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95、歧视与偏见

　　刚回到庄园虞朝就听到齐思然在厨房里吵吵闹闹的声音，进门便闻到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餐桌上摆放着精心制作的小笼包和豆浆，油条等中式餐点。
　　“你回来啦，虞朝！诶，你快坐下，尝尝我做的早餐。”齐思然兴高采烈地从厨房蹦出来。
　　“你把头发烫回来了？”虞朝诧异不已地看着齐思然。
　　“昂，我觉得还是黑头发比较适合我，那个红色的反正我已经看腻了，再说了你不是也觉得自然一点的东西更好吗？对了，我这黑头发你喜不喜欢？”
　　虞朝不由地看了看齐思然，少女的目光中含着期待还有那么一丝丝不言而喻的紧张与不自信。
　　“两种都很适合你，红色张扬个性，黑色看起来像个乖学生。”
　　“虞朝，你真会说话。”齐思然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忽然她眼睛一亮，“哦对了，我煲了排骨汤，你脸色看起来老是不太好，得补补身体。”
　　齐思然连忙跑进厨房，兴奋地跺了跺脚，得到虞朝的夸赞比什么事都要来的开心。
　　餐桌上，齐思然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案件的来龙去脉，乐不可支地向虞朝炫耀着自己的神探本领，半个小时下来，除了给虞朝盛汤她的视线都未曾从虞朝的身上移开过半点。
　　“虞朝，下午我带你出去玩吧！我知道西蒙斯市最最最最好玩的地方！”
　　“抱歉，今天可能不行，我有事要处理。”
　　齐思然不满地鼓起腮帮，翻了个冲天白眼，“又是去找那个郭雨吧，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有点小钱长得还勉强能看呗，冷得跟个冰雕一样，对你的好意不领情，态度还那么恶劣，而且还是个邪体、”
　　“思然。”
　　齐思然一愣，察觉到虞朝语气里一反常态严肃，还有那突然消失的笑容，齐思然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举手作投降状。
　　“好好好，我不该歧视邪体，可我就是觉得她配不上你嘛。”齐思然撇了撇嘴不服气道。
　　“我改主意了，我答应和你下午出去，不过这次你听我的，我来带你观光。”
　　“好啊好啊！”齐思然高兴得两眼放光，只要和虞朝出去，管他去哪玩都一样。
　　西蒙斯诺角斗场。
　　“喂，不是吧！他都已经认输了，为什么还要杀他！？”齐思然不解地骂道。
　　齐思然气得直接站在凳子上怒骂得胜者，然而她的声音很快被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淹没了过去。
　　“想知道为什么他要杀了那些认输的人吗？”
　　“为什么？”
　　“跟我来。”
　　带上面具的艾琳·艾德勒凭借伯爵身份，在角斗场后场一路畅通无阻，赏金的价格表前，齐思然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这一条人命二百金？这也太不当人了吧？”
　　“如果全杀，奖金翻倍。”虞朝补充说。
　　齐思然义愤填膺地恨恨道：“所以为了钱，就把那些认输的人全杀了？”
　　虞朝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还有百人战，你要不要去看看？”
　　齐思然吓得连连摆手，“别别别，就那三人战我都受不了，我怕我看了百人战到时候气得把这儿屋顶掀了。”
　　“那我们去下一站。”
　　“好好好，赶紧走，这儿这么压抑，我一刻都不想呆在这儿。”
　　一冲出角斗场，齐思然得救般大口呼吸空气，仿佛要将刚刚所见所闻排出体外一般。
　　“我们去商场买点东西，不过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生气。”
　　“啊？”
　　“可以做到吗？”
　　看着面具下虞朝嘴角勾勒出的温雅笑意，齐思然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可以啊，这有什么难的。”
　　虞朝笑着点点头，然后摘下面具，露出了面具下深蓝色的眼睛。
　　商场二层，一家普通的服装店内，齐思然随性地捡起食盘里的蛋糕丢入口中。
　　“你要买衣服啊？不过以你这档次，穿着几十块钱的衣服会不会有点掉价？”
　　“你怎么知道是几十块钱？”
　　齐思然指着一条裤子的价格标签努了努嘴，“喏，这不是写着一折促销六十五嘛？”
　　“好，老板我要这条裤子。”
　　衣冠楚楚的老板从柜台后走出，他自然而然地端起一个食盘，里面放着五彩缤纷的新鲜水果，“小姐，这是新季的水果，来点尝尝？”
　　“不用了，谢谢。”虞朝皱了皱眉，冷淡地拒绝送到眼前的水果。
　　“谢谢啊。”齐思然毫不客气地叉起最贵的榴莲啃次啃次地吃了起来。
　　“那来点饼干，蛋糕？”老板又问。
　　虞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我不想吃东西，我要这条裤子，多少钱？”
　　老板四下打量一番虞朝，眼神里快速闪过一抹讥讽，“六百五，这个打折价是昨天的，忘记拆了。”
　　“哈？”齐思然刚要开喷，便被虞朝拉住往外走去。
　　“你刚刚答应过我什么你忘记了？”
