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09、悲酒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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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里突然传出“咚”的一声巨响，路过的林霜吓得手里的文件差点洒了出去，若是郭雨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必定要跟着遭殃。
　　她刚准备冲进门查看，就见郭雨拉着一张比世界末日还要难看的脸冲出办公室，里面乱糟糟的情景像是经历了一场浩荡的洗劫，紧接着耳边响起比地震还要响的关门声。

　　“林小姐…这…”清洁阿姨欲言又止地透过玻璃看向办公室里。
　　“麻烦您收拾一下，待会儿有重要的客户要来。”林霜说完急匆匆地跟上郭雨，毕竟以那极其不正常的状态很难保证不出什么意外，至于郭雨突然暴怒的原因她现在无暇思考，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她的反常通知司徒。

　　拳馆里来了一位特立独行的少女，短短一个小时内因她的到来，五个专用沙包寿终正寝。
　　武术馆的数名教练在被一顿修理之后痛并快乐地收获一大笔钱财。
　　一家情绪发泄屋损失了上千个空酒瓶，老板意图敲门又被接连摔酒瓶的声音吓得不敢吱声，几分钟后前来的少女接着电话离开店门，他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研发中心的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狼狈不堪的郭雨，很快低下头佯装什么都没有看见，那杀人的眼神仿佛要是被盯上脑袋就要不保。

　　郭雨一脚踹开办公室的大门，坐在沙发上的时芝雨立刻惊得站了起来，“小雨，你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吗？”
　　一旁的导演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但看到眼前的少女披头散发，被玻璃碎片划伤的额头滴着血，丝毫不顾多名外人在场，脸上呈现着赤裸裸的怒气，这堪比恶鬼的模样，实在叫他难以想象这就是本次电影的主人公原型。

　　郭雨理也不理时芝雨，一腔怒火正愁无数发泄，好巧不巧有人赶着气头上让她做这些反感的事，“要采访赶紧采访，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没时间在这儿陪你们。”

　　不屑不恭的态度使导演的脸色变得颇为难堪，语气也带上了不满的反感，“郭小姐不如先去洗把脸冷静一下，你这个样子恐怕不太适合我们本次取材的原型。”

　　郭雨冷笑着白了一眼导演，那副教训人的嘴脸虚伪得让她觉得无比恶心，“不适合正合我意，正好别来找我。”说完不顾时芝雨的叫喊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满肚子的愤怒逐渐在凛冽的寒风里冻结，出租车里空调的温度让她冰冷的手指渐渐升温，郭雨勉强感觉她现在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只会发泄情绪的机器，随之冷静后此前的愤怒全都化为洪水般的悲伤，逆流着淌进她的心里。

　　顶级黑客查证的文档无情地剜开她的心，那些附带的照片又不客气地在此之上撒了一把盐，即便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在多方面的佐证下，坚信不移的笃定全都碎成了一地玻璃，割得她心在滴血，最终落定于心如死灰。

　　回到家里，郭雨把酒窖囤的酒一股脑拿到客厅，此刻她急需一醉方休，只有醉生梦死才能逃避事实真相，才能忘记昨晚虞朝咬破嘴唇心甘情愿接受她惩罚的模样，才能忘记机场里那声供认不讳的叹息，才能忘记文件里不堪入目的照片影像。

　　时芝雨赶到的时候，楼梯口空酒瓶到处乱滚，几个打碎的酒瓶，一不留神踩上去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咔嚓”声。
　　而郭雨倒在楼梯口，脑袋上磕了一个红肿的包，喝得烂醉如泥，哭得嗓音嘶哑，喃喃地念叨虞朝的名字，不断地重复外人不知所谓的“骗人的”“我不相信”“为什么”这样不连贯的词句。

　　时芝雨急忙扔下手里的包扶起摔在台阶上的郭雨，看着女儿这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本打算训斥的话瞬间抛去了九霄云外，“小雨，怎么了这是？醉成这副模样？”
　　回应她的是滚落眼眶的泪水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亲密的“朝朝”昵称引她多看几眼。

