唉，等一下，”要迈步时被拦住，她看见店长指着某个戴着黑帽子的少年说，“你问他也可以哦，我想他应该会知道得更多吧。”
　　听店长一说，Lily便顺着对方指着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了艾斯。
　　“……”
　　“……”

　　他愣愣地，略带着些不知所措地惊讶地望着她。时隔七年的时间，他已经从十岁长到十七岁。身高、年龄、样貌以及性格都与以前大为不同。而她却与自己相反。她依然和七年前相同。丝毫未变。一点点差距都没有。仿佛时间在其身上不起任何的作用，她竟然和七年以前完全相同。他第一次遇见她时是这个模样，现在重逢竟然还是这个模样。他本来以为她会有什么改变的。

　　“干嘛用那种眼光看我。”Lily在他身边坐下，依旧用原有的温柔语气问道。
　　他望着从她前发上顺流而下的水珠，对着老板叫道，“店长，毛巾。”借过东西后盖在Lily头上，用力地擦着她的头发，“你还真像个孩子唉。”
　　“嗯，大概吧。”
　　“真是的，”艾斯说，“这么看来，你和路飞会麻烦人的程度还真是不相上下唉。”
　　“……路飞？”
　　“嗯，就是他啦，我弟弟。不记得了么？”擦着对方的发梢，“那个戴草帽很爱哭的那个。”
　　“唉——”她歪着脑袋，“是叫路飞么。”
　　“嗯。是叫luffy。唉，说起来，”艾斯提高声调，“你不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啊，”Lily微笑着，“ace。”
　　“真是的。”他拿下毛巾，看见对方的脸依然湿漉漉的，便用毛巾擦着她的脸颊，“话说回来，你找那个赤发shanks做什么。”
　　“嗯，为了完成那个人的愿望。”
　　“愿望这种东西，是要自己去完成的吧？”他把毛巾拿下来，放到桌子上，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为什么你要去完成别人的愿望？”
　　“……”她微笑着看着艾斯，轻轻地回答，“——因为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的理由。”
　　他的脸上失却了笑容，表情严肃，以致于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微冰凉，他说，“你，不是人类，对吧？”
　　他知道这个人不是人类。因为他不相信对于人类而言七年的时间的没有任何改变，并且，那时候在不确定物终点站时，她被欺负时不哭不闹，甚至连叫喊的都没有。表情冷淡。那个时侯，他开始有点理解这个人了。触摸过这个人的真实，就可以看透她的本质。她的本质是漂浮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蓝色蝴蝶，在夜晚时候翅膀能够发出黯淡的蓝色光芒，这样的生物，从来都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只能够在梦中出现。此刻，他开始怀疑起她的真实性。
　　艾斯伸出手去。
　　“……”她依然微笑着。“你，和以前不同了呢。”
　　“当然啦，”他坐正身子，继续吃着未吃完的饭菜，说，“只要是人类都会改变的，白痴。”
　　“嗯……”她想了一下，“那，luffy也会变吗？”
　　“啊，那家伙啊，”他眯起眼睛，“嗯，变强了，不过还比不上我啦。和我打架根本没有赢过哦，哈哈。”
　　“还是爱哭？”
　　“嗯，这个，”对方思存一下，“好像没有哭过了。”
　　“是吗。”Lily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水渍。适才从自己脸上滴落在地上的水花，在地板上逐渐蒸发。她微微地皱眉，抬起头发现艾斯看着自己，他的手似乎还敲了自己的额头。
　　“你放弃吧，我没有触觉的。”为了尝试让他相信她，Lily伸出手去摸他的脸颊，“看。”
　　他并没有不相信她。只是在她的手触及到脸颊的时候，感觉到彻骨的冰寒。那寒冷，直接穿透过皮肤进入到自己的内心。让他触摸到她的心。她的心就是如她的身体一样没有任何的温度，他甚至会怀疑它是否在跳动。这种假设是恐怖的，因着其会产生对于这名女子生命的错觉，某个瞬间，他不能明确地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位少女的生命是存在于世，换言之，就是说，她已经死去这件事。为此他有点悲伤，因为他真的相信了自己的假设。
　　“……”少年吸了一口气，又礼貌地问，“那么，你找到赤发shanks了吗？”话脱出口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很明显的问题，若是找到了，现在必然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是Lily没有发现，她说，“没有哦。”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又添上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啊？”他边吃东西边问。
　　“嘿嘿。”她露出不知所措的略带腼腆的笑容，这还是第一次。只是。
　　“没关系的。”他收回目光，“绝对可以找到的。”

