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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地下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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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笼四面落下铁皮的瞬间,脚下的地砖忽得裂开一道口子,郭雨脚底忽得一空,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落下去。
感觉是从四五米高的地方重重摔下,大约是肋骨断了,郭雨明显感觉胸口痛得很,右膝盖磕到不知是何尖锐的东西上,差点被直接刺穿昏死过去。
郭雨摔得脑袋嗡嗡作响,思绪迷糊一片,不仅是因为身处昏暗的地下室中看不清东西,更是因为额头流出的温热液体顺着眼角滴落,模糊了视线里东西。
她就这么趴着逐渐陷入半昏半睡的状态,脑袋因为摔得七荤八素迷糊地很想睡上一觉,但她又清楚地明白不能在这里睡着,靠着身体的疼痛和那点意志力勉强维持所剩无几的清醒。
为数不多值得庆幸的是,邪师拥有一定的自愈能力,外部的伤口随之缓缓愈合,但胸口的疼痛却没有得到缓解,骨头重接再生这种逆天能力她是没有的。
视觉逐渐习惯了黑暗,待疼痛减轻些,郭雨挣扎着爬起身,伤口的疼痛却使她只能跪坐在地上,摸索口袋里的手机,却发现它不翼而飞,尝试在附近找寻,手指却不时地碰到一些坚硬湿黏的东西。
万幸找到了手机,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它还能正常使用,然而打开锁屏屏幕却是破碎得稀烂,只能借由微弱的光亮打探周围情况。
举起手机四处环顾,这不看不要紧,乍一看惊得郭雨瞳孔骤缩,手掌撑着地面接连后退,后背却撞上一个冰冷僵硬的东西。
郭雨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不用回头看,冰冷的液体滴在脸上的触感以及周围的血腥味,已经变相地告知她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是一间地下室。
地面铺满了白骨,白化的头骨数量数不清,还有一些新鲜的,带着血淋淋肉的人骨头,空洞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方向,一些被遗弃不要的人体器官里外蠕动着蛆虫,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
地牢上方吊着几具剥下人皮的无头尸体,像屠宰场贩卖悬挂的猪肉,冰冷的血水落至森森白骨上,在寂静的地牢里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郭雨头皮发麻,很长一段时间背部紧紧贴着墙面,无意识地吞咽喉咙,看着眼前近乎地狱般的修罗场,呼吸不自然地停止,指甲深深掐入手掌心,绷紧的神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模糊不清的记忆不适时却又理所当然地变得清晰,眼前浮现出司徒活剥狗皮一幕,只是因为训练时走神多看了几眼,害得那只三个月大的金毛就这么被残忍地夺走了生命。
锁屏暗下去的刹那,四周陷入黑暗,除却视觉以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感,自从心理催眠师让她暂时遗忘那些过去,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恐惧的感觉,此刻却异常清晰,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喉咙,逃不开挣不脱。
微弱的震动拉回郭雨本能自我保护的逃避,她抬起埋在臂弯的脑袋,手机屏幕亮起,黑暗中一点微弱的光照亮的是郭雨眼中迸发出的光采以及周围的地狱修罗场。
手指按遍整个屏幕,最终却无法接听——屏幕摔坏,失灵。
此刻郭雨连逃出去的想法都没有,呆滞地看着来电显示“朝朝”两个字变为红色的未接来电,手机再次熄屏,狂跳的心脏跟着一同死去,逐渐归于死寂绝望。
来电显示再次亮起,等待的时间依然是最后一秒自然挂断,然后立刻重新响起,如此反复,即便看不到手机那头的女孩,但那份执着的心意已然传递至此。
自坠入地牢郭雨死机的大脑重新开启,第一个想法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倒下,虞朝还在找她,莲山奇最后说的话很可能对虞朝不利。
郭雨扶着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缓解片刻头晕眼花,打开手机,借着这点光线离开原地观察周围,除却刚刚所见的尸体和屠宰工具,地下室似乎被分成了左右两个隔间,而她所在的隔间貌似属于较里面的那间。
她不由地想起失踪的清竹和林霜,令她惊讶的是,感应虽然微弱,但这也表明林霜就在附近,眼下自己所处的隔间并没有林霜的踪影,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在另一边。
脚步停至隔间门口,郭雨转动门把手,却发现从外面上了锁,没有钥匙打不开,本想着破门而入,门锁忽然响起咔嚓的声音,似是从外面开了锁。
伴随着隔间另一边亮堂的光线照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耀眼的金色长发使郭雨瞬间意识到这人是谁,本想躲开的她顺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林霜。
“林霜?”