　　接通电话后，入耳的是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此刻女孩的语气显得颇为着急，“喂，郭雨，你到了吗？我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好，这位叫…朝朝的小姐。”陌生女人温柔性感的声音使虞朝瞬间吃了一惊，还未等她胡思乱想，时芝雨又继续说道：“我是时芝雨，也是小雨的妈妈，她现在喝醉了，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方便跟我讲吗？”

　　虞朝猝不及防地僵在原地，光是一个妈妈就已经让她脑袋短路，好在昨天郭雨跟她提起过时芝雨的事情，不然她会怀疑郭雨会不会被什么阿姨骗走了，然而现在她满心都是郭雨喝醉酒糟糕的情况，甚至忘记了向郭雨妈妈问好，心急如焚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颤音，“郭雨喝醉了？怎么会这样？阿姨，她现在在哪？她有没有事？”

　　时芝雨心念一动，再次看了看“朝朝”，对比郭雨口中念叨着的名字，片刻间就得出了正确的结论，不过电话号码应该是在国外，她不忍心让郭雨异地恋的女朋友担心，于是避轻就重地概括说：“她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醉而已，我在这里会照看她的，冒昧的问一下，请问你是姓虞吗？”

　　时芝雨温声和蔼的安抚使得虞朝微微松了一口气，想到有郭雨的妈妈在，在稍感安心的同时也让她感觉脸上烧得发热，“是的，阿姨，我叫虞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若是向郭雨的妈妈承认自己是郭雨的女朋友甚至是未婚妻，这样似乎显得她很不矜持。

　　感受到女孩的忸怩，时芝雨心有所会地勾了勾唇角，既然女孩难为情，她也不会刻意点破戳穿，“小雨这孩子喝醉了一直念你的名字，看得出来你对她很重要。”为了女儿和未来儿媳妇后半生的幸福她还是忍不住推波助澜。

　　听闻郭雨醉酒念她的名字，虞朝脸色变了变，郭雨大白天喝醉酒的原因别人不知道她却是再清楚不过，虽然时芝雨没有描述郭雨的具体情况，但以她对郭雨的了解，不难想象出郭雨伤心欲绝的模样。
　　“对不起，阿姨，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处理，麻烦您照顾郭雨了。”
　　她忍着强烈的心绞痛，颤抖着取出抽屉里的药，就着水咽了下去，自从得知自己有心脏病，或许是心理作用的影响，发作的频率似乎变高了。

　　“好，那我们下次再聊。”
　　“那阿姨再见。”
　　“再见。”

　　时芝雨看着醉生梦死的郭雨叹了口气，那醉醺的脸上大写着失恋两个字，可从电话里女孩急切关心的语气来看，断然不是女孩移情别恋所致，以她阅历丰富的经验，也猜不出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导致郭雨性情大变到处发疯撒泼。

　　然而事情远非结束，郭雨醉酒过后开始整夜整夜地发起高烧，按照道理来说她的体质本不该羸弱至此，但当林霜检测到她体内暴动因子的含量甚至比不上普通的中阶邪体，病如山倒自是理所当然。

　　*

　　“小雨，那女孩又打电话来了。”

　　“不接。”郭雨坐在床头顾自地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披肩的长发半掩着罕见的病态之美，苍白又妖冶，淡漠的嗓音仍有些恸哭后的沙哑和感冒的鼻音。

　　虽说如此时芝雨还是接通了电话，几日来，郭雨带病在家办公，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其余一概不问，闲暇之余就坐在露天阳台，摸着手上的戒指发呆。
　　林霜送来的凝血块未动一口，原本她打算将角落里的仿血和彩汁拿出，却意外地惹得郭雨暴怒如雷，也只有她买的仿血才肯勉强喝下。
　　至于这位叫虞朝的女孩子打来的电话，发来的消息要么不接，要么由她代回，不方便接听的借口理由几乎用尽，现在她也是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继续拖延下去。

　　时芝雨清了清嗓子，编着自己都不信的理由，硬着头皮温和道：“喂，虞小姐，我是小雨的妈妈，小雨她现在在忙，不然你…”

　　“阿姨，我现在在楼下，麻烦您帮我开一下门。”

