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rger than life》№暗孓暗

4、第 4 章

　　不知道为什么，雨欣没有哭
　　但她很难过，这种感觉，比哭要惨烈很多
　　难过到她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似的

　　两条腿都没了
　　多可怕的一件事，对他来说

　　他是网坛的黑马，二十五岁，进入温网、法网决赛
　　记得那天他在电话里，以少有的，带着些许壮志地说：“下一次，一定要夺冠回来！”

　　她说，等我给自己休假了，你要教我打网球哦，而且不准收费

　　他笑着说好

　　他们之间的接触仅是在电话里
　　可他却离她那么近

　　无论如何，好人先生，我要找到你
　　我爱你

　　他家已经装修好了，搬来新主人时，或许可以得到些许好人先生的消息

　　雨欣向经纪人请了长假，特别说了是长假，其实，好人先生这个样子，可能以后都离不开人了，或许，此次回国，便再也不回回到巴黎、米兰、纽约的T台上了

　　没关系，为了她的爱，为了好人先生，什么都值得

　　她每天像个傻子似的在他家门口坐着，她没有其他办法了，他没有给过她他朋友的联系电话
　　他的手机现在已经是空号，对他，现实的条件只有这房子

　　邻居们都认识了她，不再看到了她狐疑半天以为是小偷了

　　她觉得她似乎有点傻，这样痴痴地等，不知道有没有结果，就算等到猴年马月，还不一定等得来他的消息，就算得到了一丁点他的消息，接下来又会怎样呢？
　　找到他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她突然很想回到过去，回到好人先生还没有成为种子选手，她还因为过度繁忙的工作不知道他时，该多好
　　那样，她的心里不会再装下一个让她再也割舍不去的男人
　　她曾扬言她李雨欣才不是那种为了男人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傻女人，现在看，她是了

　　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很累很累。
　　累了在哪里都可以睡着

　　只是有的时候，睡着了真的可能会错过什么

　　××××××××××××××××××××××

　　当郝戎摇着轮椅从电梯里出来，看到蜷缩在门边的雨欣时，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快点离开这里。朋友已经把他的东西搬到这里来了，他只是一个人，想离开倒也容易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却让他在轮上的手迟迟没有动得了。明明特意挑了深夜回来，可是，怎么还是会撞见人呢，而且还是雨欣

　　他探下身去看着她精致的唇瓣。有几个月了，他没有听到她欢快的声音。

　　“郝戎…郝戎！”雨欣叫着他的名字，却仍是闭着眼睛的

　　郝戎显然被吓到了，得快点离开这里，她醒来看到他，一切就都麻烦了

　　他调转轮椅，却在慌乱之中咚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本来就是带着警觉睡去的雨欣听到这声音马上睁开眼睛，猛然抬头

　　郝戎刚把轮椅正过来，紧张地去看是否吵醒了雨欣
　　结果……久违的四目相对，竟是这样的情景

　　雨欣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生怕她一眨眼，他就消失在梦境里了
　　终于知道什么是打翻了五味瓶了……现在的她，看着坐在轮椅上一脸病弱憔悴的好人先生

　　她本该很开心的，等他这么久，终于如梦幻般地见到了
　　可是，她又怎么开心得起来，眼前的他，憔悴不堪，被她盯着，很紧张尴尬地坐在轮椅里，她在网上搜过了，他的两条腿都在大腿截肢，现在这样四肢完整地在她面前，是穿了假肢吗？
　　还有，震惊。她无数次地相信过他的样子，可是当真的看到他的真人无助地坐在轮椅里时，她真的很震惊。她从未接触过残疾人，即便是在路上看到了，也会顾及到他人的感受不去多看一眼的。

　　她不敢站起来，她不想她站起来就没有了已经习惯的高度差。

　　雨欣向面前的好人先生伸出手，想像以往见面那样摸摸他的头发

　　他却是僵硬地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认识她这个人

　　“好人先生…我是欣丫头啊……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呢？”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可是，略带沙哑磕绊已是她的极限了

　　他还是不说话，僵直地坐在轮椅里，垂着眼，咬着嘴唇

　　她从未见过这般窘迫的他。可怜且无奈。

　　“干吗什么都不告诉我呢……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她对他撅起嘴来，凑近了一些注视着他神情慌乱的褐色双眸，“我等你等得好辛苦……两个星期前我因为实在想你，受不了了抛下明明还有一大堆的工作从巴黎坐飞机赶回来，行李顾不上放就赶到这里……”

