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泥水匠以下犯上》杯中野

8、少詹府邸翻修案-5

　　“小的工部泥水匠奉……奉尚书大人指令前来少詹事府苑查看翻修点。”她又掏出那副故作低下的姿态回话。

　　门童看他身着工部服饰一时拿不准注意，跑向管家汇报。管家前来看着低着头的宋海意，毫不在意打发她走。

　　她抬头望着门匾上那几个大字，普天之下，百官为民，可谁又是发乎本心为世为民？

　　正当她不知如何进去时，韩知徐骑着一匹快马来到她面前，看着她面露疑色，好心解释：“大人猜到你要来，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宋海意心中一暖，有些期盼：“大人……他不生气了？”
　　“气，怎会不气，宋工匠可是古今辱骂大人的第一人呐。”

　　她一听，尴尬一笑。

　　韩知徐下马与管家低语几句便带着宋海意进了府苑，宋海意里面从怀里掏出图纸，对比起来：“这图纸你画的，直接带我去少詹事厢房吧。”

　　韩知徐莫名看了她一眼：“你跟着图纸走啊。”

　　“我会看图纸，但看了图纸也识不得路。”谁叫她是路痴呢，照着地图都能走错道的人。

　　韩知徐倒是有些惊奇感叹：“你与大人真是有缘，大人记不清人脸，你记不清道路。”

　　宋海意有些呆愣，大人是……脸盲？

　　那他如何认出自己的？

　　每次都准确无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天色灰蒙，万里长空仅有一俩云朵漂浮。

　　她站在韩知徐身后看着他与少詹事客套，有些冷得跺脚。直至二人交谈完，才跟着韩知徐前往少詹事厢房。

　　站在厢房外面打量着周围建筑，确实如图纸那般所绘，因地势起伏，前房高于厢房。

　　“宋工匠，你还别说，站在这门外怎么有股阴风阵阵的感觉。”韩知徐也是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东张西望。

　　宋海意并没有时间理会韩知徐，她眯着眼打量着屋檐走势，普通传统古建筑，并无突兀。

　　她走向门口意欲抬手推门而入，被身后飞跃而来的韩知徐捏住右手：“少詹事特意嘱咐不可入内。”

　　她无奈耸肩收回右手，东走西顾。随后弯腰伸出食指在台基处比对：“韩侍郎，这台基略高一指，你可没画出来啊。”

　　她弯腰打量着台基却没有听到韩知徐的回答，有些纳闷起身回头。

　　看见李舒隐褪去紫衣官服换上一身墨绿竹叶刺绣袍站在院内正中央，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唯有那双眼带着七分冷峭暗示他心情怫然不悦。

　　而韩知徐站在他身后朝着自己挤眉弄眼。

　　她有些迫窘朝着李舒隐笑：“大人……您亲自来啊。”

　　这没话找话的模样让她更加尴尬。

　　李舒隐冷笑一声越过她来到台基处弯腰伸手比对，完后眉毛一皱：“高出一指为何没在图纸上标明？”

　　韩知徐里面跑过来弯腰比对，满是歉疚：“大人……我，我错了。这，我没考量到细致。”说完朝着李舒隐跪了下去：“请大人惩罚。”

　　李舒隐沉默不语，这图纸出错恰好证明宋海意的说法，营造一事需得亲躬。

　　宋海意看着跪在地上的韩知徐和站在一旁高深莫测的李舒隐，心底大抵明白李舒隐的骑虎难下，于是跑了过去扶起韩知徐：“多大点事儿，错了咱改就是，怎么动不动就罚呢？”

　　哪知死活拉不起这头倔驴，她只得看向李舒隐。

　　“……起来吧，回去补上。”

　　看着起来的韩知徐踌躇不前，她满是不在意：“怕啥，天下谁人不犯错？哪怕圣人也有过失，只不过功大于过而已。”

　　“放肆！”李舒隐凌厉吼向她。

　　这泥水匠真是胆大包天，妄图议论天子。

　　而宋海意则是后知后觉，她所言的圣人并不是指当今天子，而是所有大作为之人。

　　但她无法开口解释，这纯属于文化差异。

　　只得无奈转移话题：“大人可信风水学说？”

　　“不信。”

　　“巧了，我也不信 ”

　　身为现代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信风水学说，她对建筑风水略懂也是因为实习那会接了一个项目，那老板迷信风水，迫使她不得不了解这方面。

　　“少詹事何时开始体弱多病的？”她不解问道。

　　“一年前，刚入住此府。”李舒隐回答她这问题时也突然明了她所想表达的意思。

　　“所以说？”她继续抛出问题诱导他。

　　“有人借用风水学说想置少詹事于死地。”李舒隐顺势而答。

　　“不错，大人很聪慧。”

　　“……”李舒隐冷笑，何时需要一个小小泥水匠对自己赏识。

　　她依靠着一根柱子：“至于官场你争我夺，大人可自己定夺。而这少詹事府苑翻修，把台基降低，前屋房檐翻改即可。另外去马棚处看看？我觉得那处才最为危险，容易失火啊。”

