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泪眼相看悲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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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流转如水，若隙中白驹，转瞬即逝。
转眼来到了民国二十年，此时的凌清颜恰好十九岁，而柳玉卿已经二十七了，两人此时还是心照不宣的关系，日常嬉笑打闹，闲谈对弈。
而外头日本人已经打过来了，前不久刚刚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驻中国东北地区的关东军突然起兵袭击沈阳，仅仅数月东北沦陷。
凌清颜凭着自己与蒋倾国的关系得以保住欢意楼，能够在外头风雨飘摇的情况下继续夜夜笙歌，恣意欢唱，尽享“春江花朝秋月夜”之悠悠岁月。
只可惜好景不长，欢梦最易醒。
日本兵发动七七事变，成为它们全面侵华的开始，中华民族进行了全面抗战，齐心协力对抗日本。
某日凌清颜正为自己的客人献舞，日本兵就攻进来了，下一瞬就要烧杀抢掠，火光四起。
“ここを全部取ってくれ！*”一句凌清颜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传入耳畔，只见为首那人一声令下，其他人得了指令，便肆无忌惮地开始他们的恶行。
“啊！”有的姑娘来不及逃窜，就被日本兵抓过来肆意羞辱，就地脱衣解带要行□□之事。
“呃……啊！”有的姑娘剧烈反抗，竭力保住自己的清白，被日本人一枪捅在肩膀，疼得撕心裂肺喊叫。
“嘣——”“呃啊！”有的姑娘欲要逃窜，途中被日本兵一枪崩到脑袋，血浆四溅，分外可怖。
“啪——”好几万的青花瓷花瓶掉落在地被摔个粉碎，此刻攻进来的日本人仿佛索命的恶鬼。
凌清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头上抽下保命用的簪子，向靠自己最近的那个日本人的眼睛刺去。待那人因痛倒下，自己又拽出一把折扇，捣鼓了一下机关。只见折扇飞出一柄刀刃，她冷冷地看着日本人。
“花娘が兄の懐に来る！*”有个急色的日本官盯上了她，一副急不可耐的好色模样拿枪靠近她。
凌清颜足尖一点轻轻一跃，高高跳起又执刀向那个日本官杀去，只一会儿，那人头颅飞出去老远。
凌清颜眼尖抢过那人手上的枪，向其他靠近自己的日本兵射去，即使命中率再高，只可惜子弹用尽了。
她一慌神，急急跳起去抢另一个日本人的枪，抢到后护着自己勉强杀出重围，逃到了欢意楼外。
此刻外面已经尸横满地，到处都是游走的日本兵。而昔日金碧辉煌的欢意楼此刻已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柳玉卿！想到柳玉卿还被困在里面，她心上一急，毫不犹豫地再入龙潭虎穴，只为保住柳玉卿性命。
待她只身闯入被烈火包围的欢意楼，瞧见几个日本兵包围着柳玉卿欲要进攻，凌清颜何时见过柳玉卿这等狼狈模样？只见她面色如霜，平日精致的云鬓杂乱，衣服上也血迹斑斑，时而翻滚躲过日本兵的攻击，时而双手持枪朝他们横射，几下扫倒一片。
“卿姐姐！”凌清颜急切唤那人姓名。
“你来作甚？这里很危险，赶快逃出去！”柳玉卿杀完靠近自己的最后一名日本兵，朝凌清颜吼道。
“卿姐姐我来帮你！我们同生共死！”凌清颜执枪足下一点，蹁跹而来，仿佛一只飘逸的蝴蝶。
“该死……”柳玉卿低声暗骂，不顾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见她罗裙翻飞，一记剪刀腿下来，又倒下几个日本兵，可是那些日本兵们似乎杀不尽，双拳难敌四掌，纵使武艺高强如柳玉卿，在几方围剿下来也气喘吁吁，隐隐能窥见劣势和弱点。
有了凌清颜的加入，柳玉卿方得片刻喘息机会，她忽然觉得喉中一阵腥膻，下一刻血就吐了满地。
“玉卿！你如何了？”这是凌清颜第一次唤她的名，以往都是以“卿姐姐”称呼她的她，此刻却不管不顾地扭头望她，眼神里极尽怜悯心疼。
“无事，我们先应敌。”柳玉卿怔怔片刻，立刻反应过来，这可是腥风血雨的战场而非雪月风花的温柔乡，心中那些个什么旖念一下荡然无存。
凌清颜再看了一眼她，犹豫片刻便扭头毅然而然杀敌，似乎比先前的状况更好了，仿佛杀红了眼。
柳玉卿看在心里，心中淡淡泛起甜意，她稍一定神，甩甩脑袋，执双枪继续杀敌。
二女纵使拼尽全力杀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是逐渐体力不支，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呃——”身后传来柳玉卿的呻吟声，凌清颜急得回头一看，便见柳玉卿肩头被日本兵一枪射穿，留了一个血腥可怖的血洞，此刻还向外潺潺流血。
“玉卿！”凌清颜心疼地尖叫。
“嘶……不用管我，顾好你自己！”柳玉卿回应。
“快滚，你挡着本少道了！”有阴翳怒斥之声自门边传来，只见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持枪进来，只几下就把门边几个日本兵毙命，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在刀尖舔血许久，手中人命无数了。
“玉卿！”显然他也看见柳玉卿的伤势不浅，急急唤她，声音里充满了关心和心疼。
“你等着我带你走。”男子持枪，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索命鬼模样，只一会儿就杀出一条血路。
“苏明你先救她，我殿后，一会儿就来。”柳玉卿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却仍然坚持着对敌射杀。
“嘶……蠢货！”苏明低低骂了一句，便去寻凌清颜。
“卿姐姐你坚持住……”凌清颜上前欲要为她解围，奈何未冲上前多少，便被那不请自来的男子拦住，她不悦道：“公子请你让开，我要救我友人。”
“你是聋了吗？没听到她刚刚说什么吗？她让我带你走。”男子风流倜傥的俊美容颜覆上了一层冰霜。
“什么嘛……”凌清颜不满地撇嘴。
