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86、换心手术

　　爱德医院外被一众记者包围里外三层，各种违规停放车辆将附近街区堵的水泄不通，原因则是一名邪师未经检查深夜进入寒域，未经允许私用超能力连闯数个红绿灯。

　　这一劲爆的新闻很快在域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私闯者行动过快，就连一秒四百八十帧的高速摄像头都只能捕捉她的残影，拍不清楚这位胆大妄为者的面容。

　　“小故故，你看这人…像不像郭雨同学…”吴倩倩扯了扯故康凝的衣角，看着视频里嫌疑人模糊的侧颜，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猜想。

　　故康凝将手里的热牛奶递给吴倩倩，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身旁的地毯坐下，“怎么可能？她是邪师进不来寒、”

　　不以为然的轻轻一瞥让故康凝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她接过吴倩倩的iPad，放慢速度细细观看，表情逐渐变幻得十分精彩。

　　“她怎么会在这里！”故康凝用手掩着唇，不可思议地发出一声惊呼。

　　紧接着视频上方显现出一行红色警告。

　　“还、还被通缉了？！”故康凝大受震撼。

　　*

　　梁静匆忙赶往爱德医院，医院被记者的车和警车围得水泄不通，出租车只能停在老远的路口，她只能下车步行，且途中遇到堵车，不得不绕道行驶。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她既不知道手术有没有开始，也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又或是已经结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必须在虞朝醒来之前删除她手机里的短信，否则一旦真相败露，一切就都完了。

　　匿名信是谁寄来的，梁静此刻无瑕顾及。信里的内容交代了换心手术的真实情况，除了宁谋元和郭雨，其他人包括当事人虞朝一直天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心脏移植手术。

　　看完信直至现在，梁静的心跳频率没下过一百，信中内容是否属实尚且不能确定，如果是编造的恶作剧，事后必要揪出写信人严加惩处。

　　可如果是真的，尤其是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通缉的邪师很可能就是郭雨，梁静不敢再往下深想…

　　梁静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挤进医院，找到专属界人治疗的院区，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见到了正在打电话的宁谋元。

　　宁谋元瞥了她一眼，向电话里的人下达指令，“十分钟，有关这名邪师的一切消息必须从网上消失，如果再有类似的新闻，你那个位置就可以换人了。”

　　宁谋元挂断电话，见梁静不安地望着手术中三个字，他眸色微沉，不动声色地问：“梁秘书这么晚不回家吗？”

　　梁静心一惊，忙转身看向宁谋元。

　　眼前的男人虽年过七旬，满头白发，但他精神抖擞，西装笔挺，与他九尺身量相得益彰，更显挺拔。他严肃而不苟言笑，双眸闪烁着犀利的光芒，举手投足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场。

　　虽然早就见惯了商场上的风云，可一想到换心手术这种有违人伦常理的事是由宁谋元一手操办的，梁静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担心宁小姐，所以过来看看。”梁静说。

　　“你怎么知道森淼在这里的？”犀利的问题一针见血，梁静哑口无言。

　　面对心思缜密的宁谋元，梁静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又有种心里所想的一切被人轻而易举洞察看穿的不适感。

　　正当梁静考虑是否要提起换心手术一事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最先出来的是虞朝，她躺在手术推床上，手上吊着血袋，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除了脸色稍有些苍白，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手术很成功，同时恭喜宁小姐成为了寒域第七位突破五级的界人，而且、”

　　说话的人是虞朝的主刀医生，她满脸喜色，忽得注意到一旁的梁静，她脸色微微一变，及时收住了接下来的话。

　　宁谋元看一眼梁静，对医生说：“没关系的，这位是梁秘书，还请您把话说完。”

　　听此医生点点头，继续说：“那名邪师的心脏先天能承受更高裕度的异能因子，在不久的将来，宁小姐或许会成为第一个十级界人，而十级甚至更高的领域，很可能涉足人类梦寐以求的永生，那将是医学界和科学界的盛事。”

　　梁静听入了耳，脸色唰得变得极为难堪，医生的话无疑是证实那封匿名信的真实性，也意味着郭雨真的把心脏捐给了虞朝，那也就是说…

　　“郭雨怎么样了？”宁谋元的话重新拉回了梁静的思绪。

　　眼见医生露出遗憾的表情，梁静心生不好的预感。

　　“我们用了最好的人工心脏，可是心脏被装上不久就被郭小姐的血液严重侵蚀，郭小姐甚至因此休克了三分多钟，险些没救回来，情况完全超乎了预期。”

