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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京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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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酌瞥了眼地下的尸体,冷冷道:“把尸体送给萧燕叙。”
暗卫不解,疑虑片刻:“…殿下?”
萧酌看向远方无边的天际,翱翔雄鹰展翅高飞,尽收入他的眼底:“也该让那个蠢货知道,与外邦人合作,只有死路一条。”
暗卫:“是!”
此事解决,萧酌揉了揉额,问:“最近几日府内如何。”
他每日为西域解药奔波,只有晚上有空回去探望,白日里便只能让暗卫盯着。
暗卫汇报:“府内一切正常,未发现可疑之人。”
萧酌:“他呢。”
暗卫愣了下:“沈公子么?”
萧酌看他一眼。
暗卫立刻意会:“大夫每日都进府替公子诊脉,但并未听闻有何缓解之法。沈公子每日做些杂事,闲暇之时晒晒太阳,也并无异状。”
“不过。”暗卫补充道,“前几日十三皇子曾来探望过沈公子,但被萧少将军带走后,再未曾来过。”
……
萧燕叙收到尸体之时,正在酒肉池林里寻欢作乐,管弦丝竹,舞女相伴在侧,好不快乐。
一个面上有三道疤的男人穿过人群,走到萧燕叙身边,俯身贴耳对萧燕叙说了句悄悄话。
萧燕叙脸色陡然一变,似是震怒。
下一瞬。
满桌的金杯玉盏全被一扫而下,落在地面砸出碎裂声响,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眼。
舞女见状,全都吓得愣在原地,乐曲也随之暂停。
一时间,奢靡的寻欢坊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萧燕叙重重地喘着粗气,压低声音狠狠道:“全都给我滚出去。”
一众人慌忙退下。
清场后,萧燕叙咬牙切齿地恨恨道:“他真的杀了阿穆勒?”
三道疤回道:“是,且阿穆勒的尸体此刻就在殿外。”
萧燕叙黑着脸:“我这个好弟弟,到底想做什么。”
三道疤犹豫了下,道:“来人说,与外邦人合作不如与自己人合作。”
“对方说…请殿下您,在潮生阁一见。”
“约我见面?”萧燕叙愤愤然,“本殿倒要看看,萧酌那小子想搞什么花样!”
……
日光正好,惠风和畅。
九王府。
药房。
空气中飘散着各类药材气味,药房内,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正持着医术,往药锅里加入形状各异的草药。
他唇色苍白,虚弱之色难掩,做事时的动作缓慢,仿佛每一个行动都耗费了极大力气。
凉风习习,屋外的梨树落了满地白,沈鹤皱眉,捂唇咳嗽了几声。
一件温暖的狐裘忽然自身后披了上来。
沈鹤怔愣一瞬,回头。
一张熟悉的俊容倒映在眼中。
男人下巴处冒出青色的胡茬,嗓音也有些宿夜未眠后的沙哑。
“怎么不去休息。”
萧酌抬手,将白色狐裘往肩颈处拢了拢,但无奈沈鹤这几日瘦的厉害,狐裘不停往下滑落,他像是没意识到似的,执着着一遍又一遍整理着。
“我来吧。”沈鹤轻声,瘦削冰寒的指尖擦过男人温暖的掌心,他牵住裘领,系了个随意的结。
“用过午膳了么。”他道,“我让厨房给你煮碗粥。”
说罢,他转身朝外走去,下一刻,手腕被身后人拉住。
“不必。”萧酌望着他的背影,“我不饿。”
沈鹤点了点头,却没有转身,他轻轻挣脱手腕上的钳制,又道。
“十一殿下差人送了些新鲜玩意,我去拿给你瞧瞧。”
作势,又要离开。
“沈鹤。”萧酌喊住他。
沈鹤脚步一顿,整个人立在原地。
萧酌走到他身后,声音沙哑:“为何躲我。”
自那日之后,两人极少见面,甚至连话都未曾说上几句。
并非是完全是时间不合的问题,更多的还是,每每当他来看望之时,人都在闭眼休息。
沈鹤沉默良久,道:“殿下多虑了。”
萧酌皱着眉:“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说过,我会拿到解药。”
沈鹤依旧维持着那副姿势,没有做声。
萧酌:“每夜回来看你时,我知道,你都未曾睡着,但你却从未正面于我。”
他语气有些僵硬:“你是害怕,我不救你么。”
话落,如掷石入湖,寂静的氛围里,荡起阵阵非同寻常的细波。
沈鹤转过身,漆黑又平静的目光盯着略有些焦躁的萧酌,薄唇轻轻启合:“殿下,莫要再为我奔波了。”
解药在西域大巫手中,如何能夺到。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百姓安定谁又愿意奔赴战场。
倘若仅仅是为了解药,便要旁人替他付出代价。
这和杀人又有何区别。
他闭了闭眼,轻声:“磕磕绊绊活了这些年,若再害了旁人,良心实在难安。”
“那我呢。”
微哑的声音同时响起,萧酌语调微颤,“你不愿活,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么。”
他深邃漆黑眼瞳紧紧盯着沈鹤,后者平静地垂着眸,鸦羽般长睫之下,掩映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沈鹤微微动唇:“殿下,你图谋数年,不该为此功亏一篑。”
罪妃之子,出生便被断言霍乱国运,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怎么可能是依靠所谓的运气。
这其中,受了多少苦,做了多少谋算,哪怕萧酌不说,他也不可能猜不到。
两人还在月湖村,萧酌尚未恢复记忆之时,那满身的陈年旧伤,约莫就是幼时留下。
沈鹤抬眸,看向面前之人,缓缓道:“我明日便回月湖村,还请殿下莫要阻拦。”
垂在黑色锦袍边的手缓缓收紧,捏成拳心,骨节阵阵泛白,萧酌看着他,眼底染上些无名怒火:“沈鹤,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听你的。”
他握住沈鹤瘦削的手腕,举起在两人中间:“本王乃皇室宗亲,要谁死谁便死,要谁活,谁便活。”
他语气加重,沉声:“你就乖乖待在王府,哪里也不许去!”
