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与山羊》以启山林

2、狡猾的孔雀

　　裴倾玉开的比来的时候快得多，可能是心情烦躁，越烦她开的越快。她先到了餐厅，就看到白子鹤。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
　　“你那个小跑呢？怎么换了个这么禁欲的车。”
　　“太骚了呗，我还是喜欢禁欲系。”
　　“呵，扯淡，手头没钱卖了吧。”
　　“是啊，创业不就这样吗？”
　　“不过挺好，这个最起码不会把你送进ICU。”
　　“说正事，说正事，怎么回事，咱就一个卖酥饼的，也能搞网暴。”
　　“您人红是非多也正常，吃了网红安利打卡带来的福利，就得接受这个群体素质良莠不齐的弊病，莉莉安是上周来的，说套餐里的咖啡用的不是进口咖啡豆，是国产便宜豆子，卖一杯赚十杯，来这吃就是智商税。”
　　裴倾玉咬了咬牙扯出一个微笑，接了杯咖啡，递给白子鹤：“还挺押韵，她发什么微博啊，直接去中国新说唱啊。我赚十杯？我用的雀巢速溶吗？还有，都什么年代了，还崇洋媚外呢，云南的便宜豆子不香，这么牛，怎么不移居海外。”
　　“她粉丝挺多的，你还是重视一下吧。中秋上月饼，你就指望这半个月赚点，这个风口上，就别让她做文章了。”
　　“好吧，首席运营官。”白子鹤白了她一眼“谁家首席运营官是零薪资，不是我说你，你个当老板的甩手就跑。走了，我今天还有事。”
　　“拜拜，哎给你拿点核桃，这个品种好吃不涩。”
　　“给我补脑？”
　　“对啊，补好脑子赶紧帮我解决这个小危机，后天上新。”
　　“留着你自己补吧。”白子鹤一边说一边拿了一把揣兜里了。
　　“你是狗吧！”
　　送走了白子鹤已经下午了，得开门营业，她惯常巡视“李姐，楼上靠窗那一排的插花是小雯弄得吗？”
　　李菲闻声走了过来，夏雯是新来的，裴倾玉这么问就是出错了。“哎，是小雯。”其实说句实话，她也不懂这哪里出了错，或者说一家点心铺为什么要在意插花。裴倾玉怎么会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她没说什么，开始换这些花。李菲也来帮忙“裴总，小雯是新来的，不懂事。”
　　“没事，还有李姐您能不叫我裴总吗，太吓人了。你明天把这个季度小雯区域的布置发给她，我做事有点较真，你们多担待。还有，以后套餐的细节，无论菜单上有没有，一定要清晰，快速的口传给他们。”裴倾玉换完花束，摆弄了一下配的尤加利叶，看了看时间跟李菲告别，走之前裴倾玉想了想还是说了：“李姐，最近让大家仔细一点，过了这个月给大家发奖金。啊对，尤加利叶换掉。我真受不了那个味，好像抹布没洗一样。”
　　她带着几种咖啡豆和热销甜品开车到了钟茵的家，钟茵这方面比她懂，虽然裴倾玉嘴上骂着莉莉安，也知道众口难调，她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满意，但她还是想无限接近于完美。钟茵和她算半个朋友，钟茵帮商家推荐咖啡豆，豆子商人给她抽成，裴倾玉的店里也代售她推荐的豆子。
　　她刚按门铃就听到里面的笑声，裴倾玉翻了个白眼：“来的真不是时候。”果然开门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哪有，阿茵，小玉来了。”男人那一双眼看谁都含情，微笑着说话的时候唇珠微翘。裴倾玉形容他就俩字“风尘。”钟茵知道他俩一见面就这样，笑着招呼裴倾玉坐下，杨筠搂着钟茵的腰，他俩站一起就很不协调，怎么看都觉得钟茵会被骗得渣都不剩。不过裴倾玉没空管那么多。
　　“茵茵姐，帮我看看这几份怎么配咖啡，我带了几种店里热销的豆子。”
　　钟茵让杨筠这个专业咖啡师去煮豆子，屋里只剩俩人。钟茵声音和那个傈僳族妹妹有些相似的清甜：“小玉，我看到莉莉安的视频了，其实你也知道她就是挑刺。”
　　“没事，还有改进空间就改进吧，你帮我研究研究。”
　　俩人研究了一下午，桌上摆了一堆杯子，和挖了几口的甜品，裴倾玉拿笔记录着，要不是杨筠提醒，她俩都忘了时间。裴倾玉一张纸密密麻麻记了正反面，吃了一肚子的甜品，三个人也不想吃晚饭，裴倾玉就告别了。
　　裴倾玉其实是咖啡因不耐受体质，喝完就睡不着了。她在家随便点开了一部电影，看到阿尔卑斯山下的草地，突然就想起来新山的草地，想起了跟着羊群悠闲的少年，那一张脸像粗布上用大毛笔画下的浓墨重彩的油画。她伸手去够沙发边的相机，翻阅群山的怒放、斑斓、祥和、神圣，只是还没来得及给乔朗拍照片。她开始有点想念这个地方了。
