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超市 ...
-
光触板的模拟敲击声停下，段闻慽轻舒一口气。
伏黯几乎是立刻合上书本，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好了？”
“嗯。”段闻慽微微颔首，淡蓝色的面板一点点收回终端。
伏黯有些好奇：“怎么都这样了还要工作，还以为你在战场外应该很清闲呢。”
段闻慽摇了摇头：“那是你想当然了，总结报告少不了的，一些计划和军事理论研究也需要参与进行。”
“嗯？也是。不真正参与其中的话总是无法了解内情。”伏黯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胸，深有体会地吐槽道：“我们族还有龙以为我就是整天就是吃喝玩乐呢。我一天天的忙死了啊！”
虽然伏黯从未把自己的冒险活动看做一项工作，表面看起来也只是开着星舰到处游玩，然后就载满各种稀奇古怪的、或价值连城或一文不值的小玩意回到帝国中心。
实际上他真的算不上清闲，顶多是作为舰长兼船东，行动的灵活度自由度大了许多。但光是航行就需要审定航线，检查物资、手续、证件、日志，安排各种危机情况演习等等，降落后在星球上的行动更是处处需要提前计划。
段闻慽笑了：“我倒不至于‘忙死了’，相较同级的其他人，工作量少了太多了，很多会议我都不用参加，也不需要参与平时的指挥训练，大部分工作只是一些报告而已。”
伏黯眯了眯眼睛，肯定地说道：“但你是想参与进去的。”
段闻慽微微侧头，扬起眉毛，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但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伏黯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问道：“现在去买东西吗？”
“走吧。”段闻慽转动轮椅，犹豫了一下，从元力之海中召出衔尾。
“你的腿？”伏黯讶到，快步上前想要扶住对方。
段闻慽这回没有拒绝伏黯，他自然地抬起手肘，好让对方的手伸过来：“醒来就发现恢复知觉了，只是一直使不上力，现在好些了，想多走走。”
伏黯打开衣柜，里面只有一套军服、两件长款风衣和一条围巾：“你要哪件？棕色的和围巾更搭。”
“可以。”段闻慽接过棕色的那件。
伏黯自己则换上黑色的那身。他和段闻慽的身高肉眼看上去差不多，非要说的话，可能还矮点，但是他的身材比对方要更壮一些，所以这身衣服穿起来还是有些紧。
他把扣子扣上，问道：“这次恢复的很快，是精神链接起作用了吗？”
段闻慽点头：“嗯，看来是找到症结所在了。”
“那次入侵？”伏黯打开门，搀扶着段闻慽走了出去。
“是啊。”段闻慽叹了口气。
此时正值西塔MX2南半球的冬季，不过五点多便已日落，四周蒙上了一层暗色的滤镜，夜风寒凉，枯叶卷地。
他望着街边一盏盏亮起的路灯，有些惆怅地坦然道，“那段记忆我虽然记得，但之前从未重视过。我只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却没有意识到它对我造成的创伤如此之大。”
伏黯捏了捏段闻慽稍显冰凉的手：“否认创伤是大脑的重要保护机制，段先生很好地保护了自己，从痛苦中支撑到着自己走了现在呢。”
段闻慽怔了一会，微笑道：“毕竟还是走到了现在呢。”
他继续说道：“现在再复盘的话，我想可能是当时的无力感太过强烈了，以至于我每次精神力暴动时，潜意识里都会以为我还是那个毫无抵抗之力、无法行动的孩子。始终无法激活血脉，信息素水平的下降，也是我自己一直将化蛇和分化这两件事等同于危险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知道那些事之后，我就觉得肯定会有重新激活血脉和突破的机会的。”伏黯挠了挠头，“但是我也不敢乱说，担心万一猜测有误，给了你不切实际的期望就不好了。”
“不过既然你的腿已经有好转的迹象，而且连你自己也觉得这些事件之间存在关联的话，那肯定错不了。”
他轻快地说道：“一旦意识到自己已经成长到难以企及的地步，就不用再受过去阴影的支配了……啊，快到了。”
前方是一片亮着各式广告牌的商铺，伏黯挽着段闻慽的手，指了指拐角处：“在那儿。”
星际时代的超市变化不大，但商品的追溯、评估和评价系统做得十分完善。
伏黯对着货架上的果蔬正有些犯愁，就见段闻慽淡定地打开孕宝宝APP，翻到检测报告附带的推荐食谱：“按这个来吧。”
伏黯大为震撼，最终他强迫自己冷静地说道：“……给我分享一下。”
他先看了眼检测结果，有些指标还看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不过结果显示各项都处在正常范围内。
接着是饮食建议部分，除了每日营养摄入建议外，还针对个人健康状况及过往饮食设计了详细的每日菜单，最大程度上兼顾了营养与喜好。