　　时芝雨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尚未来得及回话，就见郭雨穿好衣服，似乎是要从别墅的后门离开。

　　“虞小姐，请等一下。”时芝雨按下静音键，三两步追上郭雨拽住她，严厉的眼神盛着不解，说话口吻不自觉带上一股恼意，“那女孩子大老远来看你，你现在要去哪？”

　　郭雨侧目瞥了眼正门的方向，心里起了丝丝波澜，记忆里浮现齐思然半裸着压住虞朝的模糊影像，麻木的心脏抽了抽倒也不觉得疼，她目视着时芝雨冷淡地解释：“去公司开会。”

　　时芝雨依旧拽住她不放，“司徒小姐说了你可以线上开会，不管怎么样，这房子是你的，来了客人，作为主人礼节上总要说得过去。”
　　虽然不知两人之前到底有什么矛盾，但这几天和虞朝聊天来看，隔着屏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对郭雨一往情深，而郭雨却一味顾着逃避，这让她大感失望。

　　对于时芝雨的教训，郭雨理也不理，固执又冷漠地转过视线，抽出被拉扯的手臂穿上大衣，不发一语地就要离开。

　　“喂，阿姨，你还在吗？郭雨她怎么样了？还在发烧吗？”手机里再次传出虞朝心急如焚的语调，一瞬间冰冷的眸光为之软化颤动。

　　察觉到郭雨情绪上的松动，时芝雨暗暗叹息一声，顺势柔声劝说，“那女孩子很聪明，我瞒不住她，只好实话实说了，去见见她吧，一个女孩子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找你，怎么说也得让人进来歇歇脚。”
　　想起电影的事情，她顿了顿，终究不忍心为难女儿，拿起包起身向外走去，“正好经纪人催我回去一趟，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随着别墅铁门缓缓开启，时芝雨眼前闪过一道极速的影子，挑眉定睛细看，身前已站着一位美得亮眼的女孩，很明显女孩本人比照片里还要漂亮。
　　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睛，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的瑶鼻秀秀气气地生在清纯典雅的绝色娇靥上，再加上线条优美细滑的香腮，吹弹可破的肌肤，即便是娱乐圈俊男美女如云的地方，也很少能见到这样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
　　大约是刚下飞机，在这寒气逼人的冬季，女孩还没来得及换上厚衣服，只穿着T恤和蓝色的牛仔短裤，御寒的手段也仅仅在外面套着一件没有拉上拉链的，略显单薄的白色外套，也正是这番简单的打扮将女孩的清雅灵动烘衬得愈加天然纯粹。
　　时芝雨暗暗称叹不已，难怪眼比天高的某人被迷得神魂颠倒，醉酒消愁。

　　虞朝一眼就看到站在时芝雨身后的郭雨，心急火燎地关心问：“郭雨，你好些了吗？”紧接着迅速反应过来眼前还有一位非常特别的人，她为自己一瞬间的失态并且失礼的行为臊红了脸。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时芝雨，眉眼见泛着女孩初见爱人家长时的羞涩腼腆，“抱歉，阿姨，我刚刚太着急了，是不是吓到您了？”
　　第一次见郭雨的妈妈居然闹出这么丢脸的事情，幸好她刚刚没有扑进郭雨怀里，不然她以后真的要没脸见人了。

　　时芝雨注视着她温温柔柔地笑着，唇角上扬着优雅的弧度，“没有，我见过不少界人展现过极速，虞小姐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吧，快进去休息一下吧。”手机一直在震动，助理发来的消息目不暇接，她向虞朝歉意一笑，“抱歉，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没有办法招待你了。”

　　虞朝连忙地摆摆手，彬彬有礼又有些拘谨地善解人意道：“没关系的，阿姨，有事您去忙吧，是我打扰您了。”

　　时芝雨温和地浅笑着，视线转向郭雨，用督促的眼神暗示她好好照顾女孩，“小雨，那我先走了。”
　　见郭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她不禁恼火地皱了皱眉头，碍于不好当着虞朝的面训斥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只好向虞朝打了个招呼便坐上停在外面的专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