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without limits》诸葛宝宝

13、这个世界。

　　「那个人，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如果是那个人，就什么都可以。」
　　「那个人，可以被任何人喜欢。」
　　「他可以拯救任何人，可以成为任何人的朋友，可以是任何人的伙伴。」
　　“但是我不行。”

　　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的人不是茉莉。
　　她梦到了裂谷。世界看上去是荒芜的，那样巨大的裂谷横亘在自己面前，走到边缘时底下刮起阴凉的风。裂谷之间的距离无法计算清楚，然而目视着就非常遥远，遥远到即使是升起了翅膀要飞越过去，都会被那距离给阻挡。她看着这一切，发现从谷底响起声音，下意识地往下眺望。数以万计的蝴蝶从峡谷的底部向上飞腾，在她的眼前，像是百年一遇的风景般。它们彼此交错着，翅膀扑哧发出振动的声音，彼此相撞的声音。沾染磷粉的翅膀发出黯淡的深蓝的光芒。她往前迈步，差那么一点，就要掉下去了。
　　只是并没有掉下去，因为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知道这个世界里不是只有自己只身一人。她以为是moil，但是转过身。看见了黑发的少年。她略有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又想这个人的帽子去了什么地方。
　　但是对方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只是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看着这么多只蝴蝶的迁徙，然后伸出手指着蝴蝶飞往的天空，依然用他自己特用的顽皮声调说，“厉害啊。”眼睛里面闪着令人费解的光，看着Lily微笑道，“喂，大家都在飞哦。”
　　“……”他究竟是要说什么。
　　“Lily也尝试着飞一下啦。”他究竟是要说什么。
　　她毫不留情地望着这个少年，“单纯的，白痴。”

　　然后，她醒过来。一瞬之间就睁开了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所以在这里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她开始慢慢地去回忆梦中的情节，那个时候的他的脸。虽然自己有点惊讶和不甘心，但是，的的确确，她有个自己不能面对却无法否认的事实——他就是十年的那个人。
　　本来都以为不会再相遇了——不，事实上，她和十年前的他确实不会再相遇了。毕竟十年的岁月里面可以改变的东西一直有很多。所以，她不必为这种无用的东西怅惘的。只是突然记起了那承诺，说十年之后做他的伙伴。但前提条件是他变得很强，很强很强，强得像个怪物一样。或许他已经变得很强，但是在她眼里，他不是也不会是一个强者。——因为他永远都没有办法救得了自己。
　　在黑暗中，少女微微扬起嘴角。悄无声息地笑了，只是心里依旧用着无法排解的怅惘，抑或是因着梦中出现的人是他而不是moil，要知道，她是百分之两百希望出现的是moil的。可是却是另一个人来搅局。这么想着，她就更有点讨厌了他。其实也没有多少好感的。
　　她躺在地上，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没有任何的色彩在眼中呈现。一切都是暗淡的，和自己的颜色一样。只是，始终害怕光，像十年一样。然而，那个时候她说了谎，自己并非真的不能在阳光低下行走，只不过是无法克服内心的障碍罢了。她和光这种东西，始终保持着一种暧昧的关系，混淆而含糊。这就像是她和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关系，也是自己无法说得清楚的。

