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37、凛冬

　　虞朝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宁森渁的态度与其说是在向她表白，不如说是不惜用搭上自己也要让她和郭雨分开，她近乎崩溃地在路边徘徊许久，无比纠结现在究竟是要赴郭雨的约，还是去找宁森渁把话说清楚。

　　在她徘徊不定之时，手机里弹出的消息勉强救了她一命。

　　[爱吃不吃：你妹妹在露西餐厅]
　　[虞：她去那里做什么]

　　[爱吃不吃：这就不关我的事了，对面坐着一个看起来牛逼哄哄的人物。]
　　[爱吃不吃：（照片jpg）]
　　[虞：那是我爷爷]
　　[爱吃不吃：喔哦！震惊jpg.]

　　[虞：如果方便的话，麻烦帮我留意一下森渁，有事打电话给我]
　　[爱吃不吃：ok啊，不过嘛，我的委托费可不便宜啊]

　　[爱吃不吃：喂喂你不会当真吧？时间不早了，约会迟到可不是淑女风范]
　　[虞：谢谢你，思然。]

　　虞朝放下手机，重重地叹了口气，得知宁森渁和宁谋元一起吃饭，心里的石头暂且落定，继而匆匆赶往K皇酒店。

　　刚进门便被门口的礼仪小姐彬彬有礼地拦住，“请问您是虞朝虞小姐吗？有位姓郭的小姐为您预订了包间，我现在带您过去可以吗？”

　　“好，麻烦你了。”虞朝微微一怔，尔后浅笑着应。

　　桌面上摆放着一束提前准备好的玫瑰花，附带的卡片上娟秀的字迹写着“致亲爱的虞小姐”一句简洁的赠予，红烛醺红的灯光点燃了烛光晚餐浪漫的氛围。

　　虞朝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弯起的桃花眼里漾着开心的甜蜜，同时略微有些惊讶，本以为“共进晚餐”的邀请另有一番含蓄的意思，毕竟作为邪体的郭雨并不能吃下任何食物，她不禁为自己一时羞躁的想法感到脸红。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理石钟表的秒针“滴答滴答”聒噪地响个不停，暖气适宜的房间似乎也逐渐升温。

　　眼睁睁地看着分针指向罗马数字的十，不着声色地皱了下眉头，猛地站起身脱下毛衣，随手丢在一旁的羽绒服外套上，接着举起酒杯，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为了今晚的约会她甚至连工作用的手机都没带，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的话，那么没有比怨妇这两个字更为恰当。

　　现在这个时间点其他情侣已经滚完一圈床单，而她居然还在一个热得要死的房间里，像个傻子一样，等着神龙见首不见尾，成天只知道泡在那该死的生化空间里的前女友出现。

　　虞朝越想越气，本想甩袖走人的她突然觉得不能这么便宜放过郭雨，于是拿起衣服，拧起包包，摔门而出，径直坐上电梯，前往K28的房间，盘算着如何收拾这个大忙人。

　　房卡刷门，愤愤地推门而入，虞朝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如五雷轰顶般愣在原地，她跌跌撞撞地退出房间，反复核对门上暗金色的K28确认自己不是走错房间，刚刚所见所闻却几乎撑爆她短路的脑袋。

　　昂贵的软沙发上，司徒半裸着坐在看不到正脸的陌生人怀里，情难自控的情态穿插着销魂入骨的酣畅声，手指间夹着一根几乎燃尽的女士香烟，燃烬的灰头落在那人的白衬衫上，像极了刺眼的污点。

　　虞朝呆滞地站在门外，任凭门在眼前自动关合，生生隔绝房间里不堪入目的视线，然而隐约的喘息声使得那一幕龌龊肮脏的画面在脑海中愈加清晰，房卡顺着指缝掉落，温热的泪水模糊了K的字母，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嚎啕的哭声湮没于夜色的车水马龙，擦肩而过的行人纷纷避让，为她在这凛冬穿得如此单薄而短暂的惊讶，同时好奇抑或是同情她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

　　“你刚刚弄疼我了，下次轻一点，你跟着一起疼我会心疼的知道么？”司徒捧着郭雨的脸，眼角带着媚意，灰色的眸中泛着水色潮痕，“技术生涩的可爱，像初恋的感觉，我喜欢。”

　　郭雨扭头避开将欲落下的索吻，手忙脚乱地取下耳垂上的连感器，却被司徒反手握住，“不准摘，我要你和我一起体验，我和别人上床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司徒轻抚着她的眼睑，唇角勾起一抹邪笑，“为什么闭着眼睛？你这副样子看起来…”另一只手缓缓探入她的衣衫，柔媚的语气仿佛致命的毒药，“很想被上啊。”

