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记忆》淮雨后

11、打工

　　说完后裴请和就后悔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李关柏还没有同意，机构审批也没通过。
　　太草率了。
　　裴请和心里暗骂自己昏了头。
　　秋来瞬间睁大眼睛，透出一点茫然——这是裴请和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明显的情绪表露。
　　实在是因为太过突然也太过匪夷所思。
　　“为什么？”秋来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不解。
　　裴请和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没事。”应该等尘埃落定再问他的。
　　随后又迅速转移话题：“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吗？要不我和你一起？如果李关柏还不清醒……”
　　黑夜掩盖了他眸中的凉意。
　　秋来摇摇头：“我自己进去。”
　　裴请和也没坚持，只是添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叮嘱他有事给他打电话。
　　“好，谢谢。”秋来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道谢，心想以后找机会一定要报答他。
　　秋来准备进去，裴请和想了想，又叫住他：“伸手。”
　　秋来莫名其妙地伸出手。
　　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到纤长的手洁白无瑕，指尖圆润，骨节凸起，一截手腕莹白如雪，白玉一般温润如玉，微泛着冷意。
　　裴请和放了一把什么在他手心，然后轻轻把他的手掌并拢，似乎笑了一下，有亮光在眼眸中浮现：“好了，再见。”
　　秋来愣愣点头，“再见。”
　　纤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裴请和看了一会，才上车离开。
　　秋来一边走进大门一边低头看向掌心。
　　放了几颗糖果，红的艳丽，绿的盎然。上面印着图案，有雪人，有雪橇麋鹿，也有带红帽子的白胡子老人。
　　不知道哪来的圣诞糖果。
　　秋来拆了一颗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太甜了，但还不错。
　　进屋时里面一片黑暗，只有皎洁的月光隐隐从窗口洒在窗边。
　　秋来开了灯，回头却看到李关柏坐在客厅沙发上，动作一顿。
　　看到屋里没开灯，他还以为李关柏已经走了。
　　李关柏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神情晦暗不明，听到开门声，才僵硬地抬起头。
　　他看起来状态还是不太好，满身颓废，双眼中透着血丝，神色看起来倒是清醒了。
　　“秋来。”声音沙哑疲惫：“抱歉，我今天喝醉了，我没想到我会喝醉……”
　　李关柏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有些愧疚。
　　公司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大问题了，再加上最近自己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情感，心烦意乱之下他久违地喝多了。
　　刚刚好秋来的重组人身份证办好了，可能是他和属下念了几句秋来，助理便将他送来了这里。
　　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下午他一个人在这里发完了酒疯，酒醒之后看着一地狼藉，当场打电话叫了人来清理，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在这里，当面道歉。
　　想了很久要怎么说，嘴张开几次，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迟疑须臾，最后还是只能愧疚地生涩开口说了一句：“今天的事情，抱歉。”
　　秋来微微额首，没说接受也没说不接受，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好像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或者说，不在意。
　　“我想去工作。”
　　他再次提出来。
　　李关柏嘴唇抖了抖，本想拒绝。
　　他的每一个情人都锦衣玉食的养着，虽然秋来不是情人，但也是属于他的重组人，他不明白秋来为什么非要去工作。
　　但是想到今天的事，他口中的拒绝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嘴唇微颤，只好点了点头。
　　睡前，秋来看到床头柜的糖果，想了想，点开裴请和的对话框。
　　［秋来：今天下午谢谢你，也谢谢你的糖果。］
　　本来打算发完就睡觉，刚放下手机，就听到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
　　［裴请和：没事。］
　　［裴请和：圣诞快乐。］
　　［秋来：圣诞快乐。］
　　这是第一次有人祝秋来节日快乐，也是秋来碰到的第一个圣诞节。
　　秋来从来没有做过梦，他一直以为重组人是不会做梦的。
　　但是今天晚上，他第一次做了梦
　　梦里裴请和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看起来有些滑稽，对着他摊开手心，笑得灿烂，手心是五颜六色的糖果。
　　第二天，秋来起了个大早。
　　他暂时还没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但是他也有规划，“春去”店铺位置有点偏，但是胜在装扮的温馨，客流量还不错。
　　固定店员只有两个，加上乔音经常会去帮忙，很多时候都忙不过来，乔音也早就有招人的想法。
　　秋来觉得，自己可以去试试。他很喜欢“春去”的氛围。
　　迎着冬日暖阳，秋来带上身份证和手机出了门。热烈的太阳驱散了冬日的严寒，洁白的云朵铺满天空，走在路上甚至能看到有小鸟站在光秃秃的枝头啼叫。
　　“春去”早上九点半开门，秋来提前了大半小时等在门口，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外面搭了火红的羽绒服，看起来很精神。
　　乔音看到他，一愣，随后掩唇笑道：“秋来？今天那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吗？”
　　秋来也弯了弯眉，声音清洌好听：”乔姐，你们店还招人吗？”
　　说着，指了指店铺门口贴着的招聘单。
　　“当然招。”乔音笑逐颜开，撕下那张招聘单，眉目爽利：“你要来吗？”
　　秋来跟着走进店，乔音性子爽快，很快就办理好了打工的手续，从今天起，秋来便是“春去”的临时工了。
　　因为秋来不知道要做多久，所以乔音便按照临时工给他签，原本想按照正式工的工资福利给他，但是秋来坚持不肯，也就作罢。
　　乔音说，只要他想，今天就可以开始干。
　　店员有两个，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女生，叫魏雨桥，头发微卷，长得活泼可爱，古灵精怪。另一个是二十五六的男生，叫于知行，看起来阳光帅气，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魏雨桥知道他是重组人之后展现出了极高的好奇心，对着他问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你身高还会长吗？”
　　“你的名字是自己取得？真好！我也想给自己取名字。”
　　“你的头发会长长吗？不会的话岂不是很方便，都不用定期去理发店了。”
　　……
　　秋来感受她的善意和热情，礼貌又耐心地回答：
　　“应该不会长高了。”
　　“你的名字很好听。漠漠一湖雨，雨桥春水生。”
　　“会长长。”
　　……
　　很简略，却也回答的很认真。
　　魏雨桥兴致勃勃地又问了他一些问题，他都一个一个慢慢回答完。
　　魏雨桥性格活泼，话也多，于知行和她似乎很熟悉，两个人经常嘻笑打闹。
　　言语间秋来大概听出，他们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刚毕业不久。
　　乔音便在旁边听，有时会笑着搭话。
　　秋来很少开口，却也不觉得吵闹。
　　他本是喜欢安静的氛围，但是这时候却觉得热闹一点也挺好。
　　几个人性子都是好相处的，并不在意秋来的少言寡语。
　　墙上的钟一圈一圈转着，客人越来越多，他们便不再聊天，专心工作。
　　在耐心的指导下，秋来没多久便大概熟悉了工作内容，开始上手制作。
　　他长的清俊帅气，哪怕不说话也赏心悦目，今天的客流量都比平时多了一些。
　　也有女生顾客想和他搭话，但是他每次都用平淡如水的语气回答，态度公事公办却也认真，便也只好放弃。
　　下午，裴请和来到“春去”，看到秋来明显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