伏黯把营养指标和菜谱同步到购物系统，菜单被拆分成一个个食材，罗列成一份购物清单：“这下简单多了。”
食材很快找齐，购物车前方的显示屏上已经列出单价与总价，两人的终端上也显示了详细的营养数据，甚至连单颗蔬菜的含水量都能找到。
伏黯给自己拿了一条姜黄色的羊绒围巾：“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黑巧吧。之前戒烟的替代品，结果又染上巧克力的瘾了。”段闻慽摇了摇头，“好在这个问题不大，不过量就行，懒得控制了。”
伏黯想起星网上曾经有人发起过吸烟名场面的投票，段闻慽凭借一张吐烟的侧脸动图成功斩获断层第一，那张图现在还存在伏黯的终端里。
那时段闻慽的头发比现在短上许多，散着的头发刚刚及肩，有些微卷。只看图片的话，熙攘的背景，寂静的花园，路灯，烟雾，主打的就是一个疏离氛围感，很难不令人心动。
但放在现实里……
伏黯点点头：“嗯，烟还是不要碰比较好。那你是什么时候戒的？”
“提前了一年左右吧。”段闻慽翻了翻商品评价，把一盒75%，一盒90%的黑巧丢进购物车。
这个用词很微妙，提前一年，不是一年前。
伏黯捂脸，有种自己被挑挑拣拣审视了很久的感觉。
由于商品早在购物车就被结算好了金额，星际时代的收银台也成了打包处，商品交给机器人打包，自己在终端上点击支付即可。
不过商品的摆设思路倒是没什么大变化。
伏黯排队等着把推车送进轨道时，就看到打包处旁边的口香糖、薄荷糖、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盒子，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他偷偷瞥了一眼坐在等候区的段闻慽，没想到正对上对方戏谑的目光。
段闻慽勾起嘴角，抬了抬下巴。
伏黯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货架上扫下一个蓝色的小盒，在购物车走远前扔了进去。
打包好的商品由机械臂送到等候区，购物车则沿着轨道去往放置点，被尽职尽责的机器人摆放地整整齐齐。
段闻慽用终端扫了一下锁扣，把购物袋取下来，他翻出那条刚买的围巾替伏黯围上。
伏黯的耳朵被捏了一下，他听到段闻慽轻飘飘地说到：“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伏黯深吸一口气，没理段闻慽，一手拎起袋子，一手挽住对方的手臂闷头往前走。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四个大小不同的紫色月亮挂在天边。
虽然此时的帝国中心早已不再是古地球，但曾经的称谓却被保留了下来。“月亮”已经变成了一种属性和非官方的称呼，哪怕这些卫星实际上另有名号，人们也还是更愿意称它们为月亮。
走在安静的街道上，伏黯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外面的冷风吹得更清醒一些，反而心跳如鼓，他试图转移注意力：“这些月亮叫什么？”
段闻慽摇了摇头：“大概是西塔卫1之类的吧。”
伏黯唤出自己的AI，一道蓝光从终端发出，在他面前凝聚成一面透明光屏。他仰头望向夜空，那光屏也随之转动，如水般粼粼闪动的蓝色屏幕上浮现出背景中星体的名称。
“是什么？”段闻慽问道。
伏黯顿了一下，念出了这些卫星的官方命名：“从左到右分别是西塔卫4、西塔卫5、西塔卫6和西塔卫7。”
段闻慽侧过头，低笑出声。
超市距离段闻慽目前暂住的A201号很近，此时不过剩下十几步路的距离。
踏入A201号的瞬间，伏黯放下了手中的购物袋。他把段闻慽抵在门柱上，在铁门的吱呀闭合声里、紫色月光的照耀下和段闻慽的纵容中吻了上去。
亲吻的间隙，段闻慽仰着头轻声道：“其实你可以不用买那种多余的东西，反正我现在已经……”
伏黯的手垫在段闻慽脑后，他觉得对方没怎么样，自己倒是这些话被创得脑袋嗡嗡，简直一败涂地：“……不行，还是有感染风险的。”
伏黯抚摸着段闻慽脖子后的腺体，突然想到，也许段闻慽其实意外地很享受特定情况下受制于人的感觉。
“在想什么？”
伏黯回过神来：“我想起你之前说过，备菜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段闻慽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啧了一声，皱眉道：“不要试图分析我。”
这不是伏黯第一次收到段闻慽的警告，但对方的神色并不似那时冷硬。灰色的眼睛倨傲中带着些玩味：“这次就算了，回去吧。”
伏黯提起购物袋：“总是带着复杂的思绪用理智分析一切、衡量得失，的确是很累的，所以，段先生放松的时候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