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92、私家侦探

　　适宜的气候使得坟丘上杂草丛生，空气里飘荡着雨后芳草的清香，若不是血迹斑驳的房子透着莫名的阴冷，路过的人还以为这是个静谧难寻的好地方。
　　萧瑟的农场里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少女，其中较高的是刚从冰峡回来的郭雨，与她规整的马尾相比，另一位东方面孔的少女发型张扬奇特，衣着潮流前卫。
　　少女热得双手叉腰，嘴里一刻不停地嚼着口香糖，不时皱着眉头东张西望，与一旁不动如山的郭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是这儿？”
　　“嗯，开始吧。”
　　“这么热的天你还穿这么厚的外套，在冰峡那么冷的地方又只穿件睡衣，喂，你该不是从冰块里蹦出来的冰人吧？”
　　面对少女的质疑，郭雨置若罔闻，而是独自前往坟丘清理起杂草。
　　三小时前。
　　冰峡F区港口。
　　“没钱你来坐什么船？滚蛋滚蛋！”
　　“我说了等到了西蒙市，我会打给你十倍的价钱。”
　　“还你说，我还说等你给我十倍的价钱，我就你带坐飞机！画饼谁不会，赶紧给我滚！”
　　售票员嚣张跋扈的嘴脸令郭雨不由地握紧了拳头，不过她自知无钱理亏，只好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暂且离开售票处思索离开的方法。
　　不远处的一栋建筑物里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声，紧接着一个衣着花哨的少女被赶了出来，少女不屑地对着门口吐了口吐沫，一转身撞上浑身上下看起来颇为狼狈的郭雨。
　　“哎呦！谁这么不长眼啊！”少女揉了揉脑袋，接着双眼放光地看向郭雨，“哟，小姐姐这是来赌钱吗？我来带路，我来带路，服务费嘛，我只抽两成赌金。”
　　“我没钱。”
　　少女不相信地挥了挥手，“哎呀，别开玩笑了，这戒指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没七位数根本买不下来，怎么可能没钱嘛，你是不是没带卡啊，没事啊，我知道怎么现开，很方便的啦。”
　　郭雨本想离开，却因少女的话停下了脚步。
　　要知道即便她洗去了脸上的血迹污垢，但脏乱的睡衣依旧受到了不少人的白眼，唯独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女孩不仅没有以貌取人，而且一眼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这样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不禁让她刮目相看。
　　“进入赌场要门票吗？”郭雨问。
　　“不用不用，只要你有钱什么人都能进，这里我最熟了，我带你进去。”
　　郭雨没再多言，率先一步走进赌场，门卫看到衣衫褴褛的郭雨，又看到躲在她身后的少女，顿时气得变了脸色。
　　“又是你！偷钱还敢回来，给我把她抓起来！”
　　少女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
　　“我劝你们最好别动我，我家小姐今天在路上摔了一跤，心情不好，要是惹恼了她，小心你们通通饭碗不保！”
　　“又在放什么屁！一个要饭的，一个偷东西的小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门卫怒吼。
　　保安队长立刻拦住了门卫，并且毫不留情地把他呵斥了一顿，又对着郭雨谄媚讨好地鞠躬道歉。
　　“这位小姐真是抱歉，保罗刚来不久，请原谅他的失礼，欢迎二位光临，请进。”
　　于是郭雨和陌生的少女顺利的进入赌场，身后隐约传来保安队长“没看见她的戒指吗”此类的训斥声。
　　赌场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水池中央是华丽奢华的玉石雕塑，天顶壁上镶着云缕，黄金边的围墙在灯光的折射下闪得耀眼，处处充斥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除了最常见的轮盘和发牌机，更有花式花样的赌博方式，赌客们一掷千金，在光与影地交替下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将知的结果，有人欣喜若狂，有人面如死灰，人性中的欲望和执着在这里被无限放大膨胀。
