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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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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涎草300g、通草、桂心各150g、归尾……切细……水……”
屋内未开灯，淡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桌面。伏黯埋头书写，笔底沙沙作响。
过了一会，伏黯舒了一口气，他将笔盖合上，发出了一个轻微的“哒”声。
段闻慽挑起一角床幔，问道：“你在干什么？”
伏黯吓了一跳，扭过头看着段闻慽：“你醒了？”他犹豫了一会，放下钢笔转过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朝向对方坐正，目光却只盯着那张字条。
他不敢去看段闻慽。
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而那原先几乎感受不到的玫瑰花味，此时则像吸饱了阳光般肆无忌惮地张扬着。
完全标记后，段闻慽的二次分化如期而至，可正如伏黯所告诫的那样，他仅仅是被转化了，期望中的夜磷蛇血脉却未被激活。
他不知道段闻慽是不是已经处于恼羞成怒的状态，但接下来的话题是必须要说的。
“我们现在的匹配度恐怕已经超过80%.”伏黯的喉结动了动，“这种情况下……你怀孕的几率，相当高。”
他的双手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摩擦，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虽然因为龙族过于强大的生命力，会让母体在最初就排斥胎儿对自身生命力的吞噬和掠夺，我们的生育率一直低得可怜。”
“但如果不想让意外发生，必须在前两周、最迟也要在一个月内服用我们的特制药物。毕竟同样是出于那过于强大的生命力，如果那个孩子，”伏黯顿了一下，对难以孕育孩子的大多数龙族来说，这时应该加上一个“幸运地”，但对段闻慽来说情况大概是相反的，“顺利形成了心脏，后续就难以……了。“
“我已经联系让人尽快将足量的药剂送来银岸山庄了。段先生也许更放心经由自己的渠道获取的。不过我们从未对外流通过这种药物，所以我刚刚写……”他忽然瞥见段闻慽冲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
伏黯的身体瞬间进入紧张状态，确保如果段闻慽这时暴怒的话，有足够的反应自保。同时下意识开始回忆，再三确认自己来之前已经交代好了一切。
段闻慽淡淡道：“我允许你走了吗？”
伏黯紧张地按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穿的这么整齐是想走？”段闻慽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却用了有些轻佻的语气，“还是你喜欢这样来？”
段闻慽没有像最开始那样用威压锁定他，也没有任何发出一丝杀气。
伏黯只是看着那双灰色的眼睛一点点染上对生命的疲惫，便大意地被拽倒，唇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他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想到，太冷了。
伏黯熟悉这种感觉，那冷寂甚至跟随着他跨越了前世与今生。
所以他非常喜欢龙族，深爱着这个种族如火般热烈燃烧的肆意。
可愈发美好，越想沉浸，越感不安。这在他穿越的早期与尤为明显，即使努力去以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去生活，过去却如影随形。
感受不到真实。
最后终于在见到段闻慽，意识到这是游戏世界的那一刻，积累的恐惧被一瞬触发。
即便在大体上摆脱了负面情绪的很长一段时间，伏黯一旦想起段闻慽也时常会有一种重叠的恍惚。
这是那个让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游戏BOSS？还是那个他忌惮又敬畏的长辈？
又或者，这两种形象在他与段闻慽的每一次见面时都在他的心中更加远去。直到现在，热切的吻合冲破了最后一丝横贯在他与现实之间的屏障。
有什么是比“此刻”更加实在的东西？
他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竟然也已经23年，与前世离开的年纪相同。23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起码足够他变得足够像一个真正的龙族：冲动、耽于享乐、心无旁骛地享受此刻……
伏黯稳稳地接住了对方所有的狂乱锐利的精神力，如海洋般温柔地包容了一切汇入其中的东西。
他将自己的平和，也将情.欲编织进那精神力构筑的网络，既是安抚，也是沉沦。
段闻慽的眼中不受控制地滑出泪水。
他不可抑制地回忆起了自己的十三岁。
段家无一例外都是长期被精神力暴动折磨的疯子。在外界的打击下，段闻慽第一次发作的时间比家族中任何人都要来得早。
在他还没有那么坚强的时候，他曾经想过，如果有哪怕一刻能停止这份疼痛该多好。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如今他终于再次感受到长久的平静。
“如果是在平时，我一定不会做这种事。”
伏黯知道段闻慽指的是精神力链接。
缓解精神力暴.乱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拥有更强更稳定精神力的人通过精神力链接进行引导，许多人却宁愿长期依赖于高昂且有副作用的药物也不愿意使用这种方法。
精神力暴.乱时纷至沓来的混乱记忆会顺着连接的管道流向对方。
害怕展示伤口换来的不是理解而是新的伤口，受伤的人总是不愿将其轻易示人的。