　　第二天裴倾玉洗了照片，一份拿到店里贴在墙上，另一份寄给乔朗的，办完这些，裴倾玉拿着高跟鞋，她平时不喜欢穿，但输人不能输阵。在路上的时候，裴倾玉想如果可以开到一百二十迈，她一定跳起来踩油门，但车上的蛋糕会晕车，她只能作罢。她拿着蛋糕走到莉莉安家门口，轻叩了几下门，开门的莉莉安，还带妆敷着面膜。裴倾玉暗暗腹诽：“贱人就是矫情。”
　　莉莉安开了门就扫了她一眼“进来吧，随便坐，我一会儿七点有直播，四点就要化妆对稿，你最好快一点。”裴倾玉点了点头，面露微笑的问：“莉莉，不介意我开个道歉直播吧，我们小打小闹的，就指着你们这些大v提销量。”莉莉安巴不得有炒作的机会，满口答应。
　　裴倾玉把盒子打开，放在了莉莉安的化妆台上，也打开了手机，点进直播间“哈喽，大家好，我是拾遗点心的店长，今天上播是昨天就预告的啦，上周听莉莉安说我们的咖啡不合口味，这次我特意带了店里最好的进口豆子，给大家先看一下，都是钟茵推荐的，相信直播间的小伙伴也都有同款。就是还不知道莉莉安的口味，大家可以在评论区猜测一下嗷，今天我会在直播间抽取三位小可爱送上今天这五款的挂耳。好的，接下来看莉莉安怎么评价吧。”
　　裴倾玉握着她的手，言语真挚，还贴心的把咖啡摆好，莉莉安也温柔的笑“像我们这些打卡博主，就得对粉丝负责，有什么我们就得说什么，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了解食材，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让粉丝网友少踩雷，少花冤枉钱，其实你们店还是可以的，也在认真做创新，我就再试试。”她做了贴钻长指甲的手捏起小杯子，示意性的喝了几口“钟茵推荐的就靠谱多了，上次的豆子可能进价便宜但风味不足，做餐饮的，最重要的是良心。”
　　裴倾玉突然笑了，透出一股狡黠“是，这款确实不错，是今年七月份新上的云南浅烘豆子，不知道莉莉安小姐是不是忘了，上周您喝的也是这款，套餐叫桂香浮玉，您还发了微博，我们的桂花杯子，您照的还挺好看的。嗷，您还说卖一杯赚十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手艺比咖啡师的手艺好。它又值六十八一杯了。”
　　莉莉安瞪大眼睛，张了张嘴，想着还开着直播，这女人怎么这么直白。她整理了一下脸色“我......你怎么证明它就是一样的，你口说无凭的，还有可能是豆子质量参差不齐呢？”
　　“莉莉安小姐是在质疑钟茵的选品能力还是享醇品牌的品控？茵姐粉丝一百多万呢。”裴倾玉站起来单手按住莉莉安的肩膀，她微微侧头，黑色的长卷发滑动，她微微拢了一下，漆黑的眼珠定定的看着莉莉安“其实，这七杯都是这种豆子。但是，我不是要证明这件事，你认不认识豆子，你觉得哪种不好喝，我都无所谓，我也没开直播。”裴倾玉下滑手机任务栏，她没有联网。“我只需要你澄清我们的产品没有问题，这要求不算过分吧，我不喜欢得罪人，我比较喜欢交朋友。我们合作，并且我还能推荐你做享醇的推广，怎么样？是不是很诱人？”
　　莉莉安微微抿了抿嘴唇“真的？你确定没有开直播？”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道歉微博我看完你就发，现在还有一个小时不到。”
　　裴倾玉坐在丝绒沙发里，摆弄着莉莉安的化妆品。
　　“哎，我前几天看了你测评的那个国货口红，有个色号宫墙红，真好用吗？”
　　莉莉安的长指甲正在屏幕上不太灵便的编辑微博，基本没法过脑想另外的问题“又油又干，我们有合作的，能怎么办。”
　　“嗷，还好问问你，不然我就买了。”
　　“她家都不太行，但是广告多。”
　　“还是你们懂，我们就知道瞎买。”
　　裴倾玉扫了一遍内容：“发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桌上是丝绒玫瑰蛋糕，听说你喜欢，我就不打扰了，商务合作邮箱发你，咱俩加个微信，我买彩妆什么的也好问问你。”
　　裴倾玉在车上，脱了高跟鞋，发了条语音：“白白，搞定了，嗷对，你要送人家姑娘那口红不能买，美妆博主说了。又干又油，专骗直男的钱。她给我推荐了一个牌子，我链接发你。”
　　那边白子鹤不知道发了句什么，裴倾玉嘿嘿一笑，翻开录音里的最近一条，放进了一个私密文件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