　　少女轻车熟路地捻起果盘里蓝莓，将其丢入口中，就着酒杯里的鸡尾酒咕叽咕叽地咀嚼，见郭雨走向自助柜台，少女连忙抓起一个苹果跟了过去。
　　“借我五十。”
　　“哈？”
　　看着郭雨一脸认真的模样，少女脸庞抽搐了一下。
　　“你真的没钱啊？”
　　“一会儿还你。”
　　大理石的丝绒桌面前迎来了两名衣着打扮奇特的少女，最令人侧目鄙夷的是，其中那名紫发少女只带了一枚最小的筹码。
　　郭雨将筹码放入黑十的位置，少女气得两眼一黑，即便她不是个赌鬼，但在这里混迹这么久，也知道以她俩可怜的那点资本总不能上来就玩这么大。
　　最终在一片哗然声中，小球掉入了黑区十号的位置。
　　少女激动地一蹦三尺高，连忙将别人输掉的筹码收入怀中，“卧槽，发财了！发财了！五十赚五万啊！翻了一千倍啊！”
　　郭雨对此无动于衷，在众多嫉妒羡慕的目光中，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赌桌。
　　“拿去换钱。”
　　“啊？手气这么好这就不玩了？”少女大感困惑地挠了挠头。
　　“我有事。”
　　兑换完现金后，郭雨将存有一万金币的卡交给少女，自己带着剩下来的钱买了套衣服，然后径直赶往机场，乘坐最后一班飞往西蒙市的飞机。
　　两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底格里斯的首都机场。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挤开人群，泪眼婆娑地抱住刚从商务舱出来的少女。
　　“谢谢你，齐小姐，多亏你帮我找回了孙子，不然我们一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少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事小事，我是私家侦探嘛，这是我应该做的。”
　　从经济舱晚出来的郭雨见到这一幕，若有所思地跟在这位姓齐的少女身后，在少女即将上出租车的时候，她阻止了少女关闭车门的动作。
　　对于这种唐突的行为，少女非但没有表现出震惊或是恼火，而是眉头一挑，挥了挥手让郭雨上车。
　　对此郭雨满意地笑了笑，再度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人。
　　少女眼睛滴溜溜地打量郭雨一圈，穿戴整齐的郭雨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她打算借机宰郭雨一顿。
　　“我可提前告诉你，我收费很贵的。”
　　郭雨淡淡地扫了一眼少女，“我朋友一家被人杀了，我需要你帮我找出凶手。”
　　“哦，找凶手啊，没问题，我长项嘛。”少女撑着腮帮自信满满，接着又佯装苦恼地搓了搓手指，“不过这个价格嘛…”
　　“随你开。”
　　少女双眼猛地一亮，一拍大腿，“好，爽快！我就喜欢你这种人傻…帅多金的人！”
　　为了掩盖差点说错话的尴尬，少女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叫啥？”
　　“郭雨。”
　　少女眼中闪过一抹调皮之色，“哦，我叫齐思然，你叫我齐老板或者齐姐就行。”
　　“好，齐老板，那天的情况、”
　　“停停停，你还真叫啊？”齐思然无语地白了一眼郭雨，“你这人年纪不大，怎么这么死板，不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郭雨抬起眼帘冷冷地看着齐思然，“所以你现在听案情吗？”
　　“听听听，你是委托人，你才是boss。”齐思然鼓起腮帮吹了吹嘴唇，又小声嘀咕：“切，又傻又冷跟个冰木头一样。”
　　烈阳之下，郭雨隐约听到齐思然又在背后嘀咕她的坏话，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幼稚的话，一心只想找出杀害史蒂森一家的凶手。
　　收拾完坟丘上的杂草，郭雨终于从寒冰的状态缓过劲来，热得脱下了外套，而齐思然正好从屋子里出来，只不过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此前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要开棺验尸。”
　　“为什么？”
