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助兼职手册》断墙雨蜗

3、第3章

　　鬼打墙多是幻觉，只影响受困者看到的景象，并不会改变真实世界的环境，临门一脚，怎么也要试试。

　　童让三步并两步来到楼上。

　　不出所料，墙面有个大大的“1”。

　　折腾了这么久，总算能出去了。
　　可是转过身的童让却发现，楼下的阶梯并没有消失。

　　——1楼为什么还存在通往楼下的路，难道鬼打墙改变了真实环境？

　　1楼的楼道门目前是关闭状态，从童让这一面看，没上锁，不知道门外有没有锁。
　　按理说楼梯是消防通道，除了三四楼那种超市出于营业需要偶尔会把门掩上，一般都不会锁。
　　门上没有把手，是向外开的类型。童让试着推门，推不动，同时也没感觉到门外有上锁的痕迹。

　　为什么1楼出不去呢？

　　时间已经过去5分15秒，快来不及了。

　　突然，童让想起她还没确认过这一层楼牌号的真实性，因为之前的楼层都很顺利，看到“1”的瞬间就先入为主了，没有验证。
　　会是因为这个吗？

　　她集中精力，抬头盯住墙面的数字“1”。

　　10秒过去了，15秒过去了，20秒……

　　一直数到30秒的时候，童让才停下。

　　——“1”完全没有变化。

　　童让深呼吸，再次转过身。
　　楼下的阶梯彻底消失了。
　　面前已经变成了一堵墙，墙上有个小门，挂着一把生锈的锁，门上写着“杂物间”，杂物间的右边，只有一条通往楼上的阶梯。
　　一切就发生在转瞬之间，仿佛刚才童让爬楼都是错觉。

　　童让又转向去推1楼的大门，这次没费什么力就打开了。
　　霎时间，一股新鲜湿冷的空气裹着人来人往的喧闹嘈杂扑面而来。

　　呼——久违的真实人间。

　　童让连忙拿出手机，秒表显示6:12，离计时开始的8:53过去了6分12秒，再跟手机右上角时间对照——8:59。

　　完全对的上，时间恢复正常，她已经成功脱离鬼打墙的影响了。

　　今天不用挨冻也不用花冤枉钱！

　　马路对面就是公交站，童让心情大好朝公交站跑去。

　　她没有忘记口袋里还有人参精，花坛在大厦正门，没空过去，公交站旁也有不少绿植，人来人往的，正适合人参精寻找它的异能者。
　　919公交车已经停在不远处的红绿灯路口了。
　　童让时间不多，打算到了直接把人参精往绿植一丢，上车跑路。
　　横竖它是精灵，肯定比自己这个穷鬼更有门路。

　　人参精迷迷糊糊吐了又吐，好不容易感觉不颠着了，一只手蓦地将它从口袋拿出，捏在手里。瞬间它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已经身处室外了。
　　人参精:？？？
　　这就出来了？它就吐了一会儿的工夫，没有精灵辅助，没有异能道具，甚至没感觉有强大的精神力波动，10分钟不到直接出了幻境？
　　怎么做到的？不是初级异能者么？！

　　“我车快到了，一会儿把你放路边绿植丛里，这边人多机会多，应该有你想找的人。”童让到达公交站，看车还在等红绿灯，先交待人参精两句。

　　人参精一听，什么？！煮熟的天赋异能者要飞了。
　　这怎么行！
　　要知道，精灵和异能者是相辅相成的，一个有能力的异能者，直接影响到精灵后半辈子的生活水平。
　　人参精表情复杂审视着童让——身形瘦弱，营养不良，还抠门，着急忙慌破了鬼打墙幻境竟然只为赶公交，连打车钱都没有嘛，它在办公室待那么久，男男女女上班族不少，就没见过淡蓝色卫衣洗成破洞珍珠白的，啧啧，过的什么悲惨生活。
　　不过天赋不错，心肠好像也还行？帮它换纸很爽快。
　　——抠门什么的，以后有钱了可以培养大方嘛，小问题，最关键是实力够，能挣！

　　人参精就这样痛快地自我说服了，并且十分自信能改造童让，过上骄奢铺张的生活，怎么也想不到，将来被同化的那个人会是它。
　　当然，那是后话，此刻的人参精还毫无危机感，为了抱大腿不择手段。
　　“别去绿植！……随地乱扔口香糖是不道德的！你们人类文明是这么规定的对吧？”