此时的段闻慽与以往任何一次见面都不一样，他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伏黯的怀中呢喃道：“我知道这是信息素的作用，我知道这是大脑创造的幻觉。但是这种感觉太好了。信任有一个人会理解我，保护我，永远不会伤害我……真是一种美丽的情感啊……”
伏黯环着段闻慽，低头只能看到对方的黑发披散在身后，他认真道：“段先生也可以一直信任我。”
段闻慽似是被逗乐了，他低低地笑了一阵，许久才道：“小孩子脾气。”
“我……”伏黯还没说什么，就被对方推了开来。
“只是信息素啊。”段闻慽用手撑起身体，他本想打开床头柜摸一支烟出来，最后却只是拿起床头的杯子喝了些水。
不等伏黯反驳，便听对方用一种极平淡的声音说道：“如果这次真的怀孕了，我会生下他。”
伏黯睁大了眼睛，大脑像是闪过许多念头，又像是一片空白，好一会他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但是你不会让我介入你和那个可能会有的孩子的生活，对不对？你只是想……”
段闻慽摸了摸他的头，近乎温柔地说：“小孩儿，你总算明白我们应该有的关系了。”
“我救你的那条命，以后就一笔勾销了。”
伏黯低着头沉默不语，但他能感受到投向他的目光逐渐冰冷不耐：“怎么，龙族向来以浪荡闻名帝国，不需要负责难道不够让你满足？”
伏黯豁然抬头。
这不但是在指责一切都是因他生性浪荡，还侮辱了整个龙族的品性。
出离的愤怒和委屈反倒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曾作为与对方相似之人而活，或许是因为之前那使情感灵魂交融的精神链接，他发现对于他来说，外人看来难以揣测的段闻慽比他想象中好懂很多。
他知道为什么是自己被选中了，知道段闻慽最初的不甘，知道为什么在激活血脉的计划失败后自己仍然被他留下来，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又会被拒绝。可他没有试图戳破那些对方自己都不曾看清的东西。
伏黯叹了口气，说到底，即使在身体和精神上已经有过最紧密的关系，也确实是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
但他不打算因此而不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看着对方叫来家政机器人收拾残局，整理好自己后换上居家服，恢复成那个以往的段家主，伏黯的语气十分平静。
“龙族有自己的道德标准，我们没有‘浪荡’这种说法。但即使按照最严格的帝国社会道德，我们也从来谈不上不负责任。如果不是你需要达到二次分化的要求，我是不可能做到成结那一步的，至少也会做好防护措施。”
段闻慽坐在床上嗅着一个香薰蜡烛，似是认真地听完了这段话，却并没有任何表示。
但其实也不需要任何表示，伏黯已经猜到对方的决定以及应对的措施。
大概会被抹去记忆吧。
然后他们就止步于此。
除非……
伏黯望向段闻慽的腹部，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不要有这种可能性的好。
接着，他看向那双美丽的灰色眼睛。
那里的皮肤好像比一般人更薄一些，所以只要情绪一激动，便很容易通过那泛红的眼尾判断出来。
非常好看，也非常悲哀。
伏黯的思维发散开来，莫名想到，即使哭过，可是泪水好像也冲刷不走痛苦，那些情绪总是又悄悄藏回心里。
那灰色使他感到了一阵恍惚。
段闻慽有一瞬间的厌恶高涨，对于对方那像早有预料般等在那里的神色。
他看着陷入失神的伏黯，无意识地凑近了些。
精神力相连，伏黯的精神力温柔磅礴依旧，而他的精神力却化作利刃刺入其中。
他最终还是没有用暴力的手段抹去记忆。
段闻慽犹豫了一下，拥抱住对方，他将下巴搁在伏黯的肩上，附在他耳边说到：“你完全忘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因为它们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只是在我的指导下修炼，你增长的实力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有外人问起……”
如果有外人看到这幅亲昵的姿态，或许会将其误作情人间的絮语。不过这里除了家政机器人再没有第三人，而两位当事人，一个意识不清，另一个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之后，你也许仍会被我的信息素吸引，但你不会对此感到奇怪……”
思维覆盖完成过后许久，段闻慽仍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不得不承认的是，伏黯的精神力、信息素、温暖的体温……比起香薰蜡烛的稳定效果可好太多了。
直到AI管家通过终端通知他有新的信件到达。
他吩咐管家将信件送来，然后拍了拍伏黯的肩：“该离开了。”
如大梦初醒，伏黯这才睁开眼睛，开始机械地穿衣服，但显然算不上真正清醒。
管家端上来一个木制托盘，盛着一把凯尔希银的裁纸刀，一个米黄色的信封，信封的材质与上面的特质火漆都昭示了信件来源：皇室。
段闻慽拆开信件，这时伏黯也整理好着装，段闻慽把信大致扫了一眼就随意放回托盘，微笑着看向伏黯：“抱歉，不方便亲自送你出门了。”
他拍了拍腿：“精神力暴动暂时被压制了，但现在还是走不了路。”
伏黯缓慢地眨眨眼，觉得思维变得极为困难。他揉着太阳穴点了点头。
直至返回梁月星的路上，伏黯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此时跃空舰正开启着自动模式，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只是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打开驾驶室内的扬声器播放歌曲，便舒适地摊在椅子上检查终端的消息。
他点开其中一条来自皇室的群发邮件，是请他参加帝星花展的邀请信。
伏黯苦恼地长叹一声，该死的萨洛扬社交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