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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失声 ...

  •   从餐厅出来,宁森渁拉着一张巨黑无比的脸,从头到尾被人抓住把柄威胁的感觉可叫她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后脑勺像长了第三只眼睛,不用回头也能看到齐思然那副面目可憎的嘴脸。

      宁森渁忍无可忍,刚要警告齐思然滚远点,却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森渁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打算叫住虞朝,却震惊地发现她红肿着一双眼睛,脸颊残留着显而易见的泪痕,哭花了精致的妆容。

      宁森渁连忙拉住虞朝,语气透着急切的关心,“姐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虞朝抬起沉重的眼帘看她一眼,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采,黯淡无神,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宁森渁,抽出被拉扯的手臂,漫无目的地独自向前走去。

      看着虞朝魂不附体的模样,宁森渁内心愈加着急,再次拽住她,“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是跟郭雨去约会了吗?”她似是想到什么,顿时怒气冲冲道:“是不是她欺负你了?肯定是她!这个人渣,居然敢弄哭你,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然而虞朝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对她不理不睬,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的地面,失魂落魄地漫步在皑皑冬夜,不时撞到迎面而来的行人。

      齐思然眼见不对,连忙叫住满脸怒气的宁森渁,“你等会儿!我知道你想找郭雨算账,不过虞朝的情况很不对劲,她现在需要你。”

      宁森渁回头瞪一眼齐思然,“难道你想让我就这么放过郭雨?!”

      “当然不,我去找她,你去陪你姐姐。”齐思然说。

      宁森渁神色不善地上下打量着她,“为什么是你去找郭雨,而不是你去陪我姐姐?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齐思然无奈地耸耸肩,“你要是觉得收拾郭雨比陪你姐姐更重要,那你就去找她呗,我也不拦着你。”

      宁森渁哑口无言,但依旧不甘示弱地剜她一眼,然后心急火燎地追上虞朝。

      “姐姐,你手这么冰?!你先穿我的外套,你穿的也太少了,会生病的,话说你羽绒服呢?围巾怎么也不见了?好不容易看你穿一次正儿八经冬天的衣服,怎么这就弄丢了?”
      “对了,你饿不饿?吃过了吗?那边有条美食街哦。”
      “哎,姐姐你别不说话呀,我害怕,算了…你和她…到底怎么了?”

      无论问什么都得不到虞朝一星半点的回应,甚至连表情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样子,一时间,宁森渁六神无主,无奈之下只好默默搀着她漫步散心。

      然而手机的震动声又让她按耐不住性子,看着虞朝的脸察言观色,“姐姐,你手机亮了,不看看吗?”

      虞朝眸光微微一动,也仅此而已,接着没了任何反应,甚至没有看一眼手提包。

      宁森渁失望地叹了口气,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暗骂都怪齐思然废话连篇,害得她都没吃上几口面,看着路边刚出炉冒着热气的桂花糕,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淼淼姐,我去买桂花糕,你等我一下哦。”宁森渁说。

      尽管虞朝没有回答她,但坐在公园椅上休息的举动让她稍稍安了点心,于是开开心心地跑向路边小摊。

      虞朝拿出手机,直直地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出神片刻后,她开启锁屏,映入眼帘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亲爱的虞界小姐,喜欢那束玫瑰吗?那是我亲自培育的精品,没有人可以抵挡它艳如鲜血的魅力。]

      [还记得你曾调皮地扇过我一巴掌吗?当时我很惊讶呢,但我不是一个粗俗的人,作为回礼,你喜欢今晚的惊喜吗?]

      [她的手指凉凉的,很舒服,就是有点害羞,基本都靠我主动,不过我喜欢,青涩,稚嫩,像未熟透的青苹果,让我第一次知道做|爱原来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

      [这么一说我得好好感谢连感器这一伟大的发明,不止我可以体验到极致的欢愉,啧,你知道吗?她闭着眼睛极力隐忍的模样快迷死我了。]

      [最后问一句,她高|潮的时候每次都会一声不吭地咬破嘴唇吗?还是因为…我太兴奋刺激到她了?]

      “淼淼姐,你去哪里?!”