　　童让:“有道理，给你放垃圾桶吧。”

　　人参精:“！！！”
　　“啊！不行不行，我的头，我的头好晕！刚刚在你口袋里撞到了，好晕啊，我要魂飞魄散了，你怎么能狠心丢下我呢，要负责呜呜呜……”

　　童让:“哦？之前好像在哪里听说，人参聚魂能力超强，经过一场恶战从地府逃出来，还能分毫不差精准附身各类物体，数百年不形散……”

　　人参精:……它说过么，不记得了……这记忆力有点牛币啊，不亏是它选中的异能者！

　　人参精已经自动忽略了童让拆它台，一心要抱实这条大腿。

　　“垃圾桶还是绿植丛？”童让一手捏着纸，一手掏出手机准备上车扫码。

　　人参精急得团团转，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你这丫头都不想挣钱吗？淡蓝穿成珍珠白，穷币一个！”人参精一着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嗯？你说什么？”童让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字。

　　完了完了，骂狠了……
　　人参精认命地闭上双眼，等待被无情抛弃。

　　“怎么挣？”童让扔纸进草丛的动作顿住。

　　“哈？”人参精战战兢兢还没回过神。

　　“我，穷币，淡蓝穿成珍珠白，饿饿。”童让态度诚恳。

　　人参精:……真简单。

　　……
　　十分钟后，919公交车早已开走。
　　童让盯着不远处大厦10层冒出来的蓝光，神色复杂。
　　“……你是说，我好不容易从鬼打墙跑出来，还得回去？”

　　“对！开启异能者生涯的第一步——经历鬼打墙，地府规定如此。”人参精完全没想到，遇到的是一个没接触过地府的准异能者，它本来猜测，童让可能是初级异能者，只是没什么经验。
　　没成想了解下来，童让连地府的门都还没进过。
　　奇闻怪事，作为曾经的异能者辅助精灵，又是上古族群之一的人参族，它明显感觉到，童让的天赋不低，一般这样的人才，地府会早早设下机缘招揽，不至于到现在还默默无闻，需要自己主动创造机会去地府。

　　“刚刚不算经历过了？”童让不解。

　　“不算哦，你只是破解了鬼打墙的幻境，还没接触到魂灵。”

　　“……你想让我主动撞鬼？”

　　“往来地府，免不了跟魂灵打交道嘛。”人参精连忙补充道，“能挣钱！大钱！”

　　童让看了一眼远去的公交车方向，微笑道，“最好是能挣。”

　　人参精脖颈一凉，它又感觉到精神力的威压呜呜呜。

　　——
　　大厦10层。
　　童让扶着墙大喘气，汗打湿了耳边碎发，一口气爬10楼对她不擅长运动的身体来说远超负荷了。

　　刚上来的时候童让跟人参精讨论过乘坐电梯还是走楼梯，既然是主动撞鬼，红鬼和蓝鬼都是鬼，走电梯好歹能省点体力，童让是这么想的。

　　不过人参精建议她走楼梯，理由是电梯里那只未必能生出鬼打墙的幻境。

　　“非得遭遇鬼打墙才能进地府？”童让半信半疑，地府规矩还挺奇怪。

　　“听说是这样。”人参精这话说的心虚，它离开地府已经数百年，之前是直接辅助高级异能者，进地府的法子偶然听初级异能者闲聊过，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规矩有没有变。

　　童让抬手抹汗的动作一僵。
　　午饭后她已经9个小时没进食了，全凭一口仙气吊着，还放弃了末班车回不去寝室跑来爬10层楼差点猝死。
　　现在告诉她进地府的方法只是听说？
　　“我也听说，人参炖汤大补，哦，对，本体是口香糖喝不了，没关系，人参提气，炖开了闻闻味道也是好的。”

　　“你、你、冷静一点，嚼过的口香糖没有人参香气，都是臭口水味儿，真的！信我，鬼打墙确实是地府约定俗成的敲门砖！”至少数百年前是这样的，人参精硬着头皮打包票。

　　“怎么敲？这样？”童让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口袋，透过纸张震得人参精一跳。
　　呜呜呜它只是个年过八百的小人参精为什么要这么对它。