　　她哭了，哭到说不好话，“里”字吐得极重且奇怪。她觉得他让她受了好大的委屈。

　　他终于正眼看她，举起手似乎要擦她的眼泪，可是久久地停在空中

　　她看着他停滞的手，自己伸手用力抹着眼泪

　　“我每天在你家门口坐着，因为我没有你的一丁点消息，我只能坐在这里等，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不会等来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永远都等不到你……好人先生……”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身子贴紧他，放声大哭，像一个终于找到家的可怜孩子。

　　“这么晚了一个人睡在这里，也不怕出事，傻丫头”

　　他又唤她傻丫头，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晚，两人醉醺醺地在taxi上的那一次

　　忆起往昔，她什么都不说，却哭得更凶了

　　“雨欣，雨欣，别哭了”他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才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好人先生…你快开门…我们回家……”她抬起头，红着眼睛，睫毛上挂着泪珠，央求似地看着郝戎

　　他看着她，满是无奈，拍拍她，“你先起来”

　　雨欣磨蹭着站起来，一米七八的高度让郝戎呆住了好久

　　“雨欣，你也找到我了，我就住在这里，跑不了，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我等你两个星期，你现在赶我走……”雨欣盯着他看，他怎么会这么狠心

　　“雨欣，你听我说”

　　“你不是原来那个好人先生了”

　　郝戎先是一惊，随后目光黯淡下来，“是，我的确不是了。我不是那个绿茵场上的郝戎了，我现在一无所有。我的双腿都没有了，你现在看到的是假肢，我是残疾人。一切都不同与以前了。”

　　“那又如何呢？但是我还是以前的我啊，你在我看来，除了身体，也还是以前的你”

　　“一个健全漂亮的女孩儿是不该把时间耽误在我这个残废身上的，更何况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雨欣能够理解他的顾虑，但是她受不了他的那句：“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在你看来，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是的”

　　他那个是的，说得那么的简单自然，脱口而出，毫无顾及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好的，我们再也不会见”

　　掉头就走，甩给背后的郝戎一句话
　　“郝戎，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李雨欣自作多情，原来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还给你添了麻烦，对不起。”

　　末了，电梯来了，她走进去前，转向仍注视着她的郝戎
　　“是我犯贱！”

　　但她并没有就这样走了
　　她觉得她刚才走得太酷了，这是好友教给她的

　　她不相信，真的一点都不信，好人先生对她，就算没有爱情，也总有友情啊，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绝对的话
　　难不成真像好友讲的，会像电视剧里那样，男主角为了不耽误女主角，狠心让她离开？

　　她发信息给好友——实行了B计划，要继续吗？

　　——你那些说自己犯贱、对不起他啊什么的都都摔给他了？

　　——completely

　　——你太棒了！好的，你现在在楼底下逛一逛，别逛太久，觉得差不多够五分钟了再上去，要让他发现你而不是你对他打招呼

　　——so?

　　——看他在干什么，他要是进了家门就比较麻烦，没进家门的话说明你完全有希望。然后你再对他吐露一番真言，我觉得就差不多了

　　雨欣老老实实地在楼下转了一圈，又坐了电梯上去了

　　电梯门刚开，便听到“嗵嗵”的撞击声，吓得雨欣有点不敢走过去

　　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好人先生正在拿自己的拳头狠狠地砸门！

　　这孩子现在这样儿！真TMD性感！

　　但她还是心疼郝戎的，扑通一声跪在他轮椅旁，抓住他的手
　　“郝戎！你干嘛！”

　　“你……你不是走了么？”

　　眼尖的雨欣不会察觉不到他眼底飞速扫过的一丝喜悦

　　“傻瓜！我怎么忍心扔下你一个人，你看，你刚才还在郁闷地砸门呢，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你没带钥匙”说着说着，雨欣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

　　郝戎的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雨欣抓住时机，稳住郝戎的两只胳膊，身体向前探——吻住了他的两片薄唇

　　郝戎刚开始只想躲，雨欣放开他一点儿，捧着他的脸柔声说道：“我爱你……让我和你一起承担……”
　　说罢，又将双唇送去，这一回，郝戎没有躲，反是轻轻吮吸雨欣柔软的唇瓣，探出舌尖柔启她的贝齿，两人在温热的腔室内轻柔地触碰着

　　后来雨欣常想，那时的郝戎一定很郁闷，因为他们喘着粗气依依不舍地分开后，雨欣低着头，当郝戎包含深情地捧起她的脸时，她竟哈哈地大笑起来

　　不过，更郁闷的可能是雨欣把他哄进屋后，丢下一句：“我去拿行李”便一溜烟地不见了，半小时后，又按响了门铃，大包小包地拎进家门

　　“你这是？”郝戎坐在轮椅上，揉着太阳穴看着亢奋的她

　　“搬过来住啊，你不知道情侣现在都没几个不同居的啊？！傻帽！”

　　后来，就是这样，谁都没说什么，而两个人的二人世界却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