　　女孩子用肘部支撑着身子，坐在地板上。嗅到房间里浸了水的腐朽的木头味道以及在地板上堆积起来的厚重的尘埃味。她开始考虑着要什么时候离开这艘船了，只是仍未抵达岛屿，就不能够下船。并且这艘船的船长是出奇的难缠，还必须想着要如何摆脱那个人才是。那么到那个时候，杀了他就好了。不过话虽这么说，若是杀了他，那么他的其他伙伴就会报仇，那么就必须要多残害几条生命，这样就太不划算了。并且，她答应过moil绝对不会杀人的。可这样就很难办了，非常难办……总之，到了陆地再说吧。
　　她走出去，站在甲板上。虽说是清晨时分，太阳却已经显得火热的。Lily站在阴影的部分，与外面的阳光只有一步之遥，就是如此的一步之遥，断绝了她的出路。她伸出手，停留在那上面，触摸也抵达不到那样的地方。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脸上略带些疑惑地表情，微风拂过，帽檐在微微颤动。他亦伸出手，很用力的握紧了少女的手掌。——光与暗的结合。
　　“……”她皱起眉头看着对方的一脸无知。放下手，转身在角落里坐下，望着海。
　　“喂喂，Lily，”他凑近她，“山治在做早饭哦，去吃啦，你肚子真的不饿么？那个，我数数看哦，你从上船就没有吃东西唉？”脸上露出费劲的神色，还伸出手数着手指，“有两个星期了，两个星期哦！厉害啊！如果是我就不行了，我绝对不可以落下一顿饭的。”
　　“……”她的声音显得沉稳且冰冷，“那你就自己去吃。”
　　“啊咧，不行啊，”他笑着，“如果没有Lily，大家都不安心的。”
　　真会找借口，她嘁了一声，还是没有正眼去看他，口中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驳他，“不安心？海贼还有什么事可以安心的事情？”戏谑的表情，“你说没有我会不安心，可你同样不允许自己落下一顿饭，这样彼此不是互相矛盾了么，而且，我上船已经有两周时间，若按一天三餐制，你是没吃那四十二餐么？别开玩笑了。我讨厌海贼，不会吃海贼的东西的。”
　　“……错了哦。”
　　她斜眼瞥他。
　　“我是一天五餐的哟。”
　　“那也与我无关。”
　　“啊咧，不要这样嘛。”少年嘟着嘴巴，“不要这样嘛。我很饿的。”
　　“……”她站起身，俯视着他，“那么请你和我一起饿死吧。”
　　“唉？！”他表情夸张，“喂喂喂！”
　　这一次，少女又不客气地发火，“你到底烦不烦啊，很啰嗦哎！明明是个男人就不要那么多话好不好。你很讨厌啊！”
　　“呃……”他立刻住嘴。寂静的时刻只有三秒之久，少年便回复原来的状态，“不行啊，我不想被饿死的啊，如果是在决斗里面死掉还行啦，可是我觉得饿死太亏了，而且山治的料理很好吃啊，如果叫我面对那么好吃的料理的话我绝对不会管住自己的手的，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啊，喂喂！Lily！”他上前扯住正要离开的少女的手，“你去哪里啊。”
　　那个瞬间，她真的很想杀了他。非常的，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念要将这个人碎尸万段。若是早知他这么难缠，从开始就不该上这艘船的。心里毕竟有些后悔了。她低头用力地咬着下唇，右手在颤抖。“喂，Lily，你很冷么？你在发抖哦。”他依然无知地提问。——不行，真的，好像杀了他。“喂喂，不要紧吧，不要咬着嘴唇啦，血都流出来了。”——真的真的，非常想杀了他。
　　“Lily？”
　　“……你以为你是谁。”
　　“啊？”
　　“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说话。”
　　“我……”
　　“啊，对，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非常有地位的人的。但是，我有自己的尊严。我只是想要完成对那个人的承诺而已，还有，活下去的动力也只有那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梦想而已，只要完成这些，即便是消失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她抬起头，眼睛几乎用怨恨的目光看着他，“但是，为什么你要想着束缚我！”
　　“才不是！”他说，“束缚你的明明不是我！”
　　“那，你说，是谁束缚我的啊！你这家伙！”
　　“……”他看着在阴影底下的她，声音很突然地低下来，“背上的，伤口。”
　　“唉？”愣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肘部。她曾经和moil有过一次交易，说是让moil承担自己的罪孽，让自己来承担她的伤。——她知道茉莉一直在受伤。Lily背上的伤痕，只不过是承诺的证明。它没有妨碍也不能证明自己受的束缚是因它而起，并且，“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Lily，变了。”他低下头，帽檐遮住光，眼睛陷入一片阴影。
　　……
　　“变得软弱了。”
　　……
　　“变得只会逃避应当面对的问题了。”
　　……
　　“这就是你么。”
　　……
　　“可是……”
　　“拜托你，不要自说自话了。”她全身都在颤抖着，“为什么会是你对我说这种话。”
　　“那只是因为你和十年前不同了而已！”
　　“可是不同的不仅仅是我啊，”她几乎是在他的话语刚托出口时就说出这话，然后，“还有你啊。”她已经是非常委屈的，无可奈何的说出这句话。
　　事实上，本来从没有考虑过她会与他再相遇。并且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间。反正Lily从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她连一个真正的人类都算不上。他一直很奇怪，这个人似乎一直生存在黑暗之中，只是明明是在黑暗之中，她的眼睛却能够看见任何的事物。这并不排除说她习惯了黑暗。但他看见过黑暗中的她的眼睛。黑暗中的她的眼睛，穿透过去呈现出暗蓝色的光芒。而这光芒仅限于左眼的眼球部分。他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情。但他已经确信无误了，她不是也不会是一个完整的人。因为构成她身体的物质，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媒介。他本来就清楚这件事情，非常清楚这件事情。所以，他知道，十年前她离开的那一天，他对她说没关系的那一天。他知道自己不会再与她相遇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那个。”路飞说，“喂，那些事情不要管了嘛，肚子很饿啊，我们去吃饭啦——”
　　她一言不发，拉开门，走进内舱，随着‘啪嗒’一声，她的身影便在视野中消失了。
　　“……”