　　一瞬间，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郭雨不顾一切地扯断连感器，磕磕碰碰地冲进洗手间，脱掉沾满黏液的指套，跪在马桶边缘吐得一塌糊涂，然而属于另一个人的高|潮快|感仍然刺激着神经，恶心得像满手的黏液洗不净，逃不脱。

　　绝望积攒至临界点，她抱着头，发出愤怒而悲伤的长嚎，像一匹受伤的野兽，砸掉了周围所有能砸的一切，接着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片，对准了右膝盖独属于邪体的致命弱点。

　　“对，就这么刺下去，然后“噗”的一下血溅三尺，瞳孔快速失去□□，只需要一秒，就可以如愿以偿地变成一摊烂肉，舒舒服服地躺在乱糟糟的垃圾堆里，飘上屋顶的灵魂好好看着我是如何操一具尸体的。”耳边却传来司徒轻飘飘的蛊惑声。

　　司徒深深地吸一口烟，对着她的脸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戏谑的目光像极了欲望饕足后的漫不经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时女士，再也不用担心前女友偷偷研发逆转试剂的事情败露，因为我会为她精心挑选一个实力强大的界人丈夫，永远永远地庇护她一辈子。”

　　临走时，她顿了下脚步补充道：“哦对了，黄泉路上无聊的时候，可以看一看我为你独家播出的《好朋友公开出柜》的节目哦。”

　　伴随着轻微的开门关门的声音，房间里仿佛依旧回荡着女人性感低沉的闷笑声。

　　*

　　露西餐厅里。

　　宁森渁漫不经心地叉着意面，黯淡的目光地没有聚焦于任何一点，“爷爷，我对淼淼姐明明没有那种感情，这样骗她真的好吗？”

　　宁谋元切着牛排，淡淡瞥她一眼，“以前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森淼心甘情愿听进去话的人，可自从有了郭雨，在你们之间，她总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郭雨，我需要你帮忙暂时栓住她，直到她完全具备接管宁家的能力，和宁家唇齿相依为止。”

　　见宁森渁拧着眉头欲言又止，宁谋元不动声色继续说：“你只需要像从前那样和森淼玩闹，森淼不会移情别恋的。”

　　宁森渁被猜中担忧的心思，脸上忽得一热，但依旧愁眉苦脸，“可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要好吗？姐姐会不会存心要跟我保持距离啊？”

　　手机振动，宁谋元看一眼，不显情绪地说：“按我说的做就好，我有事先走了，吃好让杨姨早点送你回去。”

　　“哦。”一听到要早点回家，宁森渁顿时满脸写上了不情愿，见宁谋元起身要走，她突然站起身拉住他，浅蓝色的眼睛闪烁着隐约的不安，“等等，爷爷，那件事…”

　　宁谋元慈祥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爷爷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放心，你淼淼姐不会有事的。”

　　“那郭雨她…”宁森渁有些忐忑。

　　宁谋元眸光微微一沉，表面依旧心平静气和，“不是她的心脏。”

　　宁森渁微微松了口气，本想再欲询问的心却在宁谋元锐利的眼神里沉了下去，而这恰巧被坐在角落受虞朝委托照看宁森渁的齐思然听进了耳朵。

　　齐思然一边剥着帝王蟹的壳，一边专注地思考两人刚刚的对话内容，没有注意到悄悄站到她身后的宁森渁。

　　“喂，我刚刚和我爷爷的对话你也听到了吧。”背后冷不丁冒出宁森渁的声音。

　　齐思然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我靠，你是要吓死我吗？”

　　宁森渁白眼一翻，抱着胳膊，语气咄咄道：“少来这套，我知道你听到了，我劝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巴，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子走。”

　　这语气齐思然一听顿时起了犟脾气，“我就是告诉虞朝你又能拿我怎样？”

　　宁森渁不屑地一笑，“我一会儿就把你偷听到事情告诉爷爷，要是你敢说出去，后果自负。”

　　“我说要不这样，干脆大家都别装了。”齐思然无奈地耸耸肩。

　　“我装什么了？”宁森渁不客气地反问她。

　　齐思然说：“你刚刚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吧，否则你早就把我揪出来了，我猜你是想让虞朝知道其实你对她并没有那种感情，而我刚刚歪打正着地劝说了这件事，是个恰如你心意的和事佬，所以才让我故意听到。”

　　宁森渁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头，认可似的点点头，“看来你也不算笨嘛，那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

　　“所以心脏的事，和郭雨又是怎么回事？”齐思然犀利的问题一针见血。

　　她笑嘻嘻地看着前一秒还在洋洋得意，下一秒表情就僵硬的少女，语气和善地威胁道：“可我好像没有必要帮你保密诶，不过如果你愿意解答鄙人一点点小小的好奇心，我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看着眼前龇着一口大白牙的齐思然，宁森渁眼角微微抽搐，额头上的青筋隐约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