　　“黑白无常！”人参精突然记起一些久远的事，“对！只要你在幻境里找到真正的魂灵，就会引来黑白无常勾魂，到时候搭顺风车下地府成为真正的异能者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人参精一通搜刮回忆，终于想起了点有用的。

　　黑白无常是鬼差，童让自然听说过，只是搭鬼差的顺风车下地府？听着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既然选都选了，抱怨也没用，而且进了大厦后，童让隐隐感觉被一种迫切的情绪牵引着，好像有人急切想告诉她什么，到了十层，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她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盯住墙面楼牌号10秒，确定来到的楼层真是10楼而不是鬼打墙产生的幻境后，童让抬脚往楼道里走，同时不动声色观察着周围。
　　“你知道怎么找到那个……海螺？”
　　童让压低声音，用词委婉了一些，用“海螺”代替了“魂灵”。

　　一来她曾听说有的鬼意识不到自己死亡，如果贸然点醒它们，可能招来麻烦；二来人参精的话虽然不全靠谱，那句“在幻境里找到真正的魂灵”还是让童让留了个心眼。
　　有真，就有假。
　　真假未辨之前，无论面对的是不是魂灵，说话都该小心，她不想被活人当成神经病，更不想成为魂灵的惊吓目标。

　　“找到海螺？”人参精若有所思。

　　童让刚想怎么解释一下，就听人参精说:“我要是说我只知道个大概，你得答应不敲我脑袋。”

　　“……不敲。你确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海螺是童让临时想的魂灵指代词，人参精反应这么快，她怀疑它理解错了。

　　“知道啊，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不直说。”人参精也觉得奇怪，童让说出口的瞬间，它就领会到了意思。
　　意会沟通本是异能者的秘技，地府初级异能者大多数都会，以便特殊环境下彼此顺畅沟通。不过异能者要跟灵宠达到意会沟通的程度，往往难度很大，要经过长时间磨合，运用异能者精神力培养和灵宠的默契，因为异能者终究是人族，和灵宠族群不同。
　　像童让这种既没成为异能者又没缔结灵宠的，能直接把思维同步给灵宠，人参精也没遇到过。
　　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普通异能者能做到的。
　　人参精默默盘算，果然没看走眼，要趁着童让还不熟悉规则，想个办法缔结才行。

　　“人参一族会读心，这都是小技巧，”人参精厚着脸皮自吹自擂道，“缔结人参族的异能者，往往一跃千里，其他人根本羡慕不来嗷。”
　　“读心？人参有这功效？”童让已经不去分辨人参精话里的真假了，就当闲聊，从刚上10层到现在走在楼道里，实在太安静了，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童让还记得，这一层楼基本都是出租为办公室的，木色防盗门上挂着各家公司的名头广告牌。
　　时间已过9点20，这么晚了，员工可能都下班了。
　　“那你说说看，怎样可以找到海螺？”

　　“用你的感觉。”

　　童让:“……”手痒。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头，“咔嗒——”，空旷的楼道响起了莫名的声音。
　　听上去好像是从门内开锁的响动。

　　此时的楼道只有童让站着的地方感应灯亮着，而这声音，似乎是从走廊尽头的一间房传来的，童让处在明亮的灯下，看不清那边暗处的环境。

　　这么晚了，还有人没下班？

　　又等了一会儿，那间房没有再传来声音，童让决定主动去看看。
　　要是在以前，碰上这种情况，她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现在嘛，打工人的执着，虽然她还没成为异能者，但是打工人的职业素养是要有的，万一见着了黑白无常要面试魂灵相关的问题，她总得能答上来。

　　此时的童让怀着一种慷慨就义的打工人心态步履坚定往前走。

　　人参精在童让口袋里走神。
　　黑白无常一般是什么时候出现来着，不是鬼打墙之后吗？它明明记得异能者到了一定年纪以后会被地府招聘的，怎么现在还得主动去找呢？

　　角落里暗中观察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盯着童让背影，默默收回了勾魂索。

　　“哥，怎么办呀，咱们好像漏掉了一个异能者没招。”黑无常战战兢兢。
　　“嘘，别说话，”白无常瞥了一眼傻弟弟，“先看看这异能者实力，万一实力不行，不招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