      宁森渁两只手各拿着一只桂花糕,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的虞朝。

      丢在门口的羽绒服很好地遮住了下面的房卡,虞朝庆幸无比地捡起房卡,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不断祈祷郭雨千万不要出事。

      冲进房间却没有看见郭雨的身影,浴室门口隐约有红色的液体流出。

      “郭雨!”虞朝一瞬间慌了神,狂跳的心脏几乎让她透不过喘息,“不,不要,郭雨!”

      门并没有锁住,虞朝很轻松地打开了门,眼前的一幕却让她两眼发黑,心脏疼得喘不上气。

      “绷带在哪里?绷带…”虞朝扶着门调整头晕目眩,然后撕开内衫,蹲在郭雨身旁,为她包扎血肉模糊的右手。

      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眼神在不同的情绪下有很多种,然而死去的人却只有一种,空洞,没有生气,失去焦点,不会因鸟语花香而喜悦,不会因空谷幽兰而心动,不会因凡尘琐事而烦恼,不会对世间万物再有任何反应。

      虞朝眼里的郭雨此时此刻便是这样的,她仰面躺着,眼睛黯淡得像是蒙上了许久的旧尘,目光十分遥远,透过天花板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天空,那里有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儿。

      它飞得越来越高,试图飞上那朵像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却一头撞上了看不见的液态屏障,它试图冲出去,一而再,再而三,百折不挠,微不足道的力量本毫不起眼,却在成百上千次的厚积薄发,触动反击系统,一瞬间化为了灰烬。

      天空似乎心有所感,为这只执着愚笨的鸟儿悲伤哭泣,滴在脸上,温度却不是冰冷的,舌尖的味蕾是咸咸的,有点微苦。

      印象中的天空颜色是浅蓝色的,但眼前的少女,她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像海一样干净纯粹,却比海更为之令人心动。

      齐思然站在门口,看着渐渐凝固的血迹布满大半的瓷砖,逐渐氧化颜色变得深红,耳边回荡着虞朝呜咽的哭泣声,胸口涌上一股无言的悲伤,也许是因为割舍这段无疾而终的单相思,也许是同情这对苦命的鸳鸯。

      匆匆赶到的宁森渁略显狼狈地拎着两只凉掉的桂花糕,看着眼前的场景,将欲呼之出声,却被齐思然摇着头拉住,一瞬间宁森渁似是明白了什么,无声地沉默几秒,接着默然地跟着齐思然一同离开。

      *

      宽敞的办公室里陈设着黑白两色调,司徒整个人陷入轻奢简约的办公椅,双目紧闭,眉间蹙着浅浅的不平。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她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的愠气,随即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如同那浅色调的瞳色,冰冷而薄凉。

      “进来。”

      林霜微微一怔,然后低下头,毕恭毕敬地单手捂胸向司徒施了一礼,“主教,事情已经办好了,请您过目。”

      她很少见过司徒外露真实的情绪,最常见的表情就是微笑,几乎都是逢场作戏,即便是生气的时候,脸上依旧会挂着生死难料,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然而从昨晚回到公司到现在为止,司徒却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双腿跷在成堆的文件上,没有处理堆积如山的公事,情绪里压抑的怒火从语气到表情几乎已经控制不住。

      “放这里。”

      “是。”林霜放下文件,刚准备离开,就听身后传来司徒的声音。

      “你觉得她怎么样?”

      林霜心里猝然一惊,强装镇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道:“主教指的是谁?”

      司徒轻飘飘地扫她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凝冰的语气令林霜脊背发凉,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惹得司徒暴怒的敏感话题,“郭小姐对下属都很好,经常自掏腰包请客研发中心的人、”

      话刚说一半却被司徒不耐烦地抬手打断,“我说的是那件事。”

      林霜自知逃不过去,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答:“利用匿名信引协会的人追查逆转试剂一事,在被逮捕的同时,寄出证据,向媒体揭露全过程,以及…空穹的一些事情,不仅如此、”

      司徒抬起眼帘,眼底盛满了偏执的不悦,语调陡然变得森然,“我不需要听你重述这些你我都知道的事情,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觉得她这件事做的如何?”