　　李舒隐听闻她所言与自己构想差不多，当下也是，带有几分赏识看向她：“走吧……”

　　宋海意立马堆砌着讨好笑容跟在他身后，趁热打铁问道：“大人还生气吗？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错了。”

　　李舒隐顿了顿，继而前行，只是不争气反问：“错哪儿了？”

　　她微微一愣，心中讥笑，一个为了皇位屠杀百姓之人此时此刻却端着一副清官廉洁做派，询问她一个百姓错在哪了。

　　思虑半刻，她殷勤回答：“错在眼瞎不识大人为国为民之心。”

　　李舒隐听着她这故意讨好的回答，回头凉凉望了她一眼，她是当真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自己可是提醒过她，不要假意奉承。

　　不过他之前生气动怒，并不全然是因为她滑稽所言，而是气愤自己如今如困兽般，被囚于这皇城境内。

　　来到马棚处的宋海意绕着圈里里外外走了好几遍后才回到李舒隐身边，半响没讲话。

　　李舒隐看她皱眉思考，也是沉住气不询问。

　　“马棚与图纸所绘一模一样，个人建议马棚搬移到西院后方。”她还是有些赞许的看着韩知徐说道，这图纸基本上没有大问题，除了那细微之处的一指。

　　韩知徐则是不好意思挠挠头。

　　李舒隐倒是双手背在身后：“西院太远，马棚亦可移到兰园斜后方。”

　　她听后微微蹙眉，兰园也可，只是……

　　“兰园谁住？”

　　韩知徐立马答道：“兰园……是少詹事爱妾赵姨娘所住，只不过半年前赵姨娘流产后得了失心疯，现在兰园被围封起来。”

　　“马棚迁移必要越过兰园。”李舒隐也是皱起眉，这兰园被封，又要如何越过？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看见宋海意拿着图纸拉着韩知徐低头不知道嘀咕什么，半刻后拽着韩知徐往一个方向走去。

　　他只得无奈跟上：“去哪？”

　　“你既要迁至兰园斜后方，那我们就去兰园瞅一瞅啊。”

　　这次李舒隐倒是没有反驳她，她亲力亲为考察或许能再次发现问题所在。

　　步移兰园。

　　宋海意看着这衰败门栏，痛心疾首感叹：“果然男人说不爱就不爱，你看看这赵姨娘住的地方，斯是陋室啊！”

　　李舒隐幽幽望向她，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反讥：“你不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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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海意有些失措。

　　李舒隐却是不待她作何表情，径直走向兰园，在手推开园门那刻，一声高喊打断了他。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

　　宋海意二人随声望去，只见那少詹事闻着风声便追了过来，先是捂嘴咳嗽一番后，才一脸和气致祥：“此园是姨娘所住之处，她伤病养体不易叨扰。”

　　听及此处，李舒隐也得悻悻然收回手。

　　只见那少詹事极为热情：“尚书大人为下官家事奔波，下官感激涕零，特意在醉香楼备好酒菜，劳请几位前去吃酒。”

　　“不去！”
　　“去啊。”

　　宋海意与李舒隐面面相觑，李舒隐愣然，他一贯不爱与人交际，若不是少詹事主动打招呼，他甚至不知此人便是少詹事。

　　而宋海意则是一脸雀跃，她每日在工部和水泥只得吃些素食与白面馒头，自从穿越到这个地方，从未有机会吃得上像样食物。

　　再说了，在现代替甲方设计方案时，也会有甲方爸爸请吃饭的，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少詹事看着二人相视不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去还是不去，只得再次询问：“不知大人可决定好了？”

　　“自然是不……”

　　“去，他去，大人去的。我们是坐马车还是走路啊？”宋海意眼看着他要拒绝，立马打断他的话，转头向少詹事搭话。

　　她看着李舒隐冷冷盯着自己，勉力一笑拉着他跟在少詹事后面追了上去。

　　“放手。”李舒隐极度不喜别人接触，更不喜大庭广众之下被一男子拽着，哪知宋海意半点没有松手的意图，只是快速在自己耳边说道：“回头看树。”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兰园的树，心中微惊：坊间游记中记录到若是主屋俩旁种植高大且长相奇异的树木，此间房屋便是……鬼胎房。

　　刚刚知徐说过，兰园的赵姨娘半年前流产，而少詹事又是一年前搬入此府。

　　究竟是何人利用人命做文章？

　　宋海意看他眼里先是惊讶后又沉思，猜测他此刻应该明白其中缘由，便放开了手，似是不经意间感叹：“这少詹事来得真巧啊。”

　　李舒隐垂眸看着她松开手的位置，声音带有几分考量：“是……挺巧。”

　　他此时亦是明白宋海意为什么会答应他前去醉香楼了，想必是为了探查出什么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