郭雨轻声叫唤她一声,然而林霜却作不出任何回应,身体更是重的一直往下滑,难怪有死沉死沉的说法。
不过当看见林霜血肉模糊的双腿时,顿时明白了她无法站立的原因,那裸露的大腿肉被生生挖去,隐约看得见森森腿骨。
大约是打了麻药的缘故,林霜耸拉着眼皮,嘴角无意识地流着口水,一句话也说不出,也不知这副模样是怎么来给她开门的。
郭雨微蹙眉头,然后抱起林霜,来到地下室的另一侧隔间,目光被桌上一份简单的刀叉餐具吸引,旁边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枯萎的花,总体上来说这个用餐的地方收拾的很干净,和里面相比完全是天堂和地狱。
除此之外,还有两只铁皮笼子,其中一只没有上锁,里面血迹斑驳,另一只上了锁,被铁皮包裹的十分严实,想着会不会是清竹,于是试探性叫她的名字。
“清竹?”
没有回应。
郭雨抬头看一眼,地下室上方也是隔板,她掉落前似乎听到了隔板开启关合的声音,估摸清竹可能是摔晕了过去。
于是把林霜放到椅子上,然后走到铁笼前尝试开锁,奈何开锁技术匮乏,捣鼓一会儿也没奏效。
一直昏昏沉沉的林霜突然皱着眉头,发出一声微弱的哼吟,她半睁着琥珀色的眸子,看着站在笼子前手足无措的郭雨,虚弱的声音几乎只剩浮气:“让我来吧。”
林霜嘴唇完全失血,穿着的黑白制服领带滴着血水,表面看上去似乎只有那短裙下的腿被割去了肉,实际上很可能受过不止一次迫害,否则气息绝不可能如此微弱。
郭雨看向紧闭如铁桶的囚笼,摸了摸肋骨疼痛的胸口,犹豫片刻,轻轻摇摇头,“里面的人一直不回应,万一不是清竹或者已经死了,而且我…算了,我们先找到出口再说。”
“可…”
林霜本想说如果是别人也可以一起离开,但看着自己这副虚弱到不能自立行动的情况,渐渐明白郭雨话里的意思——她也受伤了,无法信任这笼子里的第三个人,又或者无法同时带走两个伤者。
“可以救救我吗?”清脆稚嫩的声音突然在全封闭的密室中突兀地响起。
本在四处寻找出口的郭雨闻声立刻看向声音的方向,一直精神抱恙的林霜眼神瞬间犀利,看向这里唯一一个能藏人的地方。
郭雨和林霜交换了下眼神,立刻得出笼子里的人是个孩子的结论,林霜凝重的神情似是在询问她,“怎么办?”
“我爸爸妈妈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请你救救我。”似是怕郭雨丢下她,孩子的语气明显带上了几分着急,“只要你救我出去,我,我就嫁给你!”
稚嫩的承诺让人忍俊不禁,似乎能想象出女孩天真无邪的模样,林霜不禁看了眼郭雨,见她表情冷淡,无动于衷,大有甩袖不管的架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地下室总得看来是个类似于密室的布局,但由于空间较小,郭雨几乎不费力气就找到了“钥匙”,她扭动柜厨里固定的瓷瓶,柜厨顿时向左侧移动,眼前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甬道。
“郭小姐…”
郭雨斜瞥一眼林霜,打断了她的话。
“你想救她?”