　　“……moil很孤独。”
　　“嗯？”
　　那个人很孤独。真的，她完全可以感觉得到茉莉的孤单。在那个世界里一直守着他的承诺，一直等待着某个不知是何时会到来的人。那个人明明自己都在受伤，一直在受伤，一直在等待，却还是微笑地总是对Lily说没有关系的。她说没关系的，Lily只要照自己想的去做就可以了。可是，微笑着的茉莉却那么孤单。不仅仅是因为放弃了梦想这件事情而已，现在，她把爱也放弃了。那个人什么都没有。梦想、家人、爱、朋友这些东西在她的身上全部不能兑现，最后她只是什么不说，不抱怨，也不哭，她只是微笑地说没有关系的。
　　“喂喂，”艾斯有点无措地摸着她的脸，“怎么突然哭了啊。”
　　她摇头，“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
　　“真是拿你没办法唉……”他话没说完，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她的声音在这喧闹的酒店里清晰地穿过空气进入到自己的耳朵，“直到现在，你还在迷惘着。”
　　这却是肯定句。
　　他又一次被她看穿了。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是，他还是在被束缚着。不管是萨博的事情，还是父亲的事情。所谓寻找生存的意义这件事情，只是为了要告诉自己说活着很快乐的这件事情，这件事对自己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小时候受到的待遇，罗杰是父亲的事实，以及旁观者的侮辱，让他觉得活着非常痛苦。
　　“……”他微微地叹气，“你想要说什么。”
　　Lily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我没有名字。而且，不是人类。也不仅仅是这个。”
　　“……”
　　她静静地，看向自己的眼睛，缓慢地动作，在他的视网膜上面定格，对方的话语，应对了他心里面的那个假设，“如果我说，我已经死掉了，你相信么。”
　　“……我相信。”他用叉子把盘子里面的最后一口饭送到嘴里，咀嚼一阵，“路飞那家伙一直都很坚持，甚至说是固执也不为过。但是，你离开的那天我以为他会坚持要你留下的，因为他说过要保护你，可是他竟然连留都不留，这让我非常惊讶呢。要知道，你对他非常重要啊。”
　　“唉——”她脸上充满疑问，“为什么？”
　　“嗯，大概因为你是他的第一个伙伴吧。”
　　她嘟起脸，“可我没有答应啊，只是说十年后若是再相遇才做他的伙伴的。”
　　“那我问你，”艾斯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会食言吗。”
　　“你还真厉害呢，”Lily有点调皮地笑了，“是的，我会食言。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做他的伙伴。”
　　因为，她的朋友兼同伴，从来就只有一个人。就是moil。从来只有她才能做Lily的伙伴，这件事无法改变。
　　“而且，”Lily说，“到那时候，我遇见的他，已经不会是原先的那个他了。”
　　“只有你这样的家伙才会去考虑这样的事情而已。”他有点生气地说，“事实上谁都没有变。”
　　“……”
　　她站起来，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
　　“……淋雨。”