　　她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她才没有触觉、痛觉以及味觉。但是嗅觉的灵敏、视觉的透彻以及对听觉的敏感弥补了这些缺陷。反正她对这些概念的认识极其模糊，所以可以视而不见。她也不怎么在乎别人的态度，便可以做到满不在乎。但是，这唯一的缺陷是——活下去的信念在完成愿望的过程中被抹消了。是的，她不是人类。本来就不是，根本就不是。这件事情只有moil和ace知道。这两个人，是完全的知道和理解她的真实内在的人。只是这两个人才知道构成她身体的怎样的一种物质。
　　Lily坐在黑暗的房间里面，抱住双膝，微微地闭上双眼。脸露倦容。她承认自己厌倦了这过程，如果把寻找的过程比喻做旅行，那么，她还真的有那么一些受不了这十年的时间里几乎将一个完全未知的对象作为对象来寻找。可是她不能背弃自己的承诺，绝对不可以。她不可以对不起茉莉，绝对不可以。若是将那个人对自己的重要性做一个最为浅显的比喻，那就是——为她死都可以。但是不行，因为moil的愿望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就是寻找到赤发shanks。对此，她有点郁闷，更多的气愤。那个人说，寻找到他只是为了要他来见她一面而已。仅此而已。可这不公平。
　　是，这对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公平的。但这却是那个人认为的能够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可是，她要她去寻找他，只是为了见他一面而已。
　　少女在黑暗中，再次陷入了深层的睡眠。

　　似乎做了梦。似乎不是。但她迷迷糊糊中，看见了一个人。视界变得模糊不清，对方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但不知道是自己的摇晃，还是对方在摇晃。她不知道那是不是moil，似乎是，似乎不是。不过是与不是都毫无关系了，梦醒了。心里面却是无限的哀伤。这没有缘由的哀伤，充斥了内心。感觉到呼吸困难，她突然有点想哭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然后她慢慢地走到甲板上，外面的空气纯净且温暖，和里面的迥然不同。她在角落里，抱住双膝，咬住下唇。将头埋到臂弯里面。
　　身前很突然的放下一只盘子，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她虚弱地抬起头。他低下头点烟的时候，眼睛会陷入到一片阴影里面，看不清对方的思想。但她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颓废的寂寞，在这航海的喧闹之中，就被其淡化了。他点起火，静静地吸烟。
　　“嗯，Lily桑，吃点东西吧。”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
　　她只是缓缓地摇头。
　　“太久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哦。”像是在和孩子说话的语气。
　　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女孩子不吃东西对皮肤也不好的哦。”
　　“……”Lily稍微有些无奈的叹气，“那些东西，我都不在乎的。”
　　“逞强这种事情，谁都可以。”对方这么说，亦坐下来。“只要不超过合适的范围。”
　　“……”
　　“Lily桑，就算讨厌海贼也不可以太勉强自己的哟，毕竟身体是自己而不是别人的事情。当然，这是你自己的意愿，谁也无法去阻止或者强求的，我们这些外人，只可以劝勉或者建议，可是主权依然是在你自己的手中的。可你是女孩子，不可以这样亏待自己的……啊咧，”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额角的发梢，“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么，你为什么要那样看我？”
　　她还是摇头，“嗯……没什么。”
　　“这么说，你是坚持不吃东西咯？”
　　女孩子点头。
　　“真没办法啊，”他便拿过盘子，自己动手吃起来，口中咀嚼着食物还含糊不清地说，“为什么要那么讨厌海贼啊。”
　　“——因为海贼夺走了她的一切。”
　　“她？”
　　Lily站起来，低头看着山治，记忆起这个人亦是海贼之后，态度有了那么些改变了，语气变得沉稳甚至能够说是冷漠，“——另一个世界的小孩子。”
　　“哈？！”他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那是什么？”
　　“说了也没用。”如此说着的她，走进了内舱。
　　「你不会懂的。」

　　是的，她讨厌海贼从来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事实上，这十年里海贼们对她也挺好的。可是，那个人的一切，都被海贼夺走了。父母、财物、梦想、还有……然而，moil却不恨海贼。她知道那个人从来没有一刻是憎恨海贼的，即使是口上那么说，心里那么想。即使是连moil自己都要认为自己是憎恨海贼的，却还是出卖了自己。Lily知道，茉莉是根本不憎恨海贼的。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很温柔。温柔到即使是受了伤，也还是微笑地说没关系。她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的脸上就是这样的笑容。总是这样，让人有点捉摸不清她的思想，但却能从心底里知道这个人是好的，是良善的，是温柔的。
　　Lily的梦想，是能够治好背上的伤。那从来不是自己的伤痕。那伤痕，是moil的。它陪伴着自己十年的时间不过是要证明她与她之间的交易的有效期限。但这场交易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对于茉莉来说，这交易，根本就不是公平的一场交易。那个人给自己的，太多了。

　　Lily并没有回到房间里面，而是靠在走道的墙上坐下。眼睛微眯，从甲板上传来了一阵阵喧闹的声音。那喧闹声与己无关。她静静地坐着，然后睡了过去。梦里面，看见了茉莉。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