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婢女有毒》千里墨客

3、第三章

　　“慧儿，慧儿醒醒。”翠莲叫醒了她，醒来她还趴在板子上，高洁芝让翠莲和荷香架着她回了房间。

　　“嘶～疼”

　　“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你才刚入府，居然学会了偷懒，活该被打。”

　　高洁芝给她拿了药，此刻荷香正给她上着药。

　　“荷香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快轻点，我感觉我的屁股都要开花了。”

　　“好好好，我轻点，你先忍忍，马上就好了。”虽相处不久，这次荷香确是打心眼里同情她。

　　高小郎君喜欢调戏府中丫鬟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少夫人如此对待慧儿，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怨只怨慧儿这张脸太过招摇。

　　此次受着三十仗，曲慧儿结结实实在床上躺了三天，高洁芝心疼她，也就准了她的假。

　　此次受罚也并非没有收获，荷香总时不时来看她，给她说着府中之事，一来二去，她跟荷香也亲近了许多。

　　听荷香说，高小郎君那日晚膳不见她，问了因由之后与李氏大闹了一顿，府中下人都把这当成了笑料。

　　可她却并不觉得畅快，高小郎君这样做只会让李氏更加记恨她，只怕她日后在相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等她差不多能下床后，便开始了干活。高洁芝本想让她再多歇几日，但许她假已是天大的人情，她不欲再欠小娘子人情，也免得落人把柄，便赶紧起了。

　　今日给小娘子整理被褥时她听到翠莲对小娘子说：“今日上巳节，小娘子可要出去游玩？”

　　对啊，今日是上巳节。她往日不曾在乎这些节日，因师父不曾约束她，她几乎日日都能出门，可高洁芝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娘，自然期盼这些节日。

　　“那当然，今日爹爹和哥哥休沐，我们早去早回，吃罢早饭便去吧。”高洁芝正对镜梳妆，镜中女子娇艳欲滴，双面绯红。

　　上巳节是小女娘和小郎君相会之日，她自是知道这点的。

　　她现已二八年华，从小到大见过的几个小郎君也都是哥哥和表哥哥。爹爹宠她，自然也是不急的。

　　今日她梳了个飞仙髻，穿了件紫灰色绉纱镶花边窄袖褙子。从昨晚她就一直在想外出游玩之事，哪需翠莲提醒？

　　正想着这事，她突然注意到在床边的曲慧儿。

　　这丫头前几日可受了罪，如今一下床便开始了做活，也是个勤快丫头，她打心眼儿里喜欢。

　　不如这次带她，想是她来上京也未曾游玩。

　　“慧儿，这次便由你跟我去吧。”

　　此话一出，不止曲慧儿，连翠莲和荷香都大吃一惊，小娘子居然带一个刚进府没两天的丫鬟出街？

　　高洁芝却是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又接着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一下，吃罢饭我可就要走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曲慧儿听得忍俊不禁，没想到小娘子与她年纪相仿，个性竟如此可爱。也不知高瑞那厮何德何能养出如此单纯的小女娘？

　　“遵命，小娘子。”

　　今日早膳她并未过去伺候，留在了厨房做活，往后她还是尽量少与高洁澍相见，不愿再惹是非。

　　不多时，她们便收拾完毕，出府上了马车。

　　一上车，高洁芝便掀开了帘子，迫不及待地看向外头。

　　虽说她前几日刚去看外祖母，但平日里她确是极少出去的。

　　前些年她可以出去，这几年她待字闺中，爹爹便很少让她出去了。

　　今日出门，她要去金明池看看。听表姐说那里每年上巳节都热闹非凡，自己还未曾去过。

　　及至金明池，下了马车，果然热闹非凡，曲慧儿仿佛回到了少时的闹市。

　　入池门内南岸，西去百余步，便是西北临水殿，众人在这里设宴。

　　她们并未参加宴会，便继续西去数百步，便是仙桥。年轻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在这里相会，南北约数百步，桥面三虹，朱漆栏螲，下排雁柱，中央隆起，谓之“骆驼虹”，若飞虹之状。

　　“慧儿，这里如何？”高洁芝笑着问她。

　　“小娘子，果然热闹非凡。”

　　人实是太多了，哪怕一小桥都感觉有些许拥挤。

　　“哎呀！”高洁芝不小心被人绊住，险些跌倒。

　　曲慧儿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人先她一步扶起了高洁芝，“小娘子当心。”

　　高洁芝一抬眼便见男子姿容绝滟，青丝如墨，肤如玉，眉如黛，如仙人妙手鬼斧神工，又如聚集了远山青色春秋之花的所有精华织染。

　　他的眼神却淡然深邃，宛如一口古井波澜不惊，太过平静与荒凉，那是满天星河沉下去都不会溅起一丁点光芒的深深的海。

　　不知不觉中，她竟陷了进去，直到听到慧儿的一声“小娘子，没事吧。”才反应过来。顿觉羞愧难当，一片红霞浮在脸上。

　　“适才多谢公子相救。”高洁芝低头朝他福了福身，才敢抬头看他。

　　不看不知道，刚只顾娇羞，现才发现，这小郎君和慧儿的长的竟有七八分相像，除却慧儿脸较为圆润，其他地方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只高洁芝，曲慧儿也大吃一惊，她是个孤儿，眼前这位小郎君又是何人？