林霜一怔,虽然明白现在不是做圣母的时候,但铁笼里传出的声音确确实实只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听起来不过八九岁,想帮忙是毋庸置疑的,可自己还需要依靠郭雨才能离开。
林霜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想法,最终眼神黯淡了下,一如往常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再多说无益的话,她撑着桌子,努力站起身,打算就此离开,然而整条大腿上的肉被割得所剩无几,撑着桌面维持站立已是极限。
林霜握紧拳头,咬紧牙关,低着头一声不吭,求救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可面对冷血薄情的郭雨,她无法自然地说出自己的软弱,更是因为不久前郭雨为了逃离空穹,变本加厉地以外婆威胁她做事,导致她现在只能流落街头东躲西藏。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坐在这里,等我收拾了莲山奇再回来救你,另一个是我扶着你一起走,不过事先说好,如果你成了累赘,我会毫不犹豫地丢下你。”
薄唇开合间说出的话亦是冷漠自私,不留任何情面的。
林霜抬眸看向对面那间屠宰场,透过窗口依稀看得清悬挂在铁钩上的尸体,最终选择了郭雨给出的第二个选项。
“姐姐你们别走啊,我说到做到,只要你们救我,我就嫁给你们呀!”
铁笼被女孩拍得隆隆响,郭雨看也不看,转身抱起林霜,不顾林霜的惊呼声,抬脚就往外走。
林霜瞪着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她,满目不解震惊,“郭雨你!”
回应她的是一个冷若寒霜的眼神和一句颇为不耐烦的“闭嘴”,紧接耳边刮起一阵极速的风,几秒后停了下来。
郭雨站在甬道的交岔口中间,表情愈加阴沉,感应力扩之最大,左上方疑似界人虞朝,前方是异能者宁森渁的位置,右侧隐约有接近的脚步声,不知是莲山奇还是那个丧尸阿莹。
片刻的时间,虞朝已经移动到她的头顶正上方,然而身处地下,郭雨根本无法听见来自上方的声音,更无法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
甬道右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郭雨带着林霜跑向宁森渁的方向,无论怎样,至少先让虞朝和宁森渁汇合,总比独身一人来的安全。
郭雨走后不久,甬道右侧的黑暗中缓缓显现出清竹的身影,清竹站在十字岔口愣神一会儿,然后拎着木鱼槌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这条甬道像是无穷无尽永远走不完一样,时间一久,郭雨暗暗抱怨怎么老是遇到这种倒霉事,此前是背着齐思然到处逃命,现在是抱着林霜累得满头大汗。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抱着林霜,除了嫌弃林霜拖慢行动速度,更主要的是不放心林霜在背后,她是见识过林霜跟随司徒多年那些心狠手辣的手段,保不准到了出口就被林霜抹了脖子。
郭雨再次转回了十字岔口,她放下林霜,半倚着墙壁,捂着隐隐发痛的胸口,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忽得想起什么,看向靠墙而坐的林霜,抱着一丝希望问:“你手机呢?”
林霜低着头,垂吊着眼帘,麻药药效过去,痛得她额头直冒冷汗,忍不住倒吸凉气,“被莲山奇拿走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郭雨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你是怎么被莲山奇抓住的?”
林霜忍着腿上剧烈的疼痛答:“那天我把她揪出灌木丛无意中看到了她手臂上腐烂的伤口,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就去找她了,她引我去张四爷的家里,那个四合院有口枯井,我一时大意被她推了下去,醒来后就是这样了。”
郭雨当即皱眉,“张四爷家?你是说那个带囍字的房子?”
林霜痛得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以作回应。
郭雨微微一怔,心中笼罩着层层疑云,被莲山奇编的故事误导,以为那住宅是莲山奇和她口中的阿莹的婚房,不曾想到竟然是故事中恶人张四爷的家。
可张四爷也只是在故事的前期出现过一两次,后来再没听莲山奇提起过,细细想想也是奇怪。
作为当地恶霸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歌女?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怎会因为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放弃十万块的彩礼?莲山奇被索要银行卡密码,被善轱镇为难也只是简略的一带而过。
虽然故事的最后依旧是一个令人惋惜的结局,但整个事情的过程未免太过顺利了点,就像是童话故事里拥有美妙歌声的美人鱼开始就遇到了王子一路顺风顺水…
所以莲山奇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
郭雨思考着莲山奇话中漏洞,甬道的左侧忽得飞身而来一个黑影,郭雨侧身躲开黑影的袭击,反身回踢突袭者,定睛细看,眼前龇着一口白牙张牙舞爪形如恶犬的丧尸,正是此前眼睛蒙着白布条的少女阿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