　　“没没没，我这不是没说出口嘛，这老板是不是有病，挂个假招牌？”说着齐思然愤愤地瞪了一眼老板。
　　然而接下的越来越多类似的抬价借口，逐渐让齐思然发现了不对劲。
　　“不吃东西，不喝东西就抬价？今天这里的人是疯了吗？”齐思然又惊又怒。
　　当看到虞朝眼睛里闪烁着悲伤的时候，猛然间某种接近于真相的答案呼之欲出。
　　齐思然愣住了，邪体异能者藏在人群中，不通过饮食分辨，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以这些行为实际上都不约而同地针对那些不能吃正常食物的邪体。
　　一直以来，作为普通人的她都是大大咧咧地蹭吃蹭喝，从未注意那些隐形在角落里的歧视，而网上实名制对于她来说更是不痛不痒，她以为这个世界只是相比以前多了一个不同的群体，实际上无形的歧视早已渗透于每个人的心中。
　　在一家售卖人工仿血的商店里，齐思然瞠目结舌地看着一个个价格标签，一袋两百毫升的血袋就卖到了一千金币的天价，稍微好点的瓶装仿血更是上万地往上涨。
　　虞朝拎着两瓶人造血在齐思然眼前晃了晃，“你猜猜这两瓶仿血的成本有多少？”
　　“一瓶十八万，那成本至少几万吧？”
　　对于这样的回答虞朝无奈地摇摇头，眸中的悲伤更甚一筹，“答错了，这瓶仿血的成本价是七百六十五，其中瓶子的成本是两百。”
　　齐思然错愕地僵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本想质问这种毫无人道的暴利行为，但联想到自己对郭雨的偏见歧视，那些脱口而出的问题不知不觉在脑海里有了答案，就像所有人一样成了约定俗成的公知。
　　“你今天带我来这些地方其实是有目的的对吧？”
　　“你发现了？”
　　齐思然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角，“我又不傻，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你所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你知道什么地方邪体最多吗？”
　　“角斗场咯。”
　　“答错了，死亡率最高的行业才是邪体最多的地方，能够在角斗场登台的几乎都是邪体中的精英佼佼者。”
　　齐思然愕然。
　　透过商场的窗户，虞朝看着远处圆形穹顶，蓝眸中闪动着寸寸寒光。
　　“那些聪明绝顶的策略家想出了一箭三雕的办法，以极低的代价让精英自相残杀，不仅解决了邪体动乱，他们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就算这样又如何，她就是配不上你啊，”齐思然不以为然地扭过头，又嫌弃地说：“成天冷着一张脸，搞得谁都欠她八百万一样，我帮了她态度还那么差劲，一看就是个薄情寡义之辈。”
　　齐思然越想越酸，她想不明白虞朝怎么会被这种人骗走了心，忍不住小声嘀咕：“不就是有钱给你买银芝戒指嘛，切，要是你想要我也可以买给你啊。”
　　这些话被虞朝全部听到了耳中，她皱了皱眉头看向赌气的齐思然，决定让这个充满偏见的少女了解一部分事情的真相。
　　“既然你知道邪体过得不如意，你猜猜她哪来的钱给我买戒指？”
　　齐思然轻蔑地扯了下嘴角，“赌呗，这人运气可好了，上次五十赢了五万，说不定走狗屎运发达了。”
　　虞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三个月前郭雨来到西蒙斯诺历练，在此期间她放过了所有认输或者没有反抗之力的人，拿着一点微不足道的积蓄做投资，攒下的钱全都用来订制最贵的银芝戒指，
　　而她这么做的只是为了给当时不自信的我一个永恒的承诺，甚至笨到连求婚的台词都没有借机说出口。
　　你说她赌博运气好，却不知她在三年前就有攻读理术博士学位的资格。你说她薄情寡义，却不知她一掷千金是为了三个月前认识的朋友寻找真凶。你说她是个会发作嗜血的邪体，却不知她宁可喝肮脏的血水，也不愿吸食一个曾经企图伤她的人。
　　我所告诉你的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曾经惊才绝艳的女孩因为邪体的身份失去了一切骄傲的资本，换作是你，你能忍受她所经历的几分？
　　你也许觉得成为邪体是她改变不了的命，那么我来告诉你，本来一心寻死的她是为了我才甘愿以这样的身份活下去。现在你还觉得她配不上我吗？”
　　齐思然第一次见到如此特别的眼神，坚定中漾含的温柔超越了任何时候表面的礼节，那是一种被岁月反复蒸馏提纯到极致，浓郁到醉人的爱恋之意。
　　可她从家族逃出来就是坚信爱情在闯荡的路上，好不容易遇到虞朝心动一次，怎么甘心就此放弃，尽管她暂时撼动不了郭雨在虞朝心中的地位，但青梅不敌天降的故事比比皆是，想到这里齐思然心情又好了起来。
　　“思然？”
　　“啊？哦，刚刚听你说的入神了，虽然听你说的郭雨好像还可以，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比她更好。”
　　虞朝感觉齐思然的性格比她想象中还要棘手，不过至少她确认了郭雨没有说错，至于怎么让齐思然死心，放到以后再说，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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