　　说话间，郭雨被推出手术室，她同样吊着血袋，还套着呼吸罩，气息浅而微薄，脸色苍白如雪，毫无血色，仿佛被月光照射的雪地，没有一丝生机。

　　“我们只好临时替换了宁小姐的心脏，但由于宁小姐的心脏受损过重，且郭小姐身体产生了严重的排异反应，她的各项器官均会遭受不同程度的影响，郭小姐以后的身体状况会大不如之前。”

　　“解决方案是什么？”宁谋元皱眉问。

　　医生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她看了眼被推进病房，手术非常成功的虞朝，摇了摇头，解决方案尽在不言之中——物归原主，或者再找一个完美契合的心源，可无论哪一个都难如登天。

　　待其他医护人员都走完了，宁谋元单独将主刀医生留下，梁静在一旁感觉脑袋嗡嗡作响，面对这难以想象但又真的不能再真的事实，她感觉以往的世界观在崩塌。

　　“韩医生，如果不是邪师。”宁谋元顿了顿，皱着眉头，神情严肃道：“我是说如果她重新成了一个普通人，情况会有所好转吗？”

　　医生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邪师的恢复能力已经帮她缓和排异反应了，换作普通人，她现在已经死了。”

　　“以后排异反应消失，完全适应心脏也不行吗？”宁谋元问的深入关切，韩梓文只觉得虚伪至极。

　　活人捐献心脏，这在医学和法律上本就是被严令禁止的事情。

　　无论捐献是否出于本人自愿，这本就是有违道德，有违天理，有违法律的事情。宁谋元明知故犯，他有能力阻止，最终还是牺牲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成全了他的孙女，为他孙女的未来铺好了通天路。

　　看着郭雨被推进普通监护室，与另一头虞朝所在的VIP重症监护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梓文无心跟宁谋元耗下去，颇为冷淡地回道：“郭小姐做回普通人之后的样子，可以参照宁小姐没有成为异能人之前的生活情况，而且郭小姐现在的心脏状况远比之前更糟糕。”

　　言外之意，要么换回心脏，要么找到新的心源，要么死路一条。即便宁谋元听出来了，面上也丝毫不变色，他向韩梓文道了声谢，然后带着梁静离开了。

　　那副心如铁石的模样看得梁静心里发怵，她默默跟在后头，直到宁谋元在医院外的水池停下，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想了很久，换作是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郭雨那样将自己的心捐给前女友，别说前女友，亲妈还得考虑一二。更何况面对冷石心肠的宁谋元，她恨不得拔腿就跑，乘龙快婿也得有命消受。

　　“梁秘书是聪明人，应该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闻声梁静微微一怔，想了想还是将那封信递给了宁谋元，“宁先生，这是一封匿名信，宁小姐手术的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

　　没料想宁谋元看也不看那封信。

　　“我知道。”

　　宁谋元提前预知以及那不以为意的态度让梁静彻底呆住了，她有种一叶扁舟置身于浪潮漩涡之中的感觉，而把控局势的人都是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人物。

　　“所以梁小姐怎么做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知道了，宁先生。”

　　“嗯。”

　　宁谋元走后，梁静僵在原地许久，她猛然注意到，外面的警车，记者全都不见了，高速公路依旧四通八达，车水马龙，俨然是夜间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4D荧屏上是影后时芝雨最新影片巨作，她犹如花蝶扇般摇曳身姿，位居中央，自信的笑容张扬而富有感染力。一身古色古香的旗袍，更显古典东方美人的气质。

　　她那长而不狭的杏眼深邃而明亮，笑时眼尾微微翘起，无需暗送秋波，一个眼神就能让无数人为之倾倒。她的五官精致如画，每一笔都是上帝落笔的精工之作，美得像一尊玉人。

　　几分钟前荧屏里被通缉的郭雨和她天差地别，可躺在手术床上的郭雨又和她有几分神似，仿佛未来的她就是现在的时芝雨，只不过比起笑容肆意时芝雨，未来的郭雨会清冷许多，更似天上人。

　　梁静收回出神的目光，将不知从何而来的愁绪从胸膛重重吐出，然后转身走向病房，去做她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