　　齐思然表情凝重，语气异常严肃，“你们当时破坏了现场，另外，现场线索少得可怜，一根多余的头发都找不到。”
　　郭雨沉默地看向三座坟墓，心中苦闷之余又燃一股熊熊闷火，思考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齐思然。
　　“好。”
　　再次挖开坟墓后，已经临近傍晚，天气比起刚刚更加闷热，更似乎有下雨的趋向。
　　齐思然面对三具高度腐败的尸体，眉头都未曾皱一下，郭雨不禁对这位平时吊儿郎当的少女又高看了一眼。
　　“ok，完事儿。”
　　“找到线索了吗？”
　　齐思然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踩到脚下的尸体。
　　齐思然不满地白了一眼郭雨，“你怎么跟个鬼一样，半天不吱声，出声吓死人。”
　　郭雨皱了皱眉头，鉴于齐思然得到了她的认可，她还是礼貌地说了声“抱歉”。
　　齐思然嫌弃地挥挥手，“得得得，别搞得我像欺负你一样。”
　　“所以，凶手是谁？”
　　看着郭雨紫瞳里流露出强烈的杀意，齐思然暗暗吃了一惊。
　　“告诉你可以，但我这儿都是先结账，再办事，不然你跑了怎么办？”
　　郭雨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多少钱？”
　　“一百万。”齐思然比了个三的手势。
　　“一百万？”郭雨吃了一惊。
　　“没错，一分都不能少。”
　　郭雨眯起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奸商，一百万金币只要她想完全可以短时间弄得到，但是很显然齐思然把她当做冤大头了，只是为了弄清真相，找出凶手，她硬是忍了这口气。
　　“好，我付。”
　　齐思然寻声诧异地看向农场门口，穿着清雅的少女半倚在门口，蓝色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含笑含俏，扎起的马尾随意地落在胸前，青春里沉淀着本性的优雅与温柔。
　　“你…”
　　齐思然被自己的结巴惊得一怔，她猛地摇了摇脑袋，试图用缜密的观察推理得出眼前少女的身份。
　　然而当她再度看向虞朝时，大脑再一次失去了逻辑与方向感，心脏强烈的跳动让她感觉脸充血般得发热发烫。
　　齐思然不得不承认，她从来没有见过灵气与优雅并存的女生。
　　一只欣长的手搭上了她肩，齐思然一回头就对视上郭雨那双寒气逼人的眼睛，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杀气若不是身上背负过人命，一般人绝对不可能会有。
　　“告诉我，杀人凶手是谁？”
　　齐思然毫不客气地拍掉搭在肩膀上郭雨的手，不屑地嗤了一声，“先付先得你不懂吗？又不是你付钱，我干嘛要告诉你？”
　　虞朝笑着点点头，“我赞同，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吃饭吧？不如我们边吃边说？”
　　听到虞朝要请她吃饭，齐思然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啊好啊，走走走，还是美女姐姐好啊，我都要饿死了，帮人查案，某人也不知道给我倒点水啥的。”说着还不忘白一眼郭雨。
　　虞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郭雨，“这样啊，那她的确不懂事。”
　　“就是就是！我跟你说她就跟个木头一样，而且态度还差劲，还是个冻了几千年的冰木头！呆在她旁边完全是个纯天然的冰雕啊，这制冷效果嘎嘎好，我家空调都不如她！”
　　虞朝被齐思然的话逗得噗嗤一笑，“好啦，那我们远离冰山，去谈正事怎么样？”
　　“OK，走走走！”齐思然乐得一蹦三跳，甚至向郭雨办了个鬼脸，吐了个舌头。
　　“我让你走了吗？”
　　语气里透着寒意的阴冷使齐思然身体一僵，然而未等她发话，一旁的虞朝却率先一步挡在了她的前面。
　　虞朝抬眸地直视着郭雨，语气冷淡地问：“你想做什么？”
　　郭雨心中一惊，脑海里那股冰冷的杀意瞬间淡了下去，“我想要知道真相。”
　　“先付先得，我希望你尊重齐小姐的话。”
　　“可是你还没…”
　　虞朝微微勾了勾唇角，手指夹着一张金卡晃了晃，“现在我付了。”
　　“你！”
　　虞朝将金卡交给齐思然，带着她离开了农场，留下原地愤然却无可奈何的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