      如蛇一般阴冷的视线扫视着她的全身,林霜只感觉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虽然同情郭雨水深火热的处境,换作是别人恐怕早就被逼疯了,但作为一个旁观者,作为司徒的手下,家里还有年迈的外婆需要照顾,她没有勇气说出实话,也没有资格批判司徒的所作所为。

      在这个以邪体为罪的末日穷途,像她这种常年走在悬崖上的钢丝的人,良心太多命都不长,何况若不是司徒当年出手相助,她已经被继父卖到窑子里换大米了。

      “我觉得郭小姐做的…有些过了,她不该想着诬陷空穹,更不应该试图抹黑您的形象。”

      “哦?是么?人是我杀的,公司也是我抢来的,她说的哪里不对了?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抹黑诬陷了?”

      俨是寒冬腊月,林霜额头上依旧滚下豆大的汗珠,明知司徒故意为难她,她也不敢反驳半句,面对视人命如草芥的八级邪师,就算是十个她也不是对手。

      “主教一直以来全心全意地照顾郭小姐,不仅对她倾囊相授,而且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她,我觉得就算郭小姐不领情,也不应该恩将仇报。”林霜面不改色地对答如流。

      司徒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冷笑,“我本来打算给她时间的,可这一次小朋友实在太调皮了,好在事先监控了她的手机,不然真让她做成了,又要花不少功夫给她擦屁股。”

      说着司徒长吁一口气,似是排出心中烦闷郁结,余光瞥向压在脚下的文件,灰眸中闪烁着浓浓的愠恼,“除了处理公司里的事情,收拾外面那些蠢蠢欲动的废物,现在还要提防我爱的人,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凯特把西域那边管理得很好。”

      她抬眸看向林霜,脸上重新带上似是而非的笑意,“林霜,我们认识有六年了吧,你说我身边除了你,还有几个人值得信任?”

      林霜微微一怔,往事如同翻开的相册历历在目,风起云涌的回忆撩动心底不曾拨向他人的薄纱,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曾经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孩,残忍的现实终究烧死了女孩所有的幼稚和温柔,那片荒野慢慢长出了理智的冷漠和无情的清醒。

      她在乱世中岿然立于世界的巅峰,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谄媚的恭维,得到了迫于压力臣服的尊敬,却始终得不到她最想要的爱,甚至在病态的控制欲下,逼得她所爱的人不惜搭上性命也要毁了她。

      林霜扳指细数,答案寒碜得让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可她又无法谎报虚假的数字欺骗司徒,这个人早就知道她的脚下尸骨累累,周身满是荆棘豺狼,只是寻求一个慰藉的答案罢了。

      “公司里大家都很团结,一心一意为空穹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西域那里的人也都知道主教您一直关心他们,主教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您也绝无二心。”

      沉默的每一分一秒都令人窒息得胸口发堵。

      “去忙吧。”一声略显倦怠的传入林霜耳中。

      “是。”林霜恭敬地应了声,随即走出办公室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眼前却不由地浮现出罕为人知的往昔旧事,沉重的情绪积攒在心头挥之不去。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她好像听到司徒在叫她的名字。

      林霜犹豫片刻,再次敲响了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伏案工作的司徒交待一番工作上零零碎碎并不重要的事宜,顺口一句看似漫不经意的“她怎么样了”,终究是暴露了叫她进来的目的。

      林霜暗暗叹了口气,咽回了那些差点脱口而出的劝言,“医生说郭小姐失声是因为精神受了太重的刺激,现在虞…宁小姐在照顾她。”

      林霜干巴巴地站了五分钟,期间司徒既没有让她走,也没有让她留下,这让她进退两难,站立不安,又过了五分钟,她再难忍受这样下去,正要找个借口离开,耳边却再次传来司徒的声音。

      “你是不是不理解为什么我要让你发那段信息?”

      林霜心中一惊,想不到只是片刻流露的一点困惑还是被司徒看进了眼里。

      不过她确实不理解司徒的所作所为,那些话看似激怒虞朝,实则反倒让虞朝知道郭雨是被强迫被羞辱的一方,这非但没能让她们之间产生隔阂,反而让虞朝寸步不离地照顾郭雨,可以说完全起了反作用。

      “有一点。”林霜深知在司徒面前任何谎言都只是自欺欺人的笑话,于是如实回答。

      结果不仅没有得到司徒的解惑,反而收获了一堆本不属于她,却能让她抓耳挠腮的工作,看着堆得比她人还高的文件,林霜白眼一翻 ,极需一颗速药救心丸拉回想死的心,早知如此,还不如装聋作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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