　　这时那人发话了：“刚刚事态紧急，一时唐突了小娘子，还望小娘子莫要怪罪。”

　　“怎么会？还要多谢郎君出手相救，郎君姓甚名谁，我也好日后拜谢郎君。”

　　她的心不知怎的，到现在还在一直狂跳不停。她还从未对有过这种感觉，在心里暗怪自己竟如此不矜持。

　　听完他便笑了，声音爽朗：“道谢倒是不必，小生姓张名怀信。”

　　“高洁芝。”她等他说完，迫不及待地说。

　　“高小娘子今日也是来此游玩，既如此，不若与我同行。”

　　“好啊，张公子若是不嫌弃便一道吧。”

　　按说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娘，跟一陌生男子一起游玩本是不妥的。可她并不想就此分别，此处热闹非凡，他又怎么做出出格之事？

　　没由来的，她信他。

　　说着他们便一道下了桥。

　　曲慧儿没注意高洁芝的异常，目光一直落在张怀信身上。

　　张怀信也发现了她，这世上巧合之事如此之多，他本不必放在心上，自己又怎会和一名婢女扯上关系？

　　可他生性谨慎，今日回去，不派人查上一查他是不会放心的。

　　桥尽处，五殿正在池之中心，四岸石甃，向背大殿，殿上下回廊皆关扑钱物饮食伎艺人作场，勾肆罗列左右。

　　张怀信见高洁芝目光欣喜，想她大概未曾到过此处，便说：“此湖建于前朝，后太宗皇帝修缮，才成今日模样，每年此时，正是热闹之时。”

　　高洁芝点了点头，继续跟他走。

　　行至一处面摊，闻着香味曲慧儿竟有些饿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虽说周围人声鼎沸，可那声响声竟如此真切。确也怨不得她，她早早起来便去干活，又走了这么久的路，不饿才怪。

　　可张怀信似乎听见了这声音，只听他说：“这家面馆的鲤鱼焙面味道很是鲜美，高小娘子可要尝尝？”

　　高洁芝并不饿，可既然他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他，便应了声好。

　　曲慧儿看她坐下，正犹豫要不要坐下，便听张怀信对他身边小厮道：“德润，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听他这样说，高洁芝才想起来慧儿，光顾着注意张怀信了，她都快忘了这丫头了。

　　想她一定也饿了，说道：“慧儿，你也坐下吃。”

　　“是。”

　　“掌柜，来四碗鲤鱼焙面。”

　　不多时，面便做好了，此面色泽枣红，软嫩鲜香。细如发丝，蓬松酥脆。其甜中透酸，酸中微咸。果真十分好吃，曲慧儿开心极了……

　　吃罢了面，他们又去别处转了转。

　　桥之南立棂星门，门里对立彩楼，门相对街南有砖石甃砌高台，上有楼观，广百丈许，便是宝津楼。

　　往前到池门，宽百余丈，从上往下看仙桥水殿，看到骑射百戏于此池之东岸。临水近墙皆垂杨，两边皆彩棚幕次……

　　本以为不过是寻常池塘，不想一圈走完竟已至黄昏，曲慧儿叫了马车，高洁芝才恋恋不舍地与张怀信告辞。

　　一路上见高洁芝意兴阑珊，联想起她今日的种种异常，难不成这高小娘子对张怀信有意？

　　这张公子确是个翩翩公子，可人不可貌相，相处仅一日，又怎知他的秉性？

　　曲慧儿确是俞发看不懂了。

　　到了相府，便见高瑞坐在正厅，正等着高洁芝，高洁芝一把扑入高瑞怀中，说道：“爹爹今日可是久等了。”

　　“不久，等阿芝多久都成。”高瑞打趣道。

　　平日里他回的晚，阿芝总是早早备了饭菜等他，今日他好不容易休沐，特地推脱了友人邀约，就为了和阿芝聚一聚。哪知这小丫头居然撇下他自己偷偷去玩，害他一顿好等。

　　又看她身后的曲慧儿，前几日他托人查的她身世，确是如她所说，阿芝既喜欢她，留下她也无妨。

　　待他们吃罢饭，高洁芝便回了屋子，她本想向爹爹打听一下张公子的，又觉不妥，若是爹爹问起因由，她又做何解释？

　　她心下纠结，刺绣时一个不慎竟扎破了手。旁的翠莲看她这样，忙道：“小娘子……”

　　她摆了摆手说着：“慧儿，你过来一下。你们先退下吧。”随后屏退了众人。

　　曲慧儿听到，有些惊讶。要知道高洁芝从未单独跟她说过话。

　　“慧儿，我托你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小娘子哪里的话，为小娘子做事本就是慧儿的本分，说什么赏赐！”

　　曲慧儿并不贪图那点赏赐，她要接近的是高洁芝这个人。

　　“我的胭脂用完了，明日一早你去御水阁给我买盒胭脂。顺便……顺便帮我打听一下今日我那位张公子是甚么来历。记住，倘他人问起，你便说买胭脂去了，莫要说起张公子。”

　　曲慧儿听完心下便了然，这正是她在高洁芝面前立功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