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75、学习与邀请

　　“怎么了？主…司徒小姐。”
　　看着拦住自己报名参与竞技的司徒，郭雨困惑地皱了皱眉头。
　　司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角斗场屏幕上的竞技项目，皮笑肉不笑道：“去百人战。”
　　郭雨暗叹一口气，心中大叫倒霉，不是她害怕参加百人战输掉甚至战死，而是怕司徒看出她即将突破的端倪。
　　她还想以中阶邪体多装些日子留在这里陪虞朝，不然一旦突破高阶那么她就得回到司徒身边。
　　场地中央乌压压地站着百名邪体，对于底格里斯人种交汇的国度来说，全世界十之三四的邪体几乎汇集于这并不广袤的国度。
　　倚靠着石柱的少女身着黑色劲装，紧身T恤束于长裤腰间，勾勒出细腰长腿完美的超模曲线，高扎的马尾垂于腰背干净利落。
　　以真容显露的郭雨在这污糟糟的角斗场内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无时无刻不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淹没裹挟。
　　自从上次百人战卸下面具，郭雨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些或好或坏的注目，不过这次看台上有司徒盯着她，她没由来地感到心慌。
　　随着第七声钟响的结束，场地内厮杀混乱一片。
　　尽管拥有二十五连胜的光辉战绩，但在这高手如云动辄三四十连胜里仍然不够看，何况这是她首次在西蒙斯诺参与百人战，也因此几乎没人盯上这个长相冷艳但体型清瘦的少女。
　　直到郭雨以十一积分遥遥领先众人，竞技场内的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人群中隐藏着一个致命杀手。
　　郭雨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向她包抄过来的竞技者，这十一个人头还是她收手了的结果，不然数字还得再往上翻一番。
　　身后飞来一颗子弹，子弹并没有在意想之中射中郭雨的脑袋，而是伴随着金属的撞击声掉落在地。
　　那名带热武器进入百人战的人很快哀嚎着被人分尸，规则里百人战是以最原始的冷兵器搏杀营造视觉的盛宴，任何携带热武器的人一旦被发现会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郭雨诧异地看向身后的男人，男人身材魁梧高大，左手持着巨盾，右手紧握长矛，正是她第一次参与百人战时，最后那两名男子中被迫归认豢宠的那人。
　　来不及询问男人为什么要帮她，此刻两人已被尽数包围，深陷重围。
　　混战过后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遍地的尸体横七竖八，本该血流成河的场面却不知因何所有的血迹被地面诡异地吸收一空。
　　“我认输。”男人举起双手投降道。
　　郭雨冷冷地注视着男人，五官深邃，肤色古铜，刀削脸鹰钩鼻，是标准的底格里斯人种，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的男人会救她，甚至在彼此都还剩一战之力的时候主动选择了认输。
　　“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在离开时郭雨什么都没问，只丢下一句感谢，两人并肩作战时她也帮男人挡下致命一击，为的就是不欠人情。
　　“请等一等，郭小姐，我叫威廉·科恩特，感谢你上次放过我。”
　　男人上次吃了药丸后时限一过，伤势便再度恶化，是郭雨及时收手放他一条生路。
　　郭雨眼睛里瞬间爆发凌厉的寒光，丝毫不掩盖赤裸裸的杀意，“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要知道任何角斗场的铁则是绝不外泄竞技者的身份，除非是自愿暴露或是本人早已出名如瓦尔基里这样的人。
　　男人急忙摇摇头，“请不要误会，我和亚伦是好友，是我们一起喝酒时无意中得知了你的名字。”
　　“亚伦·史蒂森？”郭雨蹙眉思考片刻，报出了一个她在这里唯一认识的男性名字，脑袋里不禁浮现出一名体型高瘦充满善意的男人。
　　威廉·科恩特面露喜色，连忙点点头，“是的，就是他。”
　　见男人不似撒谎的模样，郭雨拧紧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不过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我知道了。”说完便踏出角斗场。
　　威廉上前一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由于双手都握着武器，只好微微弯腰略表绅士地邀请，“郭小姐，我可以请你喝一杯酒吗？”
　　郭雨看了威廉一眼，浅紫的双眸古井无波，语气冷淡道：“不可以，我女朋友会吃醋的。”
　　说罢便不再理会威廉的脸色，留下一道冷酷的背影，扬长而去。
　　冲淋过后，郭雨换了身休闲装，清雅飘逸，简约大方完全看不出刚刚杀伐果断的狠戾，不过当她想到一会儿要和司徒出去，本就沉重的心思又压抑了几分。
　　下沉式绿植带旁坐席与小桌板错落却不失乱序的美感，绿植花园清新自然，地台区抬高并用玻璃围栏既营造出了通透呼吸感，又让人将窗外淅沥沥的雨雾朦胧的美景尽收眼底，散落在花坛里的玻璃灯为空间增添梦幻精致感。
　　郭雨托着腮帮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怔怔出神，思卓着哪天能和虞朝过来，一同感受这里兼具逛公园的浪漫和室内咖啡的惬意。
　　“实力大有长进，难不成每次都有人来帮你吗？”司徒搅乱咖啡表面的郁金香拉花，抬眸将目光移向郭雨。
　　“不是的，这次是偶然，那人恰巧认识我。”郭雨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
