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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毒计 ...

  •   回府后,因当街纵马,段衍被老太太叫过去骂了一顿,但他依旧对这些责骂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想的只有逃跑的事。
      因为在计划中,他要去商铺和那伙江湖人碰头,所以他得提前去商铺做事,以免到时候引人怀疑。
      于是,等老太太骂完出了气,他自告奋勇,要去临街的绸缎铺做工,学习经商。
      老太太以为自己的乖孙终于改邪归正,要好好在家帮忙了,便欣然应允。
      次日,段衍去铺子里干活,而薛赛赛也没闲着,偷偷出了府。

      破败的茅草屋里。
      薛赛赛一身男子装扮,脸上抹着灰,手里拿着包药,神色凝重地盯着医婆,问:“这药确定有效吗?”
      医婆佝偻着腰,专心磨着药粉,淡淡说道:“本人做买卖童叟无欺,这药大概吃个七天,服药者便会浑身乏力,脑袋迟钝了。”
      “只是会让人乏力迟钝,不会闹出人命吧?”薛赛赛谨慎地问。
      她想了很久,只有下药让段衍身体变差,没了参军的资格,他才能彻底安心待在家里当他的富少,她也能安心攀着高枝儿享福。但她可、不想惹上人命,所以在用药这方面,要慎之又慎。
      医婆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吃药后的效果,肯定与药量有关,只要不超出标准剂量,肯定吃不死。”
      薛赛赛犹豫一秒钟,立马点头,“我买了,多少钱?”
      “一百。”
      薛赛赛掏钱的手突然停了,惊讶地看了眼医婆,又看了眼自己捏着的薄薄一小片纸包。
      “这不对吧,”薛赛赛对药价提出质疑, “我看刚离开那人买了好大一包这种药,才二百五。我买的这么少,怎么就100了。”
      “量大有优惠嘛,要不然你也买多点?”
      薛赛赛迟疑了一下。
      买的少太吃亏了,但买多了也用不到呀,还多花一百五……可是,一百和二百五的药量也差太多了吧……
      算了,买多就存着,早晚能用到,实在用不完,就用来毒老鼠,反正不能吃亏。
      如此想罢,薛赛赛大方掏出二百五十钱,豪爽地说:“那就给我来二百五的!”

      她怀里揣着像三块砖头那么大的药包,一路鬼鬼祟祟回了府。
      进了屋,她插上门,从那一大包药中,分出七天的量,装在小纸包里,揣进了袖口。
      揣好后,她捧着大药包,在房里左瞧右看,想找个隐秘的地方将这药藏起来。
      可无论藏哪,她都不放心,怕被人发现。
      她在屋里踱来踱去,大拇指甲都快咬秃了。
      最后,她眸光一亮,直接拿起毛笔,小手一挥,在药包上写了三个大字——“耗子药”。
      她把药包塞到了床底下,想着就算有人发现了这药,也只会认为它是毒老鼠的,不会想到别的方面。
      塞好后,薛赛赛得意地拍拍手,离开了房间。

      暮色四合,倦鸟归巢,快到段衍回家的点了。
      段衍每次回来,都会先喝上一杯茶润口。
      薛赛赛买的毒药无色无味,正适合下到茶水里。
      正当她偷偷摸摸准备下药时,春桃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吓得薛赛赛立马把药藏回了袖口。

      “太渴了,我得喝口茶解解渴。”春桃满头大汗快步走来,一把拿起茶壶要倒茶。
      “等等!”薛赛赛急忙摁住春桃要倒茶的手。
      “怎么了?”春桃疑惑地问。
      “这……”薛赛赛欲言又止。
      刚刚她太慌张了,便下意识拦住了春桃,其实这药还没下呢,就算春桃喝了也无所谓。
      半响,薛赛赛才开口,“这茶沏得不好,我重新给你沏一壶吧。”
      “害,没事儿,我又不挑,”春桃边说边倒了一杯茶喝下肚,喝完抹抹嘴,笑道:“你刚刚那么紧张,我还以为你在茶里下毒了呢。”
      薛赛赛听了心中一震,干笑道:“哈哈哈,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想到这么离奇的事啊,哈哈哈。”
      “这可不离奇,以前发生过的。”春桃压低声音说。
      “哦?”薛赛赛一脸好奇,眼神中有探究之意。
      春桃左看右看,看周围没什么人,便凑近薛赛赛,贴着她耳朵悄声讲:“几年前啊,院里有个小丫头,因为些小事,挨了少爷两脚,结果心怀不满,偷偷在茶水里给少爷下泄药呢!”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春桃捂着嘴闷笑了两声,“那次可把少爷折腾惨了。”
      薛赛赛联想到自己,忍不住问:“既然是偷偷下药,那怎么被发现的呀?”
      “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府里上上下下百十来号人,加起来可有成百上千只眼睛、耳朵、嘴巴。谁几时出了门,去了哪里,买了什么,有什么异常举动,端茶的是谁,倒水的又是谁,谁能接触到茶等等,这些事啊,都是看得到问得出的,哪能藏得住啊,被查出来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最后这孩子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春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香消玉殒了呗。”
      “当时下的令是打一百大板。打一个干巴巴的小丫头一百大板,明摆着是要让她死嘛。那丫头命还挺硬,我们都以为板子没打完她就会咽气,没想到人家硬生生撑到杖罚结束。只可惜没熬到天亮,夜里人就走了。”
      听完,薛赛赛心里很不好受,半响没说话。
      春桃倒是越说越来劲,话夹子闭不上了。
      “你说她怎么敢的啊,给主子下药哎,虽说只是泻药……但那也很严重了。不过是被踹了两脚而已。”
      “你问问这院里,谁没被小少爷打过?单说平安,他是和我同一年进府伺候少爷的,虽说比少爷大不了几岁,但心性真的像一头老黄牛,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记得那年小少爷七岁,哎,七岁,妈的,七岁了还要骑大马……”