愤怒、悲伤、无奈在两人间交织缠绕,谁都不肯退步,谁都未得善终。
沈鹤望着他,哀伤道:“萧酌,你不必这般。”
“我这一生,遇到你已足够幸运,有些事,强求不来。天行有常,命定之事,便不要再去飞蛾扑火。”他继续道,“你有璀璨的未来,有天下黎民,若是今日功亏一篑,数十年后,又怎能不去后悔?”
“我不希望你走到那一日。”
萧酌仍旧有些急促:“我不会后悔。”
他似乎极为着急剖明心意,“曾经,我以为生命里只剩复仇,唯一的目标就是登上那个位子,没有高兴喜悦悲伤……遇到你之后,我知道何谓期待,何谓希冀。”
胸腔跳动的厉害,心如擂鼓,他语气颤抖,似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沈鹤默了片刻,道:“这些,未来你的妻子也能给你。”
“不是这样的。”萧酌猛地上前一步,握住他的肩头,“不是这样的…沈鹤…”他断断续续地唤着。
砰——!
就在这时,一道炸裂声响起,沈鹤侧目去瞧,煮药的瓦罐因底部烧干,碎裂成许多块,应声落在地上。
他避开男人炙热的目光,走到瓦罐碎片旁,蹲下身,开始收拾。
扶住肩膀的双手凌在空中,萧酌身姿僵了片刻,才缓缓收回手。
身后是瓦罐碎片相互碰撞的声响。
良久,他转身,沈鹤也收拾好碎片,两人目光交汇。
沈鹤放好碎片,淡淡地笑了笑:“殿下方才要说的话,一月后再告诉我也无妨。”
喉头微动,萧酌闭了闭眼,哑着嗓子:“好。”
“好、好…好啊!”御书房内,笼罩了一层压抑郁郁的气氛,奏折被扔了满地,皇帝满脸阴云地握着手中密信,怒极反笑,“一个个都恨不得盼着朕早点死,就那么着急要这个位子吗!”
一侧的老太监见状,大着胆子劝道:“陛下,密信来源不正,也未必为真啊。”
皇帝愤怒道:“朕倒也希望是假的,但此章分明为西域王专用,若不是他,还有谁会寄来此信!”
大太监犹豫了下,缓缓道:“信内说,西域大巫有意反叛,还与三皇子九皇子私下合作。可以奴婢看来,这根本说不通。”
“此话何意?”一道枯冷的目光瞥了过去,皇帝说,“他二人在朕眼皮子底下争了十几年,真以为朕不知道么。”
大太监擦了把头上的汗,弯腰回:“陛下,虽三殿下与九殿下利益相悖,但二人终手中无权无势,全靠陛下您高兴让他们做些什么。若真与外邦合作,二位殿下并非最佳人选……”
话落,御书房陷入一片寂静,良久,皇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西域大巫合作的,另有其人。”
“老三老九虽心思活络,却一直在京,无兵无马,起不了什么势,老十一天性爱玩,更不必多说,只有允申掌管边境军权。”
他语气里掺上丝寒凉:“定远候与允申,近来走得颇近。”
老太监颤颤巍巍地:“奴婢不敢妄测。”
皇帝瞥道:“朕记得,三日后定远侯六十大寿,京内有不少官员要去庆贺。”
“小德子,你也去备几份像样的礼,届时朕亲自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