　　她站在大雨的中央，任凭雨水淋湿自己的衣服，它们顺着鼻腔进入到咽喉中，呛得自己有些无法呼吸。于是她蹲下身，轻轻地咳嗽起来。艾斯走过去，一把扯住她，“真是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Lily说，“呐，艾斯，你知道七年来我对自己做的最粗暴的事情是什么吗？”还没等对方回答，“我把自己的头发剪掉了。”
　　“……”
　　“但是一旦剪掉它们，无论如何，它们都会长回到原来的长度，好像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一样。它很忠诚，不会像别的其他人之间拥有背叛和欺骗。我其实很想哭，真的，虽然不是为自己哭，但是。但是我从来不能在茉莉面前哭，不是，或许是我不敢在茉莉面前哭。因为我不想让那个人知道我的悲伤。她很温柔，真的很温柔。但是她的心却一直在不安。我不想让她继续持续着这不安，我明明……我明明那么想要保护她的，我明明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地希望可以尽快的完成她的愿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找了那么久却一直都找不到！很可恨啊！赤发shanks！”
　　在雨中。他静静地看着她。他终于知道构成这个人身体的媒介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隅。而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不——她不是人。构成她身体的物质是一只暗蓝色翅膀的蝴蝶。摇摇欲坠地漂浮在半空中。并且，她并不是活着的。这个人是名死者，只能在这个世界完成自己的愿望之后消失，趋向于死而绝非死。他把她拖到屋檐下，用手擦着她脸上的雨水。虽然不知道moil究竟是谁，但是从她的话语里面可以知道这个人是对Lily非常重要的人，重要到其可以对生命都不顾。他看着Lily，发现这个人比路飞还要像孩子之后，叹一口气，“如果你不介意，我帮你。”
　　女孩子摇摇头，蹲下腰身，看着正在下降的雨水，天空都似乎在哭。“我的一生只有三十秒的时间。”她说，“在那个人的梦里面的自己，仅仅只是为了追求光而趋向于死，可是接触之后却又要逃离的自己，非常的懦弱的。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我已经死掉了，就在她的梦里面。不过，现在能够活着，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是，真的真的，我已经很满足了，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要完成茉莉的愿望。可是，”她扯着他的手，像孩子一样呜咽着，“要怎么样，才可以找到生的实感呢。”
　　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在这个世界有任何的留恋，不可以与任何人保持亲密的关系，不可以对任何人产生特殊的感情，因为在这个有分子和原子构成的宇宙空间里，她唯一存在的目的地是完成moil的愿望。可她却感觉自己不是在活着，为了寻找而筹措的旅行，仿佛只是一种毫无目的的流浪罢了。而在这流浪了七年的过程中，她快要把自己丢掉了。
　　“试图与周围的人建立关系吧。”艾斯说，“不要总是不即不离的，这样只会消磨掉旁人的耐心。”
　　“……”
　　“好了，为了表示你的诚心。来，”他拉她起来，“你说，我是你的谁。”
　　Lily看着他的脸，咬紧了下唇，“嗯……真的，要说？”
　　“当然啦。”
　　“……艾斯，是我的……”
　　“……快点啊，白痴。”
　　“……朋友。”
　　“这就对了。”他面露灿烂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就要这样啊。”
　　“嗯，”她像孩子一样微笑着，“以后，就和海贼以外的人做朋友。”
　　“……”他有点迟疑了。“你，讨厌海贼？”
　　“对啊，”她看着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海贼了。”
　　“……shanks，难道不是海贼么？”
　　他这么说，她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想想，他试探性的说，“那如果说，你认识的人的梦想是成为海贼王呢。”
　　“我不认识这种人。”决绝的语气。
　　他心里面就这么咯噔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自己是海贼这件事为好。反正她也没问。……不过，这感觉还真是不好。呃……犹豫半天，还是决定要把真相告诉她，刚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听到对方的话。
　　“艾斯。”
　　“哎，哎？什么？”
　　“不要死。”
　　“……没关系，”他微笑地说，“我不会死的。”
　　他知道这个男子终将会死。从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任何要将此改变的决心和动力。她知道自己即使说出口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略显悲伤的看着这落雨。

　　接下来，他们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看着这持续不断地下雨的过程。那些从天上坠落而下的液体，源源不绝地掉落在地面上，激起的声音仿佛如同深山老林里不为人知的大型瀑布。从远处就能够听见水花下溅所发出的轰鸣的声音。如同惊雷。
　　她突然说，“我撒谎了。”
　　“什么？”
　　“那天，我对他说，不能在阳光下行走，其实是骗他的。”
　　他揣摩了很久她口中的‘他’是谁，接着发觉其实是路飞之后，便说，“那你为什么要说谎？”
　　“……”
　　“没关系的，路飞才不会在乎这种事情的。”
　　“……”
　　她知道他不会在乎这种事情。她知道的。“可是我在乎。”
　　“那当你在遇见他的时候，你就要道歉。”
　　“嗯，我知道。”

　　她知道的，全部的全部，她都知道的。可她不能确保与他的相遇是在何时。毕竟相遇是未来的事情，不能由任何人擅自决定或更改。她想，即使相遇了，也不会是原先的那个孩子了。他一定，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温柔了。

　　雨停了。空气里有泥土的腥味，夜晚里的天空阴沉沉的。她向前走去，只简单地挥挥手，结束了这场短暂的重逢与道别。
　　「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