      那一瞬间,对小少爷骂了一句“妈的”的那一瞬间,春桃如坠入极寒深渊,浑身发冷。
      她飞快的斜眼看了下薛赛赛。
      这女人可是和小少爷同床共枕的女人。要是她把这话传给了小少爷,那自己可就要完蛋了!
      春桃懊恼地紧闭双眼,悔不当初。

      薛赛赛忍住笑,拿手推了下春桃,问:“我知道他骑大马了,然后呢?”
      春桃见薛赛赛憋着笑,急了,捏着她衣角,歉疚地说:“刚刚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骂小少爷,而是……就是吧……我是说骑大马妈的,不是说小少爷妈的,也不是,哎——”
      春桃百口莫辩,越说越乱,急得额上冒汗。
      薛赛赛搂住她肩膀,安慰道:“好啦好啦,不着急,不管你是对什么——”她压低声音,“妈的,我都不会告诉别人的。”
      春桃可怜巴巴望着她。
      薛赛赛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温声说:“这是我们姐妹间的悄悄话,谁都不会知道的,所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吗?”
      “你真的不会告诉小少爷吗?”
      “当然,你以为我在骗你吗?”
      春桃盯着她的双眼,想了想,坚定地说:“好,我信你。”
      她伸出手,对薛赛赛说:“姐妹!”
      薛赛赛笑了,握住对方的手,回道:“姐妹!”

      两人结为姐妹后,薛赛赛又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春桃刚才没说完的事。
      春桃环视一周,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少爷要骑大马,不让骑就发脾气,所以平安不得不驮着他,绕府爬了一圈。”
      “绕府?”
      “对啊,咱府多大啊,平常从东墙走到西墙,腿都累得发酸,何况是像马一样趴着,驮着小少爷走。爬完,他膝盖烂得不成样子,还得强笑着说没关系。”春桃眼睛慢慢红了,“我当时都怕,他会不会再也站不起来了。”
      薛赛赛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只能拍拍她的肩以示支持。
      春桃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抹抹泪,笑道:“烦死了,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的,不说了,小少爷马上回来了,我去厨房看看菜做好了没有,你忙吧。”
      薛赛赛看着春桃逃也似地走了,又扭头看向桌上的茶壶。
      她表情渐渐冷淡下来,端起茶壶,倒掉里面的茶,重新沏了壶新的。

      不多久,段衍回来了。
      他一进房,薛赛赛便将倒好的茶送到他手里,问:“今天在铺子里做的怎么样?”
      段衍接过茶一饮而尽,没好气地说:“不怎么样,账本看得我头疼,铺子里那老头还总是对我指手画脚的。我难道是帮他做工的伙计吗?明明他才是替我做工的伙计哎!不过仗着自己是管事的老人,就摆起谱来了。”
      薛赛赛笑着把段衍拉到椅子上,替他捏肩。
      “消消气,没必要为了一个伙计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嘛,反正咱们也不会在那待太长时间的。”
      “你说的我难道不知道吗?所以我都强忍着没有发脾气。”
      段衍又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今天的茶味道怎么变了。”
      “这是老太太前两天派人送来的茶,是虎夷那边种的,今年还打算送到宫里呢,说是让您尝尝鲜。您觉得味道如何?”
      “比先前的普洱多了清香,口味更佳。”
      薛赛赛笑着又倒了一杯,心想:这茶不止多了几丝清香,还多了点毒。
      “那我以后天天沏给你喝。”她笑意盈盈的。