　　她还在想如果虞朝来这里，看到花坛里憨态可掬的年宝玩偶，一定会开心到飞起。
　　想着出神之际，郭雨嘴角不由地微微翘起，甚至忘记了她的对面正坐着一个怎样的人。
　　长时间的沉默与安静使得郭雨血液渐凉，嘴角的笑容就此定格僵硬，她机械地扭过头看向司徒，虽然极力掩饰惊乱，但眼睛里依旧闪过一抹尴尬，她不禁想起昨日虞朝和她的对话。
　　眼前这个面无表情注视着她的主教大人喜欢她，被任何除了虞朝以外的人爱上，郭雨都不会有任何欣喜之感，何况眼前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郭雨强行压下糟心的情绪，低眉顺首保持着下属应有的态度，“对不起，主教，我刚刚走神了。”
　　“在想她？”司徒收回视线，继续搅动咖啡，语气平淡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只不过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却是清晰地落入了郭雨的眼中。
　　猛然间脑海里一道明光闪过，郭雨瞬间有如晴天霹雳，司徒总是拿虞朝威胁她不仅仅是知道虞朝对她来说很重要，更是因为司徒真的屡次三番地想要杀了虞朝。
　　“我刚刚在想这里天气变得真…”
　　声音渐小直至戛然而止。
　　郭雨被司徒那双充斥着嘲讽的灰眸盯得发毛，尤其是想通了司徒真正的目的，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任何谎言在司徒面前都不堪一击，司徒不屑于撒谎，同样也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撒谎。
　　“你的第一反应不是疑惑，而是解释，因为你想掩饰我说的事实。”
　　看着郭雨难堪苍白的脸色，司徒收起戏谑的笑意，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辨别谎言要将自己代入情景，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最真实的反应，而撒谎则需位临第三视角反复审视，否则编织的谎言如同泡沫一触即破。”
　　“你听懂了么？郭雨。”司徒心平气和，最后声线拉长，仿若在教训不成器的学生。
　　郭雨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衬衫，指尖的温度因恐惧而失温，紧紧咬合的牙齿几乎要崩碎。
　　上一次司徒教她如何以商人兼具得势者的身份唯利是图的时候，那名商贾世家的家主正被千刀万剐。
　　司徒面不改色地以身示范什么叫做威逼利诱，仿佛折磨的不过是一个实验室的小白鼠，而不是活生生的人，最终那代家主最终因失血过多死不瞑目。
　　[你学会了么？郭雨。]
　　[没学会的话，没关系，这里还有一个样本，我再教你一遍。]
　　[不用了，主教，我学会了。]
　　[嗯，那接下来由你来展示学习成果。]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表情，同样的敲击动作，甚至是同样的眼神。
　　郭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司徒让她去做一些不可做的事情再去撒谎来“展示学习成果”，甚至更糟糕的事情…
　　“郭小姐！”
　　浑厚的男低音及时将郭雨拖离梦魇，但得一时解脱。
　　郭雨此刻觉得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简直是救星一样的存在。
　　她快速看了眼司徒，见司徒没什么反应，于是扯出一丝笑容向男人点了点头。
　　威廉·科恩特看向司徒，只见司徒眉眼含笑，清纯柔美，微微勾起的红唇不失性感妩媚，纯白长裙外套着一件黑色小西装，微卷的银发披落在左肩胸前，干练不失优雅。
　　威廉眼前一亮，诚挚毫不吝啬地赞叹，“郭小姐，这位是你女朋友吗？她真是太漂亮了。”
　　郭雨表情瞬间凝固，她默默收回刚刚认为男人是救星的想法，并给他贴上了煞星的标签。
　　她刚想实话实说，耳边却传来司徒飘渺婉转的声音。
　　“我刚刚教你的学会了吗？”
　　郭雨震惊地看向司徒，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及此刻重复询问的问题，已经说明了一切。
　　于是她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眉眼稍稍弯起，眸中闪动着明媚的笑意，握紧的拳头指甲却陷入了手心。
　　“是的，她叫司徒，和我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
　　威廉点点头，眸中流露出惊羡的色彩，“很高兴认识你，司徒小姐。”
　　“你好了，威廉先生。”司徒微笑着礼貌回应。
　　接着威廉又看向郭雨，“今天是亚伦的生日，我打算送他一些上好的咖啡，对了，如果郭小姐愿意来的话，我想亚伦一定会很高兴的。”
　　威廉见郭雨脸色变了变，以为郭雨担心作为“女朋友”的司徒会因此吃醋，于是又爽朗一笑。
　　“我相信如果再多一位美丽的小姐为他庆生，亚伦一定会度过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
　　郭雨现在相当后悔在角斗场放过这个嘴巴超能讲的男人，至少应该打烂他的嘴让他三天不能讲话。
　　司徒挑唇轻笑，“能被邀请是我的荣幸，至于地点…”
　　“噢，地点就在亚伦家里，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郭雨连忙站起身拒绝，“不用麻烦了，我知道在哪。”
　　她害怕再从这男人嘴里听到一些令她难以应对的话。
　　威廉被郭雨的举动吓了一跳，刚准备说什么，却见司徒起身走向郭雨。
　　“那么，我们先去为亚伦先生准备点礼物，稍后便到。”
　　威廉愣了愣，接着咧嘴大笑，满脸欣喜地感谢两人的好意，继而目送两人离开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