“你他娘要知道这是战场，一不留神，就会死的很惨那种！”苏明冲她怒吼道，一手把她拽住，欲要把她带离欢意楼，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玉妍听话。”柳玉卿也冲她说。
凌清颜受到苏明桎梏，心里自然是愤懑不平的，但为了柳玉卿，她不得不乖乖呆在苏明怀里待他杀出一条血路把她带出去，远离这个仿佛人间炼狱的地方。
“山有木兮木有枝！”在最后关头，似是凌清颜幻听了，耳畔竟传来柳玉卿如此这般话语。
苏明杀出去后就将她安置在一处别院，把她扔给一个样貌看起来像医生的男人低声吩咐几句，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凌清颜知道他是要重返欢意楼救柳玉卿，也便不拦他没说什么。
在接受那老医生治疗时，对于医生对她的训斥和对伤口的提醒，她置若罔闻，满心只想着柳玉卿和她的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
就连医生都看出来了她的心不在焉，开口询问：“小姐您怎么了……”
直到天黑苏明才风尘仆仆地回来，凌清颜看到他的到来只觉心上一喜，觉得是柳玉卿回来了欢天喜地不顾伤势严重前去迎接。未曾想却没盼来心心念念的人儿，等来的反而是柳玉卿无影无踪的消息。
“会不会是搞错了……”凌清颜弱弱问他。
“你觉得凭我的武功能耐，可能找不到她吗？我整个欢意楼都翻遍了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苏明心情有些低落，语气也不自觉带了几分讥讽。
“那卿姐姐……她有可能哪儿去了？”凌清颜心疼得好似刀剜，残存的理智支撑着她说出这番话。
“一是被日本人掳走，”迎着凌清颜震惊的神情，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二是她自己逃出去了，只是因为身体受伤而不能及时和我们汇合，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苏明对凌清颜仔细分析，可谓头头是道。
“其三，也是最可惜的一个，她……”苏明欲言又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凌清颜闻言面色苍白如雪，惨白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不觉泪水已然湿了眼眶，仿佛断线珠子星星点点泅染了衣襟。
“哭有用吗？玉卿她绝不想看着她最引以为傲的徒弟因为她而没出息地哭成这样……”苏明讥讽。
“万分感谢公子您的救命之恩，玉妍无以为报只得为您做牛做马，任君差令……”凌清颜虽有些不悦，但转念一想，止住泪水提起带血裙摆向他鞠躬。
“免了免了，不必你以身相许，我的身心都是留给玉卿妹妹的，区区一个欢意楼头牌还不够格。”苏明打断了她的话，他此刻撇撇嘴，淡淡开口。
“奴家斗胆一问，苏公子与卿姐姐的关系……”凌清颜柔声细语开口询问。
“和玉卿啊……严格来说，我与她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苏明瞧了她一眼道。
苏明此人姓苏，单名一个明字，字浮白。原是临安苏氏一户名门望族的嫡长子，后因家族逐渐没落而背井离乡，只身一人来到上海这座城市打拼。
在这里，年幼的他邂逅了比他小三岁的柳玉卿，两人一见如故，但柳玉卿是个冷冰冰的高岭之花，任苏明如何追求都无动于衷。两人合力打拼，机缘巧合之下，苏明对荣家兄弟有知遇之恩，成了当地面粉业的有名的地头蛇，连陈瑞这等拐卖人口的黑恶势力都得让上三分，可谓是名声在外。
而柳玉卿凭着自己的机遇和实力，在苏明的帮助下建立了欢意楼成为楼主，这也是苏明得以随意出入欢意楼无需打点的原因，他和柳玉卿算得上是一对欢喜冤家，在欢意楼待得稍久一点的歌女，都知道此人的存在，也时常会看见这人对柳玉卿死缠烂打，最后被柳玉卿三寸不烂之舌斥得体无完肤。
“害，只可惜命运弄人咯……”苏明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凌清颜在内里竟看出了几分嫉妒。
“她好像对你的在意比我多的多，我好嫉妒。”苏明只手支颐在桌上，嘟囔着嘴毫不避讳地说。
“你看啊，遇到你之前，玉卿可谓是阴晴不定，看谁不爽就杀谁，被人家称之为冰山夹竹桃。而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让她这种性格淡了不少，她以往对外人非必要都不会笑的，而她在有了你之后，现在天天都笑口常开……”苏明砸吧着嘴，醋意幽生。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一个蠢得可以，一个呆滞得可怜……害真的没话说……”苏明叹息道。
“……”凌清颜方才听了他的话，满脑子都是柳玉卿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始终一言不发。
“不晚了快去洗漱，伤口别碰水，玉卿妹妹给我交代要护好你，真的是……明天我再去找找她，你给我待在这里乖乖养伤。”苏明朝她敷衍几句。
“好……”凌清颜冲他点点头，进屋洗漱去了。
柳玉卿……你对我到底是一番什么心思，为何我不理解你说的话……你到底在哪里……一定要给我好好的啊，我现在真的好想你……榻上，凌清颜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此刻心中被柳玉卿填满没有一丝空缺，对着窗外漫天繁星许愿：希望玉卿能够平平安安，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寻到你问明你的心意，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够康健无虞，天天开心。
那繁星闪烁，熠熠生辉，仿佛回应她似的流光溢彩。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泪眼相看悲别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