      其实,先前薛赛赛下毒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与害怕。
      一怕剂量没下准让段衍丧命,良心不安。二怕自己被抓到,性命不保。
      可在听了春桃那一番话后,想想被打死的小丫头,再想想天天被主子踩在脚下的奴仆们,她对段衍仅存的一点良心立刻没有了。
      干嘛要在乎他的命?他难道在乎过她们的命吗?
      她们的命低贱,他的命难道就有多高贵吗?
      善恶终有报。
      她这不是下毒,是替天行道。
      一个小丫头既然能被打死,那段衍为什么不能被她毒死呢?
      更何况她并没打算毒死他,只是想让他体虚乏力,不要乱跑,乖乖在家做小少爷而已。
      如此想来,对下毒这件事,薛赛赛越发觉得心安理得。

      因为她是一个谨慎的人,知道一个人莫名其妙地体虚乏力是要去看医生的,万一被查出中了毒,那情况就不好收拾了。
      不如让段衍患上点风寒,这样一来,他就会把体虚乏力归咎到风寒上。
      恰好自那日云雨过后,两人日日同床共枕,薛赛赛便借着此等便利,夜夜等段衍睡沉后,悄悄拉开他的被子,拿着扇子给他扇冷风,扇到半夜,才给段衍再盖上被子。
      可气的是,如此接连七日,在下毒与掀被子扇风的双重攻击下,段衍竟然依旧生龙活虎,反倒是薛赛赛因为睡眠不足,整日精神萎靡。

      眼见离约定好逃跑的日子越来越近,段衍越发兴奋。
      这日傍晚,他上了一天工回来后,仍然活力满满,硬拉着薛赛赛去蹴鞠,说要锻炼身体。
      薛赛赛看着段衍在蹴鞠场上跑过来~跑过去~心里焦虑万分,连连叹气。
      段衍半点没察觉到薛赛赛的异常,抱着球跑过来说:“你学会我刚刚演示的那个蹴鞠技巧了吗?”
      薛赛赛一直在走神,完全没注意段衍教了什么。
      她勉强地笑着,道:“太难了,我学不会~”
      段衍正色道:“还没练怎么能自暴自弃呢?”
      他把球塞到薛赛赛怀里,指着球门,说:“把球踢到门里去,什么时候踢进去了,什么时候才能走。”
      薛赛赛接过球,咬着唇,满脸不情愿,腹诽道:踢个球也要给我下命令。烦死人了。
      她走到球场中央,把球放在白线上,后退了两步,盯着球门,助跑,右脚踢球!
      趴。
      球没动,她踢偏了,因为使的劲太大,仰面摔在了草坪上。
      段衍在一旁“哈哈哈”笑弯了腰。
      薛赛赛尴尬不已。
      她瞟到蹴鞠场周围有不少婢女小厮在看热闹,更觉得丢脸,翻了个身,挡住脸不愿起来。
      段衍边笑边走过来伸出手拉她,打趣道:“踢不到球,怎么还会摔倒啊。”
      薛赛赛红着脸不说话,她拉着段衍的手正要起身,没想到段衍一个没站稳,单膝跪地了。
      薛赛赛憋着笑,反问:“怎么没拉起来人,自己还跪地了啊。”
      段衍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他立马起身,拍拍土,假装无事发生过,并撇了薛赛赛一眼,鄙夷道:“算了算了,你踢球不行,别学了,直接回去吧。”
      薛赛赛挑挑眉,暗想:自己丢了人立马想跑了,哼。
      她爬起来,小跑着跟上段衍。
      段衍走了一段路,突然说:“我最近每晚都睡不安稳,感觉冷冷的,你有这种感觉吗?”
      薛赛赛眨眨眼,坦然道:“没有啊。”
      段衍皱眉说:“我身体明明挺好的,怎么突然……”
      “突然怎么了?”薛赛赛眼里闪着光追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体虚乏力,就在刚才,我突然感觉浑身力气被抽走……大概是染上了点风寒吧。”段衍神情严肃,“今夜你不要和我一起睡了,我怕你也染上病。”
      薛赛赛心花怒放。
      努力了七天,今天才终于有点效果,在这关键时刻,她怎么能不在段衍身边呢?
      薛赛赛挽上他的手臂,“怎么能这么说,正因为你生病,我才更要待在你身边嘛。”
      段衍皱着眉头,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
      薛赛赛则笑得越发灿烂了。

      这晚,薛赛赛认为,段衍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强,为了更好更快地发挥药效,所以,她往茶里下了双份剂量的毒。
      夜里。
      屋内闪着昏黄的烛光,弥漫着香甜的气味。
      薛赛赛坐在床边,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喂给段衍喝治风寒的药。
      等段衍喝完,薛赛赛扶他躺下,轻声说:“我点了安神香,你好好睡吧。”
      段衍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半夜三更。
      薛赛赛在段衍耳边轻声喊:“少爷,小少爷,睡了吗?”
      见段衍没有应答,她知道他彻底睡熟了,便掀开被子,掏出藏在胸口的扇子,让衣着单薄的段衍接受凉风的轻拂。
      一扇——一扇——
      扇得累了,扇得困了,她便掏出樟脑